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危急时刻,那隔着 时空的想念(2)(1/1)

昏昏沉沉中,她睡过去了。她不知道这些亲属们是何时离去的,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来了,身形好像比以前胖了些,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样的深情,那样的专注。他进得房来,放下手中的东西,径直走向她的身边,弯下腰身静静地痴痴地望着她。

见她在昏睡中,他便轻轻地用手拂过她额前凌乱的湿漉漉的乱发,注视着她苍白的脸,不由得红了眼眶。随即他找来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他自己坐了下来,轻轻地拿起她没扎针的那只手放在掌心,然后就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她没有醒来,他喊来了医生。医生诊断后说没有大碍,或许是太累了的缘故,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就这样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就连吃饭也是在病房里完成的……

阳春三月里,和煦的春风吹拂着,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漫山遍野的梨花竞相开放;花儿一朵朵、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数不胜数,目不暇接。一朵梨花,七片花瓣,香味不浓烈。但一大片的梨花簇拥在一起的时候,发出的芬芳却是那么的让人如痴如醉。

她和他缓缓地走在花瓣铺成的小路上,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认真地走着,一直一直地走着,直到夕阳西下,直到繁星满天。

早春的夜风还是有些冷意的,他轻轻地揽过她的肩,爱怜地把她轻轻拥入怀中。她抬头,迎上他温暖的双眸,又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一晚,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月光为烛,以彼此为伴,紧紧相拥,说了一夜的知心话……

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两人一起在山坡上游玩归来,在山脚下遇到了大片的野菊花,它们的叶子是碧绿的,绿叶衬着黄花,黄花映着绿叶,它们全身金黄,许多细长的花瓣簇拥着花心,从不分开。它绿色的茎又细又长,茎上的叶子很特别,好似一把绿色的小镜子,茎的顶上托着一朵或几朵小黄花,花蕊是椭圆形的,黄里带着点儿绿色,细细长长的花瓣均匀地围在花蕊的周围。

秋风吹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她说:“咱们去采摘一些,回家我给你做个枕头,让你天天枕着它入睡,会让你睡得更香甜,说不定还会梦到我呢!嘿嘿,菊花还有健脑明目,清热去火,抗菌消炎的作用呢。”

他说:“行,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你了!”说完,还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呢!

两人的动作倒是挺快,连摘带捋,不过一个小时,这大片的菊花便只剩下残枝败叶在秋风秋草中摇曳哭泣了。

海欣瞧着经他们扫荡后的这个场景,不由得俯下身安慰它们:“今天对不起你们了,为了可爱的子珏的这个菊花枕头,我只得冒犯你们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采摘你们、伤害你们了!”说完,对着它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才转身离去。

谁知,还没到家,头顶便传来了阵阵的雷声。抬头看天,乌云密布。紧接着,狂风便奔袭而来,一场大雨顷刻间就要来临。

他拉起她的手,两人默契地一路跑了起来。还没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豆大的雨点便从空中砸了下来。他飞快地从身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头上,她的心中一时间温暖得一塌糊涂。

又一阵狂风吹来,他的身子不自主地抖了一下,她担心他生病,忙去扯头上的衣服,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在感动之余心却莫名地疼了起来……

这疼是那样的清晰,又是那样的剧烈,便本能地伸手去捂自己的胸口。

迷茫中睁开眼,却发现陪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己找的月嫂。他人哪里去了?不对,刚刚明明还在的啊!难道刚才是自己在做梦的吗?但心口的疼痛依然还在啊,这样真切的感受怎么可能是梦境呢!

这时,腹部伤口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剧烈地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原来,麻药的药效已在身体内部褪去,又该她的肉体来承受这苦痛了!她的身子直直地躺在床上,静静地默默地感受着——这每时每刻都在的疼痛。

主管护士进来了,告诉她:可以让家人帮着翻身侧卧,侧卧与平躺交替进行,以防止下肢血栓的形成。切忌自己用力翻身,以免造成伤口牵扯性疼痛,还会影响伤口的恢复。建议尿管拔除之后就可以下床活动,等到排气之后才可以进食。前期应清淡饮食,以半流质食物为主,后期可正常饮食,多吃蔬菜和水果,补充维生素和蛋白质,可适当吃些当归乌鸡汤、鲫鱼汤等。

护士刚走,丈夫冷俊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一进门,就大声说:“老宋,我刚才去监护室和医生沟通了,顺便问了儿子的情况。李医生说他的情况有所好转,呼吸比上午顺畅多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可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大的好消息啊!但孩子的危险还没解除,她的心还是悬在了半空中没法落下。

见她面露忧伤,月嫂走过来说:“孩子那儿有医生,你就别担心了,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月子里最怕伤心了!”

不说还好,这下宋清扬的眼泪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丈夫看到了,立刻焦躁地说:“哭什么呢?不是说不能哭吗?你这人怎么回事呢?你哭出病来可不怨我,那是你自己造成的!”

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丈夫,无语到了极点:有这样安慰人的吗?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就是这样的啊!自己怎能期待他会在言语上对自己温柔以待呢?

月嫂见状,无声地去了洗手间。

接下来,清扬又在二人帮助下翻了身侧躺着。此时此刻,她的头痛、心痛、伤口痛,浑身无力,身体就像散了架一样,真的是只想睡过去。

要是子珏能陪在身边该有多好啊!他永远是那样的温暖而深情,语气又是那样的谦和有礼,语调不急不缓,却又对她有着不同凡响的吸引力。

在她的记忆中,他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还有那并不算白晳的但绝对称得上健康而耐看的肤色。

这样的他,就连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更何况曾给了自己那么多难忘的生活点滴。那三年情真意切的鸿雁传书又怎能轻易忘记?那么多年苦苦的思念,执着的守候,还有那么多年痴痴的等候又怎能在记忆中轻易地一笔勾销呢?

她越想越头痛:这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啊!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辜负了谁呢?但不容置疑的是:两人一转身便是一辈子的错过!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

子珏,你可知道,差一点儿我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加了我好友两年多,除了那次你回老家主动和我联系,为什么平日里连只言片语都不给我留下呢?是你工作太忙,还是怕打扰我的生活,亦或是我原本并没有那么的重要!不对,不对,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呢?两个都是已婚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能够随心随性地来往呢?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在乎什么呢?

算了吧,不要再去空想了,没有任何意义的!走散了的人何必再要重新想起呢?人,得往前看,面对现实才好!路过的、错过的,已是过往,怎么能再反复提起、一味沉溺于此呢?

清扬啊清扬,你怎么能这样的念旧?你这样地为别人牵肠挂肚,指不定对方早已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值得吗?中间隔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时空的距离也早已把两人的思想距离、心理距离拉大了,对方变成了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他的思想认识、行事风格、生活习惯、思维观念等,你都知道什么呢?一无所知!既然一无所知,那就是和陌生人无异了。天涯陌路便不过如此!

宋清扬在医院住了六天,一直没有见到自己新生的孩子。虽然每天都有消息从医生那儿传来,但她的心中却有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涌动:有悲痛、有焦虑、有牵挂,还有莫名的不安和无时不在的想念和心疼。

出院前,她拖着还很虚弱的身体去新生儿监护室看了孩子:瘦弱的他安静地躺在那里,留置针头扎在脚踝处,正在输液。双眼被一块黑布蒙着,正在接受蓝光治疗。因为第三天黄疸指数升高,一直攀升,居高不下。

看到孩子这个可怜样,她眼眶泛红,心酸得不行。她赶紧扭转头离开,她怕自己多待一会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从而哭出声来。

她径直去了医生的办公室找到了孩子的主治医生。见她进来,医生热情地让座,并对她说道:“这两天孩子情况大有好转,第四天撤走了呼吸机,也拔掉了氧气管,孩子已能够自主呼吸了,也能喝20ml的奶粉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黄疸指数还是过高,预计两天后可以出院。”

见她面露愁容,医生又和蔼地说:“你尽可放宽心,过几天黄疸肯定会退下去的。回去后一定不要想太多,目前你最重要的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忧思过度。先把自己养好了才会有更多的精力更好地照顾自己的宝宝。等孩子各项指标都正常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来抱孩子出暖箱的。”

宋清扬对着医生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由衷地说:“那就多谢您们了!拜托你们照看好我的孩子,一定要把他治好。我代表孩子和全家人感谢您!您的恩德我们将永生铭记!”

“你放心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宋清扬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对着医生挥手道别后,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丈夫和月嫂两人一起打点好了行李,他们便回家了。

每当吃过饭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时,她一会儿想孩子,一会儿想父母,一会儿又想那远在南方的马子珏。她的大脑一刻也没闲过,用胡思乱想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她除了吃饭,上厕所外,一直都躺在床上,可却是面容憔悴,面色苍白中还泛着一点儿黄,还顶着一个黑眼圈。

家人都以为她是大龄生子,手术时又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所致,却没人想到过她是忧思过度造成的。心病还得心药除啊!

过了两天,心爱的儿子回到了身边。又过了两天,父母也来看她了。她内心的焦虑有所缓解,但她感觉自己的心仍然是缺了一个角,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孩子出院了,她的心安定了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漫长黑夜中不能深度睡眠的煎熬。喂奶、换尿布,再加上儿子昼夜不分的睡眠习惯,真的让她欲哭无泪。

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一个温暖的怀抱,可那个体贴入微的丈夫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