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辰安（1/1）
不知谁的心跳在这方天地怦怦作祟。
【叮！崔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0。】
崔煜回过神来，整个身子颤了好些许，才重又把人稳稳背住。
“昭昭，我不会把你丢下的，永不会。”他扬唇一笑，似今晚雪色明亮耀眼。
“我家六郎重诺，我自省得。”趴在他宽大的肩膀上，姜晚星懒洋洋开口。
崔煜呼吸一滞：“你刚才唤我什么？”
“六郎呀。”
只觉自己心跳更快了，崔煜忍不住侧头看着身旁人：“昭昭，你再喊一声。”
“不喊。”
“再喊一声嘛昭昭，好昭昭。夫人——夫人——夫～人～”
两人一路嬉嬉闹闹，只一句要去看梅花，崔煜便背着姜晚星悄摸儿绕过高墙宫闱，去了那偏安一隅的长明宫。
宫殿巍峨壮观，宽敞开阔的庭院里青石遍布，却都碎裂开来——
那些梅花从青石板砖的缝隙中抽出枝桠，迎着风往上生长，开了满庭，美丽又诡异。
“听说长明宫本是一位后妃所居之地，那位妃子为西域进贡过来的美人，一来便讨得了陛下的欢心，接连专宠数年。后来西域与我朝关系崩裂，那些不满于陛下专宠的朝臣，便都上奏弹劾这位美人。陛下便渐渐冷落了她，将其幽禁于长明宫。
那美人思念陛下，带着她最喜欢的梅花在此地起舞高歌，多日不绝。”
给姜晚星拢了拢大氅，崔煜看了一眼这四方的梅花，轻声讲起这里曾经的故事。
“后来呢。”
“后来——”
后来她没等来心上人的回首，韶华也似昙花一现，在这偌大宫廷里转瞬即逝，为人惊艳一瞬，在她衰败凋零后便再无人记起她曾经的美貌。
“夫君如何知道这里的？”姜晚星挑眉。
“先前入宫面圣时，我便无意中来过此处。此地梅花开得正好。昭昭又说想看梅花，我便带你寻来此处。”崔煜说罢，从旁边树梢采下一朵覆着雪的梅花，笑眼弯弯地插在面前人的发鬓之间，
“真真儿是——人比花娇。”
姜晚星嗔他一眼，却倏地被眼前人揽住腰肢。
崔煜盯着姜晚星的脸，心跳逐步变快，微醺的风吹来，少年郎弯下腰，准备一亲芳泽，却不想在即将亲到自家小娇娘的那一刹，旁头蓦地传来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
“阿——阿——”
突然出现的声音叫崔煜倏地黑了脸，睁眼将姜晚星护在怀中，原本朦胧的丹凤眸此时此刻清醒的不得了，哪还有一丝醉意——
“谁人在此，出来！”
左前方一株梅花树下，慢吞吞走出一个，唔，爬出一个……
瞧着年岁不大的婴孩。
婴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蓬头垢面的，小脸蜡黄，唯有一双眼睛分外漂亮。
见到两人，婴孩不但不怕，反倒是乐颠颠地蹒跚爬过来，然后扒拉住姜晚星的裙摆，咿咿呀呀——
“阿——阿母…阿——母…”
崔煜的脸更黑了，弯下腰一把将小崽子拎起来，故作凶巴巴瞪他一眼：“不知礼数，莫要乱判扯关系。我家昭昭才与我成婚几月，哪有你这么大的孩子？”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被凶了，婴孩嘴巴一撇，眼睛一红，张嘴颤抖两声，便哇哇哭起来。
瞧着瘦弱，哭起来却是十分带劲儿。
而随着他一哭，原本还准备训斥的崔煜先是一愣，而后满脸的慌张无措：“我说的是事实啊。你……你莫哭，你莫哭啊——”
他试图去捂住小孩儿的嘴巴，却被婴孩抱住手指吮吸起来。
崔煜身子一僵，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便只能求助般地下意识看向身边人，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昭昭…他咬我……”
姜晚星扑哧一笑，将小孩子从崔煜手上抱到自己怀中，轻轻摇了摇，低低哼了两声蜀中乡谣：“幺儿乖，幺儿乖，折来菜花喂你塞。幺儿乖，幺儿乖，不哭不闹长安来——”
熟稔的巴蜀话随着小女娘低低哼出，似颇有成效，怀中稚童瞬间安静下来，仰着小脑袋又开始咿咿呀呀叫阿母。
崔煜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只觉岁月静好莫如是。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而耳朵一动，侧身挡在两人面前，目光冷厉地看向前方：“鬼鬼祟祟在此偷听非君子所为，出来！”
话音落下，便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婢提着食盒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三两下跪在两人面前，行大礼使劲儿磕头：“奴非有意旁听，只是惦记着小主子这才不敢离开……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崔煜皱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姜晚星怀中的婴孩。
婴孩看看姜晚星，又看看女婢，立刻朝女婢张开双手：“阿…母——阿…母——抱——”
“不必跪了，先起来吧。这是你的孩子？”姜晚星抱着婴孩走过去，将女婢搀扶起来。
“非是奴的子嗣，是……是……”
“无需吞吞吐吐，只管说来便是。”
“是寒八子和陛下的……是七皇子殿下……”女婢说着，把头深深埋下去，不敢抬头。
两人听罢，俱是一愣。
寒八子，长明宫曾经的主人，也是适才崔煜所述故事中的主人公。
距离寒八子故去已经有一年光景，若真的是的话，那这婴孩似乎对得上时间。
“为何不把他送到陛下那里去？”
“寒八子为西域人，陛下猜忌西域，自不会疼爱一个生来就失去生母，且有半数外域血脉的皇子。更何况，陛下膝下子嗣繁多，岂会在意一个冷宫弃子。
可怜小殿下，因众人怕引祸上身，遂无人敢去喂养。奴发现的时候，殿下饿得在那墙头舔食青苔，啃那草根充饥。”
女婢抹了一把眼睛，声音逐渐哽咽。
她实在看不下去，才时不时偷偷带些吃的来喂他。
“可有名讳？”姜晚星忽然问。
“未曾。”
“辰光未现，而天下将安。便唤辰安吧。殿下无人喂养，我且带回去了。想来陛下也不会在乎一个冷宫弃子。”姜晚星缓缓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