第一章 预言(1/1)

南瞻部洲,云雾缭绕间,千机阁仿若一座隐匿于尘世之外的神秘堡垒,静静地俯瞰着世间的沧桑变迁。阁内,头发花白、年事已高的钟老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浑天仪旁,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每一道纹路都似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唉……”

钟老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声音在空旷的阁内回荡,对他而言,每日的生活都如同复制粘贴一般,单调而乏味。他的使命,便是守着这古老的浑天仪,如同守着一段被尘封的历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他就任以来,浑天仪异动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占卜国事,这听起来神秘而庄重的工作,在漫长的时光中,却渐渐沦为了一种枯燥的等待。

钟老抬眼望了望依旧平静如常的浑天仪,心中轻叹,又到了每天的“必做事项”时间。他缓缓转身,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用力一跳,稳稳地着陆在不远处的卧榻上。

“好了,一切准备就绪。”他喃喃自语道,闭上眼睛,准备开启他的“睡觉大计”。

“世人皆认为天最大,地最广,而老头子我呀,当然是睡觉最大喽。”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惬意的笑容,很快,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钟老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呼噜声此起彼伏,浑然不知身后的浑天仪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原本平静的仪器上,符文闪烁,光芒如星辰般跳跃,仿佛在诉说着来自宇宙深处的神秘预言。

不知过了多久,钟老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还带着些许困意。他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就在这时,他的眼神不经意间轻轻一飘,好巧不巧,刚好瞥到了那发生异变的浑天仪。

这一眼,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他瞬间清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卧榻上跳了下来,动作之敏捷,全然不像一个年迈的老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鞋都没顾得上穿,钟老赤着脚便飞奔到浑天仪前,双手紧紧地抓住仪器的边缘,狠狠地盯着上面闪烁的符文,恨不得将眼睛都贴在上面,想要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看穿。他的心跳急剧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多年的占卜经验告诉他,这一次,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钟老虽然内心慌乱不已,但手上的动作却稳准得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他迅速从衣衫中拿出几枚铜钱,铜钱入手,一股古朴且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他深吸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随手一抛,铜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地上打转了几圈才停下来,最终形成了一个玄之又玄、悬疑莫测的卦象。

他的面色瞬间凝重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的卦象,开始全神贯注地卜算起来。然而,卦象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只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迷宫,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还未完全看透,体内的真气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间。钟老面色一变,手掌迅速一翻,缓慢地从心口往下压,试图将这股气血压下去。他知道,自己遭受了极重的内伤,这股内伤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就如同一座休眠的火山,虽然表面看似平静,可一旦运功,便会再次爆发,顷刻间就会要了人的命。

钟老强忍着内伤的剧痛,艰难地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手却止不住地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颤颤巍巍地写下了十二个字。

写罢,他将纸折好,装进信封,随后用火漆封缄,将信封放进一旁的传送道中。做完这一切,钟老仍觉得心有不甘,他一生遇见过无数卦象,从未见过如此令人难以捉摸的卦象。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不能算出这卦象所指的真相。

他心中萌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要用命去赌,去窥探这背后的天机。

然而,他不是十几岁的热血少年,仅凭一腔热血便可勇往直前。

他深知,医者不自医,相士不自占。虽然他无法算出自己是否存有一线生机,但转念一想,或许可以算出千机阁是否易主。于是,他再次拿起铜钱,准备再次占卜。

“千万年……怎么可能?”

当卦象显示出结果时,钟老不禁踉跄了一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

他想要继续占卜,想要探寻更多的真相,可还未窥探到半分,便已承受不住窥探天机所带来的天罚。那股强压下去的腥甜再也抑制不住,直接喷涌而出,钟老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盘膝而坐,尝试着运功,想要让体内暴乱的真气平缓一些。过了许久,钟老感觉稍微好些之后,他虚弱地虚打出一掌,发动机关。

瞬间,门外的风铃便连响了三声。这三声风铃响,如同三声沉重的丧钟,在寂静的千机阁内回荡,也在每个人的心中敲响了警钟。

钟老轻笑一声,声音中却满是苦涩:“呵,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他深吐一口气,撑地而起,只感到眼前一片模糊,眼神呆滞,步伐不稳地回到卧榻上,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显得有些滑稽,却又让人感到无比的心酸。

“老头子我啊,不中用喽,这下真的要永远休息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渐渐地,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他心中的忧虑,却如同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始终未曾消除。

人嘛,就是这样,尽管知道有些事情是命定的,却始终无法释怀。

钟老想着,就差那么一点点了,谁知这一点点却难如登天,就如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般。

只是那已经不是他有能力去担忧的事情了,连上天都不想透露的秘密,他又怎会知道呢。

俗话说:“知足常乐”,在有生之年,他能够占卜到这样的卦象,已经算是全了他一生的研究了,只是可惜,这恐怕也是他的最后一卦了。

门外,长风听到风铃响,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毕竟,在千机阁的传说中。

一声风铃响,民难生,百姓苦;两声风铃响,国家兴亡,血流成河;三声风铃响,山河破碎,天崩地裂。

随着一道又一道风铃声响起,长风的心中惶恐不安,一声,两声,三声。

三声,这是自南瞻部洲建国以来,第一次出现。他一直都将其当做一个遥远的传说,毕竟千年来从未有过,谁都不知道三声响起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只知一句山河破碎。

虽然在千机阁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但如今也只有王权贵族和几大世家的老一辈了解一些皮毛罢了。况且,天崩地裂那不是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会有的事情吗。

尽管长风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但他还是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他迅速将信封拿上,抓紧脚步,施展轻功,向着宫中的长宁殿奔去。他知道,这个时辰,宣帝定是在宣后的长宁殿中。

其实,风铃声刚响起,在长风刚拿到信的那一刻,宫中各权臣的耳目就已经把消息传到了权贵手中。以至于长风刚踏出千机阁,就迎面碰上了一波杀手。杀手们目光凶狠,手持利刃,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他手中还未面世的预言。在这乱世之中,谁也不想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一个相士手中,不明不白地就被灭九族。

长风一路奔波,与杀手们展开了殊死搏斗,身上早已遍体鳞伤。好不容易躲过了几波暗杀,却没想到,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会被他最意想不到的人拦下了。

“慕白,许久不见啊,想不到你已经如此出色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长风呆愣在原地,抬眼望去,竟是他的恩师沈谨。

“怎么连您也……”。

长风的眼中满是震惊和失望,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沈谨见长风这样的表情,也有些羞愧,说道:“慕白,就当老师欠你一个人情,可否?”

长风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流浪街头,饥寒交迫时,被沈谨捡入府中,赐了他名字,让他能够跟随夫子学习。沈谨当初给他起名字时,便是希望他正直高洁,生于黑暗,但心向光明。

长风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从怀中拿出信件,双手呈给沈谨。沈谨原以为长风不会给自己,没想到他当初没有看错人,这孩子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

“慕白,以后若有需要老师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师定会倾心相助。”沈谨接过信件,心中有些愧疚地说道。

“不必了,养育之恩大过天,就当,就当我全了您的养养之恩了,慕白没齿难忘,只是以后,这世间恐怕就只有长风,而无慕白了,望您宽宥。”长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仿佛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这……随你吧。想做谁,那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你在此等我一柱香的时间,我很快便回来将信归还于你。”沈谨叹了口气,转身拿着信件走向石洞处。

石洞中,一个墨衣男子早已在那里等候了许久。

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此人正是陆嘉年。他的视线完全没有停留在沈谨身上,只顾着从他手中接过信件。

沈谨突然带着些许怒气地看着陆嘉年:“逆子,刚才你老子我可是拉下老脸,毁了多年的声誉,才替你求来了这东西。”

“我就不明白了,你既不图官职,又不慕名利,家中的底蕴也够你挥霍大半辈子了,你还要这东西干什么?”沈谨满脸疑惑地问道。

陆嘉年一边小心翼翼地拆信,一边听着沈谨的唠叨,漫不经心地回道:“那些东西姓沈,是你的,与我无关。”

接着冷冷道:“这信我自有用处。”

沈谨气不打一处来,“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住你了。”

“从小就没人管的孩子,这样不是很正常?”

陆嘉年的话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沈谨听着,心中泛起了苦涩,但他也无言辩驳,谁让自己年轻的时候辜负了他的母亲。只是,他的难言之隐,无法诉说。

陆嘉年打开信纸,看清楚里面写的字之后,惯是冷静自若的他,也不由得震惊。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看完之后,他便将信纸装好,用特殊手法将火漆还原,将信封还给沈谨。

“你将其还回去吧。”陆嘉年说完,便转身离开,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秘密。

他知道,自己也该去完成他的使命了,尽管这个使命,将会改变整个南瞻部洲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