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山河恋美人无泪-小玉儿 18(1/1)

大政殿内,鎏金蟠龙烛台高燃,映得朱漆楠木柱上的和玺流光溢彩。左侧席间,男眷腰间的错金嵌宝腰带寒光交错;右侧,福晋们鬓边的钿子随笑语轻颤。

多尔衮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鎏金酒樽,目光凝在殿门金砖的倒影上。身侧鳌拜等人同样神色郁郁——无人知晓,他们皆是为同一缕萦绕心头的连理果香。

忽闻殿外太监尖声唱报:“大汗到——宸玉大福晋到——”

百丈猩红地衣上,玄龙纹靴踏出凛冽威仪:皇太极一袭石青箭袖袍,白玉方盘带折射出暗芒。

而他臂弯间那只莹白柔荑,正戴着象征大金皇权的龙玉扳指;正红缂丝袍上,金线团龙在宫灯下似欲破空而出,九支东珠金鸾钗随莲步轻移,洒落一地星辉。

最夺目的却是翠玉冠下那张小脸——杏眸漾春水,朱唇若涂丹,雪肤在红衣映衬下,竟透出几分妖异的剔透光泽,偏那眼尾微挑,纯真中透着天然媚意。

满殿华彩辉煌,此刻却似俱被那抹珠光丽影摄去了魂魄。

甜香幽微浮动,每一步都引得近处臣子呼吸凝滞。

金朱元鼻青脸肿的脸上浮出痴色,琼浆倾湿锦袍都未察觉。

索尼、豪格等早已情根深种者,更是眸色灼灼,痴望一瞬便慌忙垂首,生怕眼底贪恋被窥破。

帝王鹰眸原只盛着怀中娇儿,余光却擒住几道炙热视线。

皇太极指节一紧,眼底阴鸷如暴雪,转瞬却化作冷笑——

不急,待会儿宣告之事,自会叫这些痴人永绝妄念。

箭袖如云翻卷,帝牵着少女踏上玉阶,共坐尊位。

蟠龙烛火将银匙上的蜜渍樱桃映得如琥珀通透,樱唇含住果肉时,席间不知多少目光黏在那唇瓣上。皇太极用拇指揩去她唇角糖渍,眼底宠溺浓得化不开。

待少女餍足眯起眼,帝王终于起身,唇角压不住上扬弧度:

“自古宗室纳降部女眷为常例。今将鄂尔多斯囊囊大福晋——”娜木钟绛紫蟒袍下的脊背倏地僵直,“赐睿亲王为侧福晋,翡翠格格赐豫亲王为嫡福晋。”

娜木钟凤仙花染就的蔻丹深深掐入掌心。她堂堂林丹汗正宫,来了大金竟要屈居亲王侧室?

转念想到多尔衮凌厉的轮廓,那股不甘又化作心尖滚烫。

身侧鹅黄彩绣袍的翡翠更是双眸晶亮,急扯她衣袖。

娜木钟深吸一气,领着妹妹袅娜至御前。正欲叩谢,身后忽传来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金砖上碎瓷寒光如刃,多尔衮霍然起身,蟒纹袖袍翻卷似惊涛,他单膝砸地,抬眸时眼底恨意如淬毒的箭:“臣弟醉心沙场,只愿为大金拓土开疆,”玄铁护腕重重叩地,“请大汗收回成命!”

多铎随之跪下,俊脸绷如铁石:“臣弟亦愿以战功报效,儿女情长,恕难从命!”

皇太极早有准备,此刻眸色幽邃:“二位贤弟这是要抗旨?”

薄唇勾起冰冷笑意:“鄂尔多斯部初归,联姻乃安邦之策。尔等身为宗室,理当为大金分忧。”

“还是说,你们仗着军功,便敢藐视君命?”

最后一句如重锤砸下,龙目中的森寒似要洞穿二人心肺;

多尔衮咬牙切齿,事到如今,他绝不再忍让:

“臣弟岂敢?可婚姻大事,若无情,不过徒造怨侣!臣弟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误人误己!”

多铎亦昂首,颈间青筋暴起:“您若真要赏,不如许臣弟再征!”

殿内霎时一静,气氛凝如铁板,诸王福晋屏息垂首。

翡翠面若金纸,娜木钟精心描画的柳叶眉几乎拧断:她堂堂囊囊大福晋,竟被当众拒婚?!

皇太极眼底阴云密布,方欲发作,忽觉袖口被轻轻一扯——

“多尔衮,”少女娇音似莺啭,却字字淬毒,“你将场面闹得这般难堪,”杏眸水光潋滟,眼尾却挑起锋利弧度,“可是怨我休了你,今日特地折我颜面?”

多尔衮如遭雷殛,挺拔身躯猛地一晃,他猝然抬头,眼底血丝如蛛网密布:“玉儿......”

沙场战神此刻嗓音碎若裂帛,

“不是的...我岂会伤你分毫!”

皇太极铁臂一箍,将柳腰揽入怀中,鹰眸扫过多尔衮泪痕纵横的脸,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既不敢违逆本汗与宸玉大福晋,这婚事便定了。”

转而逼视多铎,“你呢?”

小玉儿轻轻揪住龙纹袖缘:

“大汗~十五爷于玉儿有恩,您许他自行选择可好?”

帝王眸色骤沉,指腹碾过那柔腻掌心,虽心口酸涩,还是叹道:

“依你。”

多铎双目瞬时亮如星火,单膝重重叩地:“臣弟心有所属,纵她对我无意,我亦此生不渝!”

虽未指明,那灼灼视线却如烙铁,始终烙在少女绯色耳垂。

皇太极额角青筋隐现,为着怀中娇人儿,终是勉强颔首。

瞥见多尔衮面如死灰,胸中郁气顿消,刻意温声道:

“十四弟平定鄂尔多斯有功,娜木钟赐你为侧室,当好生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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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身躯绷如铁铸,他缓缓抬首,望向龙椅上被帝王紧搂的少女,若再抗旨,只怕她为难。

“臣......”齿间沁出血腥味,

“遵旨。”

皇太极鹰眸微眯——他知道自己这番言辞后,娜木钟入府,多尔衮定不会善待,届时再治他个藐视御婚之罪,一箭双雕。

帝王薄唇笑意渐深。

......

琥珀光于夜光杯中晃荡,映出多尔衮死水般的眸。几位不长眼的大臣前来举樽道贺,却在触及他森冷目光时骇然退步——

那眼神,似雪原上濒死的狼,随时要咬断谁的咽喉。

旁侧,豪格仰颈饮尽,烈酒灼过喉结时,目光仍死死黏在高台那抹正红上,金鸾钗垂落的东珠流苏,正随着她轻笑贴住雪腮,晃得人眼底发涩。

眼见宿敌多尔衮失魂落魄,他破天荒未出言讥讽:不过都是求而不得的可怜虫罢了。

恰此时,金朱元与几位蒙古使臣趋步近前,鎏金托盘上的红绸半掩,映着烛火流光。

“我们永远是大金的朋友,愿太阳永远照耀草原的河流与牛羊。”为首的使臣抚胸躬身。

皇太极龙颜微悦:“说得好。”

随后,金朱元忙献上锦盒,那株须发宛然的千年参王躺在绛色丝绒间,他肿胀脸上堆满谄笑,行礼时喷着酒气,眼珠却黏在小玉儿面上:那雪肤在宫灯下泛着羊脂玉般的光泽......

“这是我们族长特意为大汗与大福晋挑选的千年人参,这宝贝最是养人,男子吃强身健体,女子用多子多福......”粗糙指腹暧昧地摩挲锦盒边缘,无比猥琐。

“金使臣,”皇太极手背青筋如虬龙突起,声音沉如闷雷,

“你眼珠子往哪儿搁呢!”

金朱元浑身肥肉剧颤,酒意顿时化作冷汗涔涔,扑通跪地时,刀鞘在金砖上刮出刺耳锐响:

“微臣该死!”额头磕出血痕,方才色眯眯的三角眼惊惶乱转,活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硕鼠;

皇太极攥住明黄桌布的指节发白,力道似欲将整席珍馐倾覆。少女柔荑轻覆他腕间,连理果香萦绕处,帝王杀意方勉强稍褪。

殿角,海兰珠垂首啜茶,绢帕掩住唇角讥诮。

待抬眼寻阿古拉时,却见胞弟死死盯着御座,眸中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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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烛泪堆红,皇太极披素绸中衣立于鎏金烛台畔,指间还残留着少女玉肌暖香。

锦衾间,少女雪脯随呼吸微微起伏,泛着珍珠般的柔晕。

“主子爷,”德安踏着波斯毯无声近前,鲛绡灯在他面上投下摇曳暗影,“吴克善台吉夤夜求见,奴才本不该搅扰大汗,只是他说......事关大金与宸玉大福晋。”

窗外惊起夜鸦嘶鸣,皇太极眸中餍足凝冰,回望榻上熟睡的娇人儿,正红寝衣滑落粉腻肩头,凝脂般的玉臂如月华泻地。

帝轻掖锦被,声沉似铁:

“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