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等我家昭昭(1/1)
最终还是没坳过某人的撒娇大计,姜晚星换了身裙裳,叮嘱姒辰安在府邸中好好抄写道德经,这才随着崔煜一同入了宫。
今夜宫宴颇是热闹,据闻是老北伯侯击退了匈奴蛮夷,凯旋回朝时还得了一些不得了的宝贝,其中好些可让人绵延益寿——
老北伯侯将之倾数献给了庆安帝,庆安帝龙颜大悦,下令犒赏三军,又设大宴亲自为老侯爷接风洗尘。
遂今夜来赴宴的,都是朝中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有出身陇西李氏的镇西侯,有来自武陵顾氏的镇北侯,更有以百年簪缨陈郡谢氏的门茵入仕的丞相……
其中,还有……
靠着军功硬生生从寒门打成关内侯的周氏定安侯。
收回打量的目光,姜晚星低头啜了一口茶,静静等待宴会开始。
酒过三巡,庆安帝醉得厉害,在妃嫔的簇拥下先行离开。
皇帝离开后,众人放松了好些,酒意上来,都开始肆意畅谈,其中大半都围到了崔煜旁边,对他是那个极尽阿谀奉承。
浓郁的酒味儿扑面,姜晚星看了一眼被簇拥在人群中心,一脸春风得意的人儿,悄无声息起身离开。
月色沉寂,巍峨的皇宫像是一只沉睡的巨兽,高高的宫墙上灯笼随风晃,小道无限绵长,在夜晚显得格外深不可测,好似走不到尽头。
拐过弯是御花园,长廊下只稀稀拉拉有着几盏煤油灯柱,微弱的光似乎随时要被吞没。
姜晚星慢悠悠走着,片刻后驻足于廊檐下。
前方御花园的小池塘旁边,有个瞧着年岁不大的孩童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十分好奇地戳着……
面前鼓着腮帮子咕咕叫的癞蛤蟆。
旁边跟着的侍从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看着稚童蹲在那玩儿。
忽的,癞蛤蟆一个纵身,跳到了孩童脸上。
孩童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仰面倒在地上,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侍从忙不迭起来把癞蛤蟆一脚踹进池塘,蹲下来轻声细语哄着小孩儿。
姜晚星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原本要被哄好的孩童听到旁边有谁在笑,顿时眨着那双通红的眼睛侧头:“谁,谁人在此,偷看小爷笑话!”
“年纪不大,爷都称上了,小公子好大的口气。”
姜晚星慢悠悠从廊檐的小梯子朝这儿走了出来。
那侍从认出她是那御史大夫家的女君,忙不迭作揖:“见过崔夫人。”
“不必多礼。方才看这位小郎君坐在定安侯身旁,想来他便是小世子了吧。”
“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周祈安是也!”小萝卜头昂起下巴,颇为得意地自报家门,随后瞪她一眼,“不许将我哭的事说出去!”
小孩儿两眼通红,却故作一副凶相,实在是恐怖不起来。
姜晚星心里憋着笑,蹲下来与他目光平视,撑着下巴慢悠悠道:“听闻周小世子仗着家世于长安街头抱团作威作福,欺负了很多官吏家的小郎君,我原本还不信,一个孩童能如何欺负别人,如今看来,倒似乎并非空穴来风。”
周祈安还要说话,旁边的侍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的白了脸,跪下来朝着姜晚星磕头拜道:“夫人恕罪!我家世子年幼不懂事,冲撞了令公子,还请夫人恕罪!”
见家仆冲着面前人跪下,周祈安心里涌起一阵不快,忍不住抬头。
恰好此时皎月明朗,恰好他看清了她。
标准的江南美人脸,杏眼弯弯,比今晚的月牙还好看。
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心里的火莫名其妙熄灭了,连带着声音都轻了一些:“你家公子,是哪位?”
“今早被你抢了糖饵的那位。”
“哦,是他。”
周祈安想解释,但忽然又发现,自己其实真的只是拿人家寻开心,要说的话就这么生生哽在了脖子里。
可看着面前人,小孩儿鬼使神差别过脸去,小声道:“是远徵贪玩,白日里对他不住。改日得了空闲,远徵必登门致歉,还请崔夫人见谅。”
旁边的侍从:“??”
他家小世子被附身了?
居然会这么文绉绉地讲礼数?
之前老侯爷拿着竹棍追了小世子三条街,也不见小世子服个软好好学习君子六艺诶。
稀奇,稀奇。
“夜色已深,塘边寒气重,小世子不宜久留,带他回去吧。”姜晚星伸手揉了揉小周祈安那毛茸茸的头,站起来温声道。
“多谢夫人提点,小奴告退。”
等抱着周祈安走远了,侍从才发现怀中的小人一直盯着离去的方向看,不免好奇:“少主公在看什么?”
“崔夫人好看,我想让她当我的阿母。”
阿母生下他就走了,阿父成天只会打打杀杀,一点都不像崔夫人那样温柔。
周祈安如此想着。
“!!!”侍从吓得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小祖宗慎言!”
那崔煜别看成天笑吟吟的,但凡抓出点朝臣的把柄来弹劾,管他世家门阀,照旧惩罚不误。
这要是被那魔头晓得他们家小世子年岁不大,却想着撬人家墙角,老家主好不容易才回了王畿颐养天年,改明儿又得回边疆去打仗去了。
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说话有所不妥,周祈安不满地撅起嘴巴,终于不吭声了。
另一边,目送周祈安离开后,姜晚星理了理衣裙,也转身离开。
都快走到皇宫的东侧门出去了,忽然遇到了家仆。
“女君未曾与家主一同出来?”家仆满是诧异。
姜晚星愣了愣,一番询问这才晓得崔煜散席了还没出来,不免皱眉,立刻提着一盏灯笼转身重又走回皇宫。
一炷香后,她在庆安帝设宴的紫明宫寻到了人——
白日里威风凛凛的玉面郎君,这会儿双面飞霞,坐在门槛儿上靠着木柱子,一双丹凤眼里满是酒醉的迷离。
瞧着怪诱人的。
天边微雨夜色凉,姜晚星同随行来的家仆要了一把油纸伞,撑开后弯下腰,伸手戳戳他的脸:“筵席都散了,怎的还不回去?”
“在等我家昭昭。她若见不到我,要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