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制药方(1/1)
肉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于唯萱压了压翻腾的胃,凑过去看了看。
“认不得。”
尸体面容灰白,五官寻常,是外头随处可见的路人,死时并无灵力逸散,不是修士,虽可操控被蛊惑的百姓,但并无神识发散,否则在沈止罹强大的神识下,绝对无处遁形,让沈止罹只能凭借四散开来的鸟兽寻见。
见于唯萱并未认出此人,沈止罹蹙蹙眉,转身欲寻九方瑾,抬眼便看见病恹恹的九方瑾,被城主府的侍卫合力抬起轮椅跨过门槛。
“表兄。”
九方瑾正疲累着,听见沈止罹呼唤,顿时脑中一痛,待轮椅停稳,九方瑾才松开攥得紧紧的轮椅扶手,揉了揉涨痛的额角。
“又有何事?”
沈止罹看见九方瑾难掩疲惫的面容,口中顿了顿,有些犹豫。
九方瑾抬眼,瞟了一眼面上一片为难神色的沈止罹,叹了口气,转着轮椅过去,看了眼地上瘫软的尸体。
轮椅滚动,九方瑾的影子逐渐遮住天光,让那尸身手指间的细丝闪了闪。
“傀儡丝。”
“什么?”
沈止罹匆忙抬眼,看向九方瑾。
“以前的秘法,家主分散给下头管事操控仆从的玩意儿。”
九方瑾说的含糊,沈止罹已然明了,唯于唯萱一脸懵懂。
沈止罹不愿说的太明白,见于唯萱苍白的面色,温声道:“你已操劳许久,此事我来处理,好好休息吧。”
于唯萱不疑有他,迈着迟缓的脚步朝内院走去。
沈止罹转身,看向面上带着兴味的九方瑾,想将人也劝回去休息,却听见九方瑾懒散道:“方才作乱的百姓,便是此人作祟吧?”
此处无人,渝城还清醒着的人都忙着收拾各处,仅病故沉疴的九方瑾和沈止罹稍稍空闲,即使如此,沈止罹还是被九方瑾毫不遮掩的话语惊了一瞬。
他左右看看,指尖跃出灵火,落在地上尸身上,不过片刻,那尸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沈止罹像做贼似的,快步上前,将九方瑾往客居推去。
“小心隔墙有耳。”
九方瑾支着脑袋,听见沈止罹谨慎的言语,嗤笑一声,眼尾轻挑,看向四周杂乱的景象,淡淡道:“外头已经乱起来了,我们何必躲躲藏藏,此时,正是良机。”
沈止罹眉头一跳,脚步下意识放缓,连呼吸都稍稍屏住。
“柴火齐备,静待火星。”
沈止罹垂眼,遮住眼底的震撼,自他同叔祖相认后,以往被他所忽略的,随处可见的客栈,竟同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刚得知时他还在想,操控这蛛网的,会是何等人物,直到方才九方瑾平淡道出,他才惊觉,原是这般人物。
将九方瑾送回房后,沈止罹还未理清杂乱思绪,安顿好百姓的滕云越便飞身下落。
“那物,有头绪了。”
沈止罹豁然抬头,目光灼灼:“当真?”
滕云越肯定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这几日我便察觉到细微的灵力波动,直到方才有信传到,这才确定下来。”
沈止罹闻言,露出笑,连日来的憋闷都拂去一层,面上也明朗起来:“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现下便出发。”
滕云越看着沈止罹面上温润笑意,心尖儿仿佛被绒毛轻轻拨弄,痒的出奇,他强行唤回理智,道:“先将渝城安顿好,我们立刻出发。”
沈止罹闻言,发热的头脑顿时冷静些许,点头道:“理应如此。”
寒光在指尖闪烁,手腕极稳,慢慢将手中的银针刺入被束缚着的百姓心口,停顿片刻后,指尖捻着的银针抽出,针尖儿带着一丝浓稠到发黑的血。
结界在仓促之下落成,难免逼仄,弟子们三三两两席地而坐,触目可及皆是面目狰狞双目赤红的百姓,疯狂拍打结界,让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的弟子未曾好好休息过。
京墨面容憔悴,鬓发散乱,唯独一双眼亮的惊人,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银针上沾着的血加入药罐中,药罐被灵火炙烤,旁边还散落着千奇百怪的药草。
那一小滴血落入药罐,咕嘟冒泡的药液顿时沸腾得更加剧烈,黑褐色药液在鲜血的催发下变得愈加浓稠。
结界中飘散着浓郁的药味,原本苦涩的药味逐渐添进一丝辛辣,京墨屏住呼吸,手腕微微抖动,灵火自掌心迸发,小心控制着火候。
一旁抱着桌腿打盹的弟子鼻尖抽动,猛然醒神,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一脸严肃的京墨,眼中含着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百姓拍打结界的动静一刻未停,只知晓药成的那一刻,是雪停之时。
“成了!”
京墨眼睛瞪大,看着药罐中浓稠如糊的药液,声音如叹息一般,却难掩其中激动。
桌腿旁的弟子惊喜抬眼,猛地站起身,嗓音颤颤,小心问道:“可是成了?”
京墨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取出一滴滚烫药液置于虎口,丝毫不曾犹豫地将其吮进嘴中,细细咂摸。
多日辛劳,味觉不是十分灵敏,过了片刻,京墨抬头,肯定道:“成了。”
那弟子欢呼一声,吵醒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弟子。
“大师兄研制出药了,快快快,快起来。”
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一个个萎靡不振面带茫然的弟子在听见这话后,顿时来了精神,齐齐凑过来,看向浓稠的药液,细细嗅闻,分辨其中所用的药草,有些弟子还取出药液,含入口中,分析其中比例,试图理解京墨配药时的思路。
京墨面上带笑,大手一挥,一连串的药名从口中吐出,分量、取药部位、火候等等细微之处,皆说的明晰。
弟子们细细记牢,如同围在母亲身侧的狗崽似的,亦步亦趋的跟着京墨,看着他将药液喂入躺在粗糙床板上的百姓口中。
药液放了有一会儿了,在寒风下降至适口温度,弟子们眼巴巴的看着被灌下药液的百姓,他眼白处的血丝在片刻后逐渐消退,木然的瞳孔也有了些神采。
药效持续生效,百姓的挣扎渐止,喉中含糊的低吼声渐渐弱下来,眼皮缓慢眨动,渐渐闭上,呼吸平稳。
京墨的指尖搭上他腕间,细细探寻,又倾身翻开眼皮口唇,观察百姓恢复状况。
百姓的异状在一炷香后消失,呼吸虽微弱,但已有了起色,因着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仍旧沉睡着。
“好了,待他醒来,神智便会恢复正常,只是身体的亏空,还需细细将养。”
京墨面上露出满意的弧度,放下药罐拍了拍手,吩咐道:“你们便按照方才的方子熬药,待准备周全,便给百姓灌药。”
弟子们齐齐应是,一人寻了个角落,掏出储物袋,有条不紊地掏出各式药草,专心熬药。
京墨揉了揉额角,不时在弟子中穿梭,并未发觉城外密林中,飞出一只鸽子,它脚上戴着圆环,一刻不停的往卫国飞去。
而被褚如刃强行浸在寒潭中的玉奴,正无法克制的打着寒颤,本能的运转灵力,护住重要脏腑不被寒气侵蚀。
毚毚被褚如刃踩在脚底,脚尖微微用力,正不住踢蹬,而踩着它的褚如刃,面上一片讥讽,脚下的力道越来越重,直到自己感到窒闷,才松开脚。
“孽畜,若不是你我性命相连,我动动手指便可将你碾碎,你还敢起反抗的心思,不知死活!”
褚如刃冷哼一声,只觉满心怒火,转眼看向不住在寒潭中浮沉的玉奴,张口骂道:“这更是废物!”
还不待他吐出更多刻薄之语,传讯符便陡然响起,褚如刃浑身一僵,看向不住闪烁的传讯符,身体下意识站直,头微微垂着,一副谦卑之相。
见褚如刃被传讯符牵住了心神,毚毚慢慢翻身起来,朝寒潭蹭去。
“是,弟子遵命。”
传讯符熄灭,褚如刃面色阴沉,缓缓直起身,看向寒潭边上的毚毚,和未见突破迹象的玉奴,心头怒火难消,挥出一道气力,将伸着脑袋的毚毚拽离寒潭,自己凌空飞至扑腾的玉奴上空。
玉奴面色青白,双眼紧闭,这寒潭没有无皑峰上的霸道,但是还是让玉奴吃不消,他只能竭力维持着灵力运转,来保证自己性命。
褚如刃面色不定,想到方才虚灵吩咐,终于咬咬牙,手中泛起灵光,朝玉奴天灵灌去。
浓厚的灵力自天灵灌入,玉奴好似被当头打了一棍,恍惚的意识清明过来,那灵力粗暴的游走过周身,将浑身经脉冲撞得隐隐作痛,灵力虽无形无味,但冻得脑子都木了的玉奴,在恍惚中察觉那灵力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外来的灵力带着玉奴的灵力,游走周身,在丹田处汇聚,强行带着玉奴灵力,盘旋着凝实。
玉奴好似找到了诀窍,操控着在丹田游移的稀薄灵力,顺着方才的周天游走,不知不觉间,将那暴虐灵力化为己用。
褚如刃面色又阴了一层,他睨了一眼寒潭中平静下来的玉奴,颊侧鼓胀,后槽牙咬的酸软。
劫云在金丹的凝实中逐渐汇聚,在第一声雷响起前,褚如刃猝然抽回灵力,寒潭中玉奴身形有一瞬不稳。
灵力的骤然抽离,让玉奴有些慌乱,而在丹田中静静转动的凝实金丹让他很快冷静下来,专心化用灵力,静待蠢蠢欲动的雷劫。
冬日的天好似总是暗沉的,沈止罹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莫名有些兴奋。
垂落的指尖被热意拢住,沈止罹下意识动了动指尖,在熟悉触感中认出了,这是滕云越的手。
掌心麻痒让滕云越耳尖微动,他摸了摸鼻间,稍稍拢紧沈止罹有些发凉的指尖,轻声道:“走吧。”
沈止罹点点头,自然的抽出手,解下腰间玉珩,掐诀催动。
“当真不带山君和铮铮么?”
滕云越抬脚跃上玉珩,弯身朝沈止罹伸出手,点头道:“渝城虽乱,但有山君坐镇,出不了大事,城中还有我布下的结界,结界破前,我们便能赶回来。”
沈止罹这才稍稍放下心,想起同两只竹熊玩的起劲的铮铮,和抱臂坐在一旁,口中说着不在意,实则脸颊都气鼓鼓的山君,终是搭上滕云越的手,轻身跳上玉珩。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齐灵草,制出表兄的药才是。
其他的…
沈止罹看向滕云越握上便不松的手,心中叹了口气。
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