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病逝(1/1)
冬至就这么在大家的轮流照顾下,身体一天天好转。
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会好的。
六月二十五日,萧期生日。
虽然唐宁的生日和萧期没差几天,并且已经过了时辰,但萧父萧母还是买了两个不同款式的蛋糕。
那天大家好好在病房里闹了两人一通,除了冬至其他人脸上都被抹上奶油,就连黑白脸上也有,万延故意把奶油涂在黑白脑门,黑白伸舌头舔不到干着急。
病房的私密性很高,隔音效果也是很好的,一群人直到晚上十点多才陆续离开病房。
冬至在最后叫住唐宁,“你明天没事今晚就在这儿陪我吧。”
唐宁眼神瞄了眼萧期,语气里带着不确定:“那萧期?”
“也陪我。”冬至在病床上坐直身体,喘气好半天才缓过来:“难得高兴,我们今天晚上聊聊天。”
“行啊。”唐宁正打算关门,黑白从门缝里挤进来,在病床边徘徊,最后跳上去趴在冬至腿边。
它的爪子在被单上留下几个浅浅的印子。
萧期还怕冬至的腿被压麻想抱它下来,冬至伸手拦住他。
“没事儿,就这样也挺好。”
夜深人静,病房里亮着灯,唐宁在厕所接水,萧期收拾好生日的残局出去扔垃圾。
黑白始终趴在她腿边,圆溜溜的眼睛此刻耷拉着,整个狗看起来都有些失意。
冬至温热的掌心一下一下从头摸到尾替它顺毛,她俯下身,声音轻轻:“你是不是也知道妈妈的小秘密了?”
黑白仰头舔舔她的脸颊,冬至笑着躲开。
凌晨十二点,唐宁坐在沙发上,毛毯斜斜挂在腰间,萧期和冬至拉上隔间的帘子睡在一起,黑白硬是要挤在两个人中间。
萧期挪了半天都挪不开,索性随它去吧。
唐宁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回忆起两人上高中的时候。
那时候她不在冬至身边,两人只能视频联系,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冬至和萧期还是结婚了,自己居然和萧期的好哥们儿在一起了。
只能说,缘分啊,妙不可言。
冬至躺在萧期怀里,听着唐宁回忆那时候的事情,自己还能突然想起一些微小的事情,比如:
她那个时候借了张胖子二十块,到现在张胖子都还没还。
再比如:
她偷偷在唐宁包里塞过一只假毛毛虫玩具,唐宁被吓得丢了包就跑。
萧期过十八岁生日时,她送的是一个猫耳朵的钥匙扣,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她声音轻柔,在寂静的夜里轻轻拂过:“萧期,我不会再送你生日礼物了。”
萧期宠溺的都依她去:“好,不送。”
这时他还没发觉不对劲,只以为是她的玩笑话。
唐宁隔着帘子都被虐,在黑夜里翻了个白眼:“你们真的是要杀狗啊。”
黑白嘤嘤两声,唐宁怕它叫,冲它解释:“是你爸爸妈妈杀我这个单身狗!”
感受到狗头重新趴回小腿间,冬至眼皮发重。
“现在几点了?”
帘子外亮起白光,是唐宁打开手机在看时间。
“快凌晨一点半了,怎么啦?”
“没事,”冬至在萧期怀里缩紧,气息喷洒在他胸口,酥酥麻麻的:“我要睡觉了,晚安!”
唐宁翻了个身把毯子蒙过头顶:“阿楚晚安!”
“晚安安。”萧期声音压低,富有磁性的在她耳边响起:“老婆。”
真好。
终于可以……不用在他生日这天死去。
冬至可不想未来的几十年萧期先过完自己的生日,后过自己的忌日。
“汪汪汪!”黑白站起身大叫。
唐宁被惊起一身汗,好梦被扰起来开灯。
萧期睁开眼,感受到怀里的人儿体温下降,他把被角掖好,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取暖。
冬至没动,萧期连她孱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快开灯!”萧期惊慌的起身,冬至从他怀里滑动到床上。
“老婆?老婆?!”纵使萧期语气再急切,这一次,冬至都没有再睁开眼。
黑白跳到床头,伸舌头舔舔她的脸颊,她的身体还有余温。
凌晨两点整,冬至被送进手术室抢救。
凌晨两点半,抢救室外两家父母到齐,万延也从家里赶来。
大家都来了,可大家迎来的,是医生冰冷的抱歉。
病人楚冬至,于北京时间二零一九年六月二十六日凌晨两点半宣告死亡。
唐宁听到宣告时,整个人昏死在万延怀中。
.萧期紧张的心重重落下,摔个粉碎。
他僵在原地没动,直到医生推出她的尸体。
明明刚才他们还在一起聊天,刚才冬至还在自己怀里说话,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越想心越痛,最后萧期竟是直接吐出一口血栽倒在冬至的尸体旁。
草木繁茂,干枯的树叶从树上脱落。
万延踩碎干叶,气得在病床前来回走:“火这么大你冲进去真的不要命了嘛?!”
萧期右手打着石膏,他坐在病床上笑,眼神透过他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万延也不指望他能听话一回。
自从冬至走后,萧期受到打击之后精神就出现了问题,他不愿意去看医生,也不愿意接受治疗。
萧期一直自愿困在冬至的回忆里,医生告诉万延,是他自己不愿意走出来。
彼时,万延和唐宁也结婚一年有余,三个人还时常会出来相聚,只是唐宁一提到冬至还是会哭,而萧期又精神恍惚的好几次都说冬至回来了。
就连这次房子失火萧期都要不顾一切冲进去,要不是黑白下死口撑到消防员到来把他托走,他怕是真的要死在那次火海里。
一周后,萧期出院。
万延替他找好新房子,唐宁拿出前两年冬至给自己准备的二十七岁生日礼物,是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二十七万。
唐宁一直没舍得用。
如今,能帮到萧期也算实现真正的用途了。
这场大火什么都没给萧期留下,只有两人养的黑白始终陪在萧期身边。
发生这次火灾后,萧期似乎清醒过来,也不再念叨冬至,也不精神恍惚的一遍遍找冬至存在的痕迹。
就连万延也以为他的病情在慢慢好转。
又一个生日,今年萧期没让唐宁和万延陪在身边一起过。
冬至没葬在陵园里,萧期给她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安葬。
三年过去,她的墓碑旁长满红色的玫瑰花,全是萧期这三年来一个人在青阳折返无数次撒下的种子。
“冬至,我好想你。”萧期眼角的泪无声滑落。
夜晚山间的风冷得刺骨,萧期冻得嘴唇有些哆嗦,他的手颤颤巍巍抚上冬至的墓碑,指尖冰凉一片。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闲聊:“你好久没有来我的梦里了,黑白我留给爸妈照顾了,我们的房子……烧没了。”
话锋一转,萧期嘴角上扬:“唐宁和万延结婚了,他们过得很幸福。”
一晚上萧期说了很多话,他趴在墓碑前,像在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夜晚趴在冬至怀里一般。
天光破晓,暖黄的阳光照在冰凉的墓碑前。
照亮他前进的路。
冬至缓缓从玫瑰花丛边向他走近,她笑着伸出手,声音轻柔的说:“萧期,我来接你啦。”
萧期抬头,抹去脸上的泪痕,一脸幸福的伸出手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带自己去任何地方。
只要有冬至在的地方,就是自己最终的归途。
萧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手腕间的血迹流进深褐色的土里消失不见。
时隔至今,玫瑰花开满山头,一如当年婚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