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春。(1/1)
上京城正下着鹅毛似的大雪,天边的云淡淡的望不到尽头。
二月十八是个灰蒙蒙的大雪日。
大街上没有形形色色的人,没有各种各样的摊位,只有风的飘扬与雪的拍打。这的天是静悄悄的,地是静悄悄的,风与雪也是静悄悄的,风轻轻将雪送到郸府院落里,送了一次又一次。白花花的,染上了层层的静谧。
一颗巨大的老槐树盘立在院府的正中间,枯枝渗着白雪挂上红灿灿的梅花箸篆。左右晃动,映下了冬日里郸府的片刻生气。
“圆月将近”
“何时归”
“同五福”
字字黑描,小楷式样的笔锋温婉和煦。木牌子相互碰撞,敲打出声,震下不少的雪。堆成了一块小小的雪山。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二小姐。”
春香双手举着一纸油伞,半边印着开盛的梅花,微微转抖,不让雪停稍。
她急切的开口,冷气瞬间冒出,往上飘去。
“是啊,小姐。”
“我们回去吧,外面冻人着呢!”
婢女符枝一手撑着纯红散雪飘落半空的油伞,一手拿着红色印花暖炉,退在郸府二小姐的左身后,附和着春香的话语。
片刻过后二小姐没有回话,在符枝与春香看来。今日的二小姐好似格外落寞。
“如今,谁能看出已是初春了呢?”
微微将手伸出,半晌。却无雪落上。
“有雪却无雪啊。”
从正后方透过两股伞缝的中间,能够看到身披兔绒大衣的二小姐半边脸。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掺着绒毛也抖动起来,脸将显得更加红透。二小姐左倾着脸说“宛童想念爹爹了。”
……
默声无所作答,宛童又开口
“爹爹给的信里说,要把北闰质子要来。还有槐家的二小姐。”
春香和符枝没有回话,她们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二小姐心情好些。相互对望,又叹息着没法子。
二小姐就又偏回头抬眼望天,只觉着昏暗。而那红绳栓挂的箸篆,在枯枝的衬托下竟是显的格外萧条。
心里默默的很是难受,但她不知道要如何说,怎么说。只是盯着这老槐树,好似它能给她慰问一般,也不愿回院去。
“我有些难受,你们先将回去罢。”只接过油伞,静静站在槐树下不知过了多久。
符枝没法子,只得拉住春香紧着一把伞往亭廊跑去。“小姐现在肯定不好受。”二人推搡着就进了亭廊,符枝顺将的把伞收起,抖落着自己身上不小心沾上的雪。在屋檐底下唉声叹气。
“肯定的,二小姐心事可重了。”
“她从小到大都表现那样的乖顺,不让老爷夫人操心。”
“知道学武可能会影响家族,就乖顺的跑去学文,去学除武以外所有的文。三年前,老爷带着大小姐去平反尘戈大壁的骚动,小姐那时多伤心啊。但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就只是在学堂里一个劲的学琴艺,舞艺,茶艺什么的。一刻也未停歇过。几乎都未怎样再出府游玩了。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只三年而已。老爷就传信回来给小姐,和她说希望她能够接纳槐家二小姐和那个北闰的质子。还要小姐将二小姐的称号拨给槐家二小姐,只说是因为自己欠了槐家的命。要她理解,还叫小姐去磨合夫人,让夫人同意这事。你说,小姐能不难受吗?”
“二小姐啊…就是吃了哑巴的亏!”
春香抱着柱子,将半张脸掩住,呜咽的开口“我们打小就跟着二小姐,二小姐干什么我们都看在眼里,明明府里的人都喜欢二小姐,可为什么二小姐受这般委屈却无人关心呢!二小姐今年也才十五岁啊!呜呜呜…”抵挡不住眼泪的冲击,春香呜呜咽咽的就哭了出来,心里升起一阵阵的委屈。
符枝也难受,她心疼二小姐。却也知二小姐定会同意老爷的安排,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小姐不来阻拦,明明大小姐那么护着二小姐…
这天的雪在下午申时左右慢慢的停了,郸府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开始准备洒扫。郸府二小姐也是这个时候回到自己的院落里的。她全身被冻的冰凉,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打颤。符枝和春香看到后急急的一个准备了热水要给她冲去凉气,一个拿着暖炉,引着她坐在榻上,温和又默声的陪着。
符枝非常的心疼眼前的二小姐,她拿着暖被盖在二小姐的身上,又喂了她几口暖胃汤,二小姐没喝几口就不愿再喝了。符枝只得将汤放在一旁的炉子上热着。
“小姐,何必呢?奴婢知道小姐心里难受。可小姐又何必出去受那个冷风呢?”
春香和符枝一同将二小姐带进了暖烘烘的木桶里,细细的为其洗涮。符枝还是没忍住,又开口问道“小姐,何必呢?”
二小姐在木桶里拨弄着温水,盯着从指尖落下的那一颗颗小水珠,楞楞的回答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出去,我站在那树下不断思索。可我总没有答案,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可父亲是我的父亲,郸府是我的家,我是这的人。”
“就像那棵老槐树一样,根就深深的扎在了地下。我需要养分,可我也需要阳光和水。”
“我很纠结,我也很烦躁。我很想现在平复下来我的心情,让它不再那么糟糕,可是我做不到。我总是很难受,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难受?”
二小姐将头抬起与符枝对视着,泪水在眼眶里正打着转。符枝明显的愣住了。
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觉得小姐现在已经没有十五岁孩子的天性了。
这样的小姐,其实谁都不想看到。
可春香和她是只是陪同小姐长大的两个玩伴,若是做了错事随时都会被发刺。即使再了解小姐,再心疼小姐。也做不了什么有用的事情来,能做的也就只是陪伴。可符枝此刻却觉得有些错愕,自己的陪伴当真有用吗?
所以她茫然了。
二小姐也很茫然。
二小姐又不说话了,符枝与春香呆呆的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符枝忽然想逃离这,她竟觉得这水好似凉了。
“小姐,水凉了。”
“换一桶吧!我这就去提。”
只留下春香还在不断用着毛巾给小姐擦拭着身子。话也没怎么说,就单单的服侍。
宛童后来就趴在院内的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好似又在思索,而符枝与春香也不再有所动作,迟迟的等到了戌时才哄睡下宛童。而那桌上的饭菜也早已凉透了。
夜间的梦十分冰凉,让人毫无生气。
神迹好似离了本体,磅礴的泪水成了珍珠。被世人争抢贩卖。宛童在梦里哭泣,睡眼朦胧糊了视线。全身蜷在一起,不断吸吮着手指,怀中还抱着一布偶娃娃。
梦中,珍珠化成了利剑。宛童在上好像望到了两句话。
“梅花开来心不来,箸篆只是寄偏情。”
“未望后日生不顺,远山寺中留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