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对弈（1/1）
赵乾舒展筋骨，深吸一口气，笑道：“还是师兄这‘繁花谷’自在，方才在方师祖和吴长老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明忆柳与离阳亦深有同感，尤其是后者，以小小蜕凡二步之躯，面对两位半步纯阳实在是压力山大，若不是方道一还算好说话，冲淡了吴千梦的清冷，怕是早就汗流浃背了。
天玄二笑而不语，轻吹一口哨，攀附在崖壁上的藤蔓花苞便徐徐绽开，竟有一袖珍不过手掌大小的花仙子自其内飞出，身披流光花瓣织就的罗裙，双翼薄如蝉翼，萦绕着点点莹光，稳稳落在他右肩上，亲昵地蹭了蹭天玄二的侧脸，发出细微如风铃般的清鸣。
“天师兄，这是？”
离阳略带一丝好奇，只因他从这花仙子身上嗅到了一股特殊的韵味，有点类似于生字真诀，但其中又混杂了一部分未知事物，似乎也是出自鸿蒙道章，先天气机浓郁。
天玄二伸出一只手指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缓缓说道：“它并非异族，实乃我以生字真诀加上花字真诀捏造出来的先天生灵。”
“原来如此。”
倒也不出离阳所料，毕竟生字真诀的确有造化之功，只不过他现在的修为过于浅薄，还不足以支撑创生。
待日后踏入萃真境，或许也可以尝试一下构建新的种族。
“时间差不多了。”
天玄二口中忽然冒出这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见他昂首眺望，离阳也顺着看过去，这才惊觉头顶天穹中，那一轮由金乌三公主所化的浑天大日已缓缓落入西山，象征着昼夜更替，以及阴阳改易。
那只花仙子倏忽冲天而起，振翅低飞间撒下点点细碎光华，沿着谷间一路疾驰，所过之处，原本闭合的藤蔓花苞尽皆被唤醒，绽开显露出一幅绝景的同时，也放出了更多小妖精。
一时间，万千细小生灵汇成奔涌的光河，在渐暗的谷中盘旋起舞，天玄二袖袍轻拂，脚下一株小草迎风便涨，一眨眼间，竟是长成了一方碧色矮桌，其上还点缀些许奇花。
他指尖再点，四盏泛着虹彩光华的琉璃花杯便凭空显现，与此同时，花仙子集群飞掠而过，若是细看，就能发觉它们怀中皆抱着一滴流光溢彩的甘露，齐齐投进杯中，瞬息盈满，琼浆如玉，隐有百花虚影沉浮。
“此乃‘百花凝露’，饮之可助尔等体悟创生繁花之妙。”
天玄二含笑举盏，三人也拾杯相迎，还未真正入口，离阳鼻尖却先嗅到一股奇异酒香，体内生字真诀竟自行缓缓运转，将白日里在两位大能威压下残留的些许心神滞涩尽数化去，他心中暗惊，此酒神效，远超想象。
明忆柳浅酌一口，美目流转异彩，赵乾更是痛快豪饮，大喝一声：“好酒！”
磅礴药力散开，令他面色微红，周身道韵都活跃了几分。
四人谈笑对饮，谷中万千花灵翩跹助兴，星光与光华交织，恍若梦境。
酒过三巡，天玄二忽而放下杯盏，望向离阳，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深意：“离师弟，创生之念，虽源自道法自然，然造化生灵，牵连因果甚大，他日你若行之，切记需心存敬畏，予其名，承其责。”
“可莫要随性而为，否则落下跟脚，于日后修行大为不利。”
离阳闻言，心中凛然，知这是师兄的点拨与告诫，正色拱手：“谨记师兄教诲。”
此时，金乌彻底沉入远山，夜幕完全降临，谷中亿万花卉的光辉却愈发璀璨，与九天星河遥相呼应，照亮四张各有感悟的面庞，求道之路，于此仙门佳境，似又开阔了几分。
不过，时辰已至。
酒不醉人心自醉，离阳虽喝得双颊酡红，但眼睛仍旧清明，毕竟他可没忘记先前吴千梦的叮嘱，而现在，也是时候动身了。
却不想刚转首看向天玄二，还未开口，对方便似有所察，竟是直接弹指一挥，再度洞开那道穿梭门扉。
颔首笑道：“去吧，离师弟，吴长老已久候多时了。”
“我等，便在此等你的好消息。”
看来这人早就知晓，不愧是真传首席，离阳略一拱手：“多谢天师兄，那师弟我便先告辞了。”
“之后再与诸位共饮论道。”
说罢，他起身离席，缓步踏入门扉之中，身形倏忽不见踪影，周身景象瞬息万变，最终又回到了那座立于飞瀑之下的凉亭之中。
只不过，这次此间并无方道一，只余下吴千梦一人，坐在石桌边垂目低眉，似是还在研究棋艺。
见状，离阳便悄然瞥了一眼，发觉已是残局，而且很明显是黑方落入了下风，甚至完全可以说陷入了死局，再难翻身，看来自家这位便宜师尊，虽是大尊之后，但相较于身为掌教师兄的方师来说，还是略逊一筹。
“过来。”
吴千梦并未抬头，清冷的声音却精准地穿透瀑布的轰鸣，落入离阳耳中，她指尖拈着一枚黑子，久久未落。
离阳收敛心神，快步上前，恭敬立于一旁，不敢打扰，亭内只闻水声激荡，以及棋子与石桌轻微叩击的脆响。
“坐。”
此言一出，他不免有些迟疑，只因上个坐在此处的，还是方道一，自己一个小小蜕凡二步，尚未真正入门，岂敢与此等大能平起平坐。
但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便顺从地落座，毕竟这可是自家师尊发话，弟子莫敢不从。
“可知为何独叫你回来？”
离阳自是摇了摇头：“弟子愚钝，请师尊明示。”
（这些老登就喜欢搞谜语人。）
吴千梦忽而嗤笑一声：“还不是为了三日之后的考校，你莫不是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水平，真能通过？”
虽然语气很不好，但这话可别有深意，离阳立刻起身，深深一揖：“求师尊指点！”
“呵，倒是会打蛇随棍上，与齐小子所说的一般。”
吴千梦冷哼一声，指尖黑子“嗒”地一声落下，却非在棋盘任何一处星位，而是轻轻置于边角一处无关大局之地。
她凝视面前棋盘良久，方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大手一挥，黑白二子便尽数复归两侧棋盒之中。
随即才抬首，眸光如寒潭深水，落在离阳身上：“指点？可以，先与我对弈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