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塔帕讲以前的战争(1/1)
她手里拎着一只黑陶罐,罐口冒出的白汽里浮动着椰奶和木薯的甜香,像一条温柔的舌头舔过每个人的胃壁。
阿夸用图帕语对父亲说了两句,塔帕“嗯”了一声,手掌在桌面一拍,示意先吃饭。
于是长桌两侧迅速腾挪出位置:慕容泰和雷狄把椅子让给女士,自己端着碗蹲在门槛边;
塔帕盘腿坐在最里侧,面前摆着一只用巨嘴鸟头骨雕成的酒盏;
阿夸的奶奶则把最小的孙子——一个还挂着鼻涕的小豆丁——抱上高脚凳,让他用汤匙敲碗打节奏。
木薯粥盛在粗陶碗里,表面浮着一层淡紫色的椰奶皮,底下埋着琥珀色的木薯块、金黄的野香蕉片、还有切成菱形的烟熏鳄鱼肉。
第一口烫得我直抽气,但椰奶的醇厚立刻裹住舌尖,像给味蕾套了层柔软的绒毯;木薯煮得恰到好处,既保留微微的颗粒感,又在齿间轻轻一碾就化作甜糯的泥;
鳄鱼肉则带着烟熏的松香,像一块被岁月风干的记忆。
我呼噜噜喝下半碗,烫得直哈气,却忍不住对何美美她们竖大拇指:“好好喝!你们赶快尝尝。”
何美美早就等不及,她连背包都没卸,直接用战术匕首当勺,舀了一大口。
木薯粥的蒸汽在她眼镜片上蒙出一片白雾,她索性把眼镜推到头顶,眯着眼咀嚼,像只餍足的仓鼠:“奶奶的椰奶是不是加了香茅?有股柠檬草的回甘。”
王婷司喝得很慢,每一勺都要先吹三次,像在执行某种精确的战场SOP。但当她尝到第一口时,冷冽的眉梢还是不自觉地松了松:
“木薯处理得干净,没有氰苷的涩味。”她朝阿夸奶奶点头致谢,后者咧开没牙的嘴,用生硬的图帕语言回了一句:“奶奶,好好喝”
林枫最夸张,他直接把碗举到嘴边灌,喉结上下滚动,末了用袖子一抹嘴:“再来一碗!这鳄鱼肉比我上次在尼日尔河吃到的还带劲!”
阿夸的奶奶笑着又给他添了满满一勺,烟灰色的汤汁顺着他的指缝滴到桌面上,立刻被雷狄的匕首尖挑走——那家伙居然在喝粥的空隙,还在桌面上刻新的爆破半径标记。
粥喝完之后,塔帕敲了敲酒盏,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
他指着树浆地图最中央的一个红点,用口音浓重的华夏语说:“明早五点,从这里进林子。”红点周围画着一圈锯齿形的符号,代表沼泽;“锯齿”外又套着一圈波浪线,代表雨季涨水的河道。
慕容泰接过话头,他不知何时已掏出一只激光笔,红光在地图上跳动:“鹰潭国的巡逻队每天两次换班,间隔四小时。我们要在第一次换班前穿过‘蛇吻沼泽’。”
他说到“蛇吻”时,阿夸的奶奶在胸口画了个图帕族的符号,小豆丁立刻模仿,结果把汤匙敲飞,被戴安娜眼疾手快接住。
雷狄用匕首柄点了点地图边缘的一串骷髅标记:“注意箭毒蛙。上周有支走私队踩爆了一只,三分钟内死了两个人。”
他说着从背包掏出一只玻璃瓶,里面泡着一只指甲盖大的蓝色蛙,四肢舒展,像一枚被时间凝固的宝石,“这是样本,毒素浓度0.2毫克就能让心脏停跳。”
戴安娜把碗推到一边,从战术腰带解下一个小铁盒,倒出几枚透明胶囊:“解毒剂,但只有六支,优先给伤员和殿后人员。”
她说话时眼睛看着慕容雪,后者微微颔首——她们之间无需更多言语。
塔帕又说了句什么,阿夸翻译:“林子里最近有‘雷吼’,可能是陨雷晶的能量外泄。听到雷声立刻蹲下,别张嘴,否则耳膜会爆。”
他说这话时,窗外恰好划过一道极远的闪电,把屋里所有人的脸照得惨白一瞬,像被瞬间定格的底片。
我喝完第二碗粥,碗底沉着一小块没化开的椰糖,嚼起来像块微苦的琥珀。火光把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又分开:
慕容泰的轮廓像座沉默的灯塔,雷狄的影子随着他刻标记的动作不断伸长又缩短,塔帕的刺青在火光里活过来般蠕动。
而阿夸的奶奶正用木勺刮锅底,把最后一点粥皮盛进小豆丁碗里——那孩子终于成功把汤匙敲断,正努力用断柄继续打节奏。
木薯的甜香、可可豆荚的苦味、雷狄匕首的金属冷光、塔帕刺青的青黑阴影,所有感官细节都像被放进同一只坩埚,熬成一锅浓稠的、名为“明天”的汤剂。
我舔掉唇边最后一粒椰奶泡,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屋外雨打棕榈叶的声音渐渐重合——咚、咚、咚,像某种古老的倒计时。
在阿夸的安排下,我们住进了阿夸家的二楼,房子的第二层非常大,也很空旷,给人一种开阔但略显冷清的感觉。
大家分配到各自的房间之后,便纷纷休息了。
我躺在地板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我索性直接起身,想到外面透透气,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刚走到一楼门口,就听到阿夸的爸爸塔帕的声音:“小伙子,晚上不睡觉,明天进入深林中就没得睡咯。”我顺着声音看向前方,只见阿夸的爸爸塔帕正躺在摇摇椅上,悠闲地抽着旱烟,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悠然。
我走过去,在塔帕身边坐下,说道:“阿叔,几天不睡,我能挺得住。”
“哈哈哈,小伙子年轻身体好,不过热带雨林可不是像其他森林一样哦。”塔帕爽朗地笑着,起身给我倒了一杯茶,那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感到一丝惬意。
“谢谢阿叔。”我接过塔帕递给我茶杯,感激地说道。
“这热带雨林可不是向其他雨林,里面的天气常常变化,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又暴雨倾盆,而且里面还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
塔帕一边说,一边又坐回摇摇椅上,轻轻摇晃着,仿佛陷入了回忆,“以前我年轻的时候,敌人入侵我国领土的时候,我可是进入雨林中一年多抵抗敌人的进攻呢。”
“阿叔,和我讲讲呗。”我一下来了兴趣,急切地说道。
“好啊,那我就给你讲讲。”塔帕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以前也是鹰潭国的人入侵我国,向我们发起了战争。
雨林中其实还有好几个部落定居在里面,我们图帕部落也是一个大部落,虽然在边缘,但我们和其他部落也常常打交道。自从战争开始之后,一切都变了。”
“当年我还只有17岁,战争是从雨林深处的围图部落发出求救信号开始的。那时候,几乎都是用信号火来传递消息的。
有一次,我在部落的高处看到远处的信号火,那火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我知道,那是有危险了。
我们部落的族长立刻召集了所有人,大家商量后决定去支援围图部落。我们带着武器和干粮,踏上了前往雨林深处的路。
一路上,我们小心翼翼,生怕被敌人发现。雨林里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木和藤蔓,每一步都像是在和大自然搏斗。
我们还要时刻警惕着野兽的袭击,那可比面对敌人还要让人害怕。
有一次,我们遇到了一头凶猛的野猪,它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吃人。
我们只能用长矛把它赶走,大家身上都被划了好几道口子,但好在没有大碍。”
“当我们还没有到达围图部落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敌人已经攻破了好多部落的防线,部落的人们四处逃散。
我们立刻加入了战斗,和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那场战斗持续了好几天,我们凭借着对雨林的熟悉和顽强的意志,最终把敌人打退了回去。
但是,战争并没有结束,敌人还在雨林的边缘徘徊,伺机而动。我们把剩余几个部落的人集合在一起,只能在雨林里和他们周旋,白天寻找食物和水源,晚上就躲在隐蔽的地方休息。
那时候,我常常会想起家人,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但我知道我不能退缩,因为我是部落的战士,我要保护我们的家园。
就这样,我们在雨林里坚持了一年多,直到敌人终于撤退,我们的家园才得以安宁。”
“在雨林中,那些大大小小的战争留下太多人的尸体,还有敌人的尸体。
雨林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墓地,那些生命在其中消逝,却也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每一次战斗结束后,我们都会默默地清理战场,把部落战士的遗体带回去安葬,而敌人的尸体则被留在原地,让大自然去处理。
雨林里的动物们会很快将它们分解,仿佛是在提醒我们,无论生死,这里都是它们的领地。
记得有一次,我们和敌人在一片沼泽地附近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那片沼泽地充满了危险,泥潭深不见底,一旦陷入,就很难再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