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双剑争锋（1/1）
剑招落在擂台上时，留下道道划痕，但都慢慢消失。
擂台制作材料特殊，可不容易损毁。
昆山剑宗面对这一场师兄师妹间的对决，自是纠结地不知该为谁喝彩好。
李祝余看着台上两人感叹：“听说辛师妹八岁入道，如今尚且十八年。我观她挥剑、起剑，都十分熟练，完全没有一丝错处。”
边晚笑了，心想这算什么，若是我告诉你，当初我只指出她错处一遍，她就举一反三全纠正过来了，岂不是要吓死你？！
池澈也道：“而且她八年前才拜边师叔为师，学习剑宗剑术，最多也八年，那套焚天剑法却很是完美。”
边晚心里继续想，他徒弟学剑宗剑术可没八年。自辛莲拜他为师以来，也就去了剑宗三次，在藏书阁一共就待了六个月。
六个月，最快也就是将藏书阁里所有书都匆匆略过一遍。
但小徒弟竟然已经学会了好几套剑法，而且他都没发现什么错处！
要不是担心小徒弟被人觊觎，边晚真的要嚷嚷得全大陆都知道——他的小徒弟是个多么厉害、天赋多么高的剑修！
边晚心里想着，脸上也十分得意。钟奕只是扫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默默翻了个白眼。
边晚那段时间心里憋着话没地方说，就天天跑到钟奕面前，变着花样地炫耀。
钟奕也由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麻木了，偶尔也会想着，要是当初自己上了，是不是着这苗子就落入自己手中了……
停！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忍不住打师弟了！
钟奕呼了口气，思及另一事，转头对边晚道：“如今辛莲是我剑宗弟子的事已经人尽皆知，长老们那边说，是不是也该补办拜师大会啦？”
毕竟是自家弟子，自然要给她个体面。
拜师大会？
边晚有些犹豫。
他当然想所有人都看到他是如何宠爱辛莲，知道辛莲背后是有人护着的，可之前辛莲说过不喜欢人多，而且这八年来，她始终未喊自己一句“师尊”。
现在得知她真正的师尊是琢玉尊者，边晚也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比不上琢玉尊者在辛莲心中的地位，也不敢闹她。
边晚不看师兄，含糊道：“之前不是办过了吗？”
钟奕没好气：“那也叫‘拜师大会’？你也不嫌寒酸！辛莲现在的身份你也知道了，翟秋声很看好她，上元派那边也收了她，虽然没拜师，但我可打听了，锦烨是有那个意思的，你要是不抓紧……”
那可能连二师尊也不是了。
边晚悚然一惊。
钟奕又添把火：“再说楼纪明可十分针对辛莲呢！我们认下她，就是多给辛莲一重保护。这孩子经历十年追杀，也不容易。”
边晚心一酸，当即道：“我自是愿意的，不过莲莲也不在乎这些，我还是要和她商量的。”
钟奕笑了笑：“那没事，你先和她说说。如今辛莲已在前十中，龙池宴结束后她就要去龙池修炼，我正好可以下令通知在外历练的弟子们回来。”
边晚点头，继续专注看着辛莲。
辛莲与谢苍谣并不知下面的人如何议论，她们眼中只有面前的对手。
辛莲下腰躲过溟灵一剑，同时挥剑一砍，两剑从剑尖撞到剑柄，激起的剑气在彼此脸上落下血口，又快速愈合。
分开、挥剑、分开、挥剑……
上百次的剑招，两人都是说出全力就是全力，谁也没收着。
又一次分开后，辛莲握着剑柄，突然开口：“你还没有见过无妄真正的样子吧？”
谢苍谣挑眉：“我的荣幸。”
辛莲一把揭开宿灵纱，银色长剑熠熠闪烁，而剑刃最上，显然是断了一截。
这果然是把断剑！
宿灵纱缠上辛莲左臂，她发动流光剑，一瞬间，万千剑光袭向谢苍谣！
“断剑？真的是断剑……莲莲怎么会用断剑？”边晚喃喃。
钟奕神情严肃，沉声道：“断剑不详，生性残暴，容易增生邪煞。断剑不仅战力低下，而且还影响剑主心智。”
“怪不得我看此剑比那濯枝雨乖张许多。”池澈说。
段熙端详了会，道：“但此剑一直以宿灵纱养护着，或许还没那么严重。只是凶了点，剑凶也正常。”
面对与楼煜相似却更疯狂的流光剑，谢苍谣毫不迟疑地使出无涯剑法。
惊涛出，似有重重海浪升起，化为擎天壁垒，又如天河倾泻，撞向那充满杀性的剑光。
两股极强的灵力激撞，擂台上光芒一瞬亮起，刺眼无比。
谢苍谣斩下穿过海幕而来的流光剑，辛莲也持剑而来，他不顾其他，手腕一转，心神沉定，发动无涯剑法第二式——卷浪。
脚下的海面突然躁动起来，一波又一波向外冲刷，浪潮卷起，缠上溟灵，在剑身上凝成一条巨大的紫龙，几乎遮蔽天日。
谢苍谣挥剑而来，紫龙张开巨口，欲要吞掉面前这个渺小的修士。
无妄颤动着，兴奋不已。
辛莲神情平静，灵力继续输入无妄中。
忽然，在这四面海水中，竟起了一点火光！
无妄剑身上突然冒起一簇火焰，红色的火焰越烧越多，眨眼间烧到辛莲手上，点点滴滴落在衣衫上，而更多的，是在剑身上化成了一只火凤！
郎禾笑了笑：“无妄剑身中有凤凰泪，以辛莲之能，自然能引动其火。”
不过毕竟不是真正的凤凰火，还要看她这一剑了。
辛莲持剑而上，无妄在空中转了个圈，骤然落下！
“是……第三式的最后一剑。”楼煜认出来了。
慕容白和徐长青自然也认出来。
慕容白忍不住皱眉：“竟然单独使这一剑吗？真是胆大包天！”
徐长青笑：“再胆大的事她也做过了。”
汹涌的浪潮撞上飞逝的流光，紫龙与火凤绞杀在一起，剑光余浪轰然爆开，赫然将那无形的结界都撞得闪了闪。
众人惊讶，竟然连结界都弹出来了。
可见其威力之强。
玉台上的申屠霓朝前走了几步，以防结界破开。
隔着剑光，辛莲与谢苍谣彼此对视，两人同时下压剑身，分开，再刺出！
紫龙与火凤同归于尽，火雨淅沥砸下，两人各退数十步。
擂台中间落下两道深深的划痕。
谢苍谣腹部被无妄贯穿，辛莲右臂到肩膀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隔着消散的剑光，两人对望，目中尽是战意。
还不够。
还没结束。
两人再次出剑。
翟秋声仰天长叹：“我的擂台啊！这可都是我们的灵石啊！”
辛莲换了剑法，焚天一出，本有些恹恹的火焰又躁动起来。一时间，台上火浪不断。
曲云昭和南宫追的比试已经结束，他急忙过来，正巧看见谢苍谣又一剑刺中辛莲，当然，辛莲也刺中了他。
雁来月简直没眼看，叹道：“剑修果然都是疯子，不打到战不起来，肯定是不会结束了。”
楼煜瘪嘴：“师叔才不是疯子！”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除了辛莲和谢苍谣，剩下还在继续的就是钟之宁和何千烛、郝连乘和唐芜，都是有剑修的比试。
再一次看到几乎完美的焚天，李祝余还是忍不住赞叹：“想当年，我们都对焚天很感兴趣，当时还打赌谁能更快学好它！大师兄最厉害，但也花了七年时间。而辛师妹只比大师兄多一年，也很是厉害了。”
李祝余口中的大师兄就是孟含光。
边晚转头睨他一眼，语气平平：“谁告诉你，我徒弟学焚天，用了八年？”
李祝余：……
他惊讶极了，下意识脱口而出：“莫非比大师兄还要快？！”
边晚一笑。
剑宗众人彻底震惊了。
萧一骁抓了抓脸：“师妹已经变态到这种程度了吗？”
如雁来月所说，一直到钟之宁和何千烛也结束比试，辛莲这边依然打得火热。
两人已经吐了好几口血，依然乐此不疲。
辛莲今日穿的是淡紫色衣衫，外面是一层紫纱。她衣上染了不少血色，神情平静，无妄却高度兴奋。
段熙看着，再次确定：“即便是断剑，辛莲也能很好控制。”
池澈犹豫了下，还是问出来。
“焚天剑法对修为没有限制，辛师妹既然十分熟练，为何不完整使出焚天？焚天一共五式，辛师妹只使了前四式，若是一套使完，应当能击败谢师弟。”
一套完整的剑法，自是有相互承接的起势和落势，也就是首与尾。剑修对敌时，并不讲究必须一套剑法完整使出，可以任意使出其中一式。但一套剑法，往往都是前后起承，互相递进，越到后面越厉害。
可辛莲，一直没有使出第五式。
边晚心中一动，回想了之前徒弟每次在自己面前练剑。
陆焕想了想，道：“谢师兄不也没出最后一剑吗？或许是因为两人还没到那一步？”
钟之宁没去休息，草草吞了丹药，就在一旁看着，紧紧盯着那道身影。
擂台碎了一大片，结界也被撞了三四次，其他人可还没有这样的情况。
谢苍谣剑尖微转，脚下的潮水突然退去。
他要使出无涯剑法最后一式了。
无涯。
何为无涯？
谢苍谣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却想起少时段熙师叔带自己离开宗门，为他编造了这一套剑法。
那时师叔告诉他，这套剑法名叫——无涯。
谢苍谣垂下眼，闷闷道：“是苦海无涯吗？”
深深的，无尽的苦难。
和他的人生一模一样。
段熙失笑：“阿谣怎会想到那儿？当然不是，是‘碧天无际水无涯’的‘无涯’。”
天无际，水无涯。
苍穹广阔，水也无限，没有尽头。
段熙是想告诉阿谣，这世上的苦难都是有限的，而人和剑，却不是。
人，或剑，都是没有上限的。
这才是无涯。
天空中，浓云聚散。
谢苍谣手边剑气不断凝聚，他的剑意也骤然爆发。
那是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屹然不动的剑意。
灵力不断朝他汇聚，随着他的动作疯狂涌入剑中。
苍穹也为之变色。
结界闪烁！这已经不止是元婴巅峰的力量了！
申屠霓一步踏出，站在擂台上方，翻手间，一座阵法悄无声息地将擂台笼罩。
萧一骁张大了嘴巴：“谢谢谢、谢师兄这是要突破出窍吗？！这是干啥？要弄死师妹啊！”
玩这么大啊！
边晚和段熙也紧紧盯着。
作为对手，辛莲最清楚面前聚集的力量有多恐怖，那似乎已经到了一种无法判断究竟处于哪个阶段的境界。
无涯无涯，原来这就是无涯。
这最后一剑，她要如何接？
辛莲握紧了无妄，无妄似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发出一声剑鸣，应和她。
辛莲笑了笑，抬眼间，那堪称恐怖的一剑已经迎面而来。
谢苍谣疾冲而去，脚下所过，尽成一地粉末。
辛莲手腕翻转，无妄在周身划了个圈。
溟灵落下来时，辛莲眼神一变，有点滴血色漫上她的眼睛，浑身杀意暴涨，无妄身上猛然覆盖一层浓浓的血色。
那是辛莲的剑意——杀。
谢苍谣陡然看见这样的辛莲，心中一惊。
她的眼神冷漠，含着无边杀意，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恍然间，谢苍谣以为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辛莲的时候。
不过几乎是瞬间，他就反应过来，这是辛莲在爆发自己的剑意。
辛莲站在圈内，抬手迎上那一剑。
“轰——”
浓浓的灵力余波彻底撞破了擂台结界！
阵光亮起，牢牢将余威锁入其中。所有人只觉一股不容小觑的灵力散开，近在身前时又无形散去。
辛莲给自己划了个圈。
这就是有涯了。
无涯对上有涯。
两人的剑意漫天横飞。
血色剑意冲入淡紫色中，毫不留情开始吞噬。
溟灵与无妄抵死纠缠，灵力碰撞间，几乎吞噬了一切。
淡紫色与红色的剑气完全遮住了一切，大多数人都看不清阵中之景。
边晚一颗心提起来，担忧不已。以他的修为，自然看清楚辛莲此刻的样子——浑身杀意不断，犹如修罗。
段熙皱眉，怎么一瞬间就杀意暴涨这么多？
谢苍谣并不惊讶辛莲竟然能接住他这不止元婴巅峰的一剑，他更惊讶的是眼前辛莲的杀意，浓重到他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谢苍谣使力，挑开无妄。
辛莲后退一步，谢苍谣刺向她胸口。
辛莲本可以退开，但她知道，退开之后，再没有办法扛住谢苍谣的无涯。
所以她坚决不退，一只脚仍然站在圈内，任由溟灵刺穿胸口。
辛莲握着无妄杀来，一剑斩向谢苍谣！
这是充满她杀意的一剑，直接斩飞谢苍谣！
剑气轰然散开，众人只见，那两人各自后撤。
谢苍谣飞落在地，溟灵插进擂台中，也还是狠狠后退数十步才停止。他胸口新添一道斜口，人也呕出血来。
辛莲站立不动，捂着胸口，唇边血线不断。
谢苍谣咳嗽几声，看向辛莲，道：“我输了。”
他的无涯中，辛莲给自己设了个有涯，她以有涯对上谢苍谣的无涯，不输不赢。
谢苍谣刺伤辛莲，她也绝不后退，以自损一千，毁敌八百，斩出了这一剑。
谢苍谣的无涯没有输，他输在辛莲的杀性太重。
辛莲眼睫微抬，目中的杀意尽数退去，但她神色依旧冷漠，杀性未退，令人望而恐惧。
何天衡有些踌躇，看向念七壬：“师妹的杀性是不是太重了？”
虽然她自己控制得很好，但他看得出来，那杀意被辛莲藏于心底，深不见底。
念七壬眼睫微垂，神色不明，没有接话。
辛莲缓缓抬步，脚下那一圈完好的石块也化为粉末。
她脸色冰冷，手中长剑血色弥漫，脸颊上也带着血。
沉默走到谢苍谣身边，她伸出手掌。
她的掌心干净，谢苍谣的手中却是刚刚吐出的鲜血。
他犹豫间，手也下意识往后撤了撤。
辛莲却不容他拒绝，直接握上那带血的掌心，在谢苍谣震颤的目光中将他拉起来。
对上她冰冷的目光，谢苍谣忍不住看了眼她被刺穿的胸口，轻道：“你，还好吗？”
直到两人跳下已经毁坏的擂台，执事长老才回过神，宣布输赢。
辛莲收起无妄，心中的杀意一点点平息。
楼煜几人凑过来。
“师叔师叔！你都受伤了！我们快去找决明子长老！”
“这次打得太过了啊！结界都破了！”
“哎呀！先别说了！快去长老那里！”
吵闹声唤醒了辛莲，她目中的冰冷点点散去，拉着谢苍谣一同去了决明子那。
身后还呼啦啦跟着一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