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1）
周钰抒睡得不好，第二天天未亮就冒着雨又去了一趟阁楼。
一无所获。
她蹲在地上，翻来覆去的看着看不明白的画。
画摆放没有什么明显的规律，有很大可能是乱放……对于一个靠此吃饭的人，这种毫无规律的摆放不是很不方便吗？
雨中的山间，秋风料峭。周钰抒拉了拉自己的外套。
还挺通风。她站起身，往高层走。昨天还没检查过高层，印象中放的是一些不算久远的器物。
顶层正对着一张大窗，还未走到顶层就能感受到猎猎秋风夹细雨的寒意。
不是，窗开那么大怎么还敢放画？
看到眼前被吹得七零八落的画卷，周钰抒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
别是进过外人吧。手指顿了一下。接着迅速抬头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后紧张的把窗关上。
可是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外人几乎不会有钥匙……
周钰抒翻动手上的画卷，纸张泛黄，笔触悠长。有的被飘进来的雨点润湿了边角，倒是画面损伤不大。在意又不太在意的。
她查了近段的天气，虽出了雨季，但总有时不时的小雨绵绵，也总是阴天，云遮着太阳。
纸张还算有韧性，应该是过了雨季才放到这来的，是这几天……也有可能……
周钰抒卷起画，走回主宅。和刚醒的周珏撞了满怀。
“……姐姐？”
睡眼惺忪的男孩几乎是立刻清醒了。“你，你……我马上做早饭……”然后慌乱转身去厨房。
“不急的。”周钰抒把画摆上茶几，“你先看看这几幅画。”
一颗顶着一头乱发的小脑袋凑了过来，“嗯……这个好像是……”周珏猜着这几幅画的名字，说了个七七八八。
有点耳熟啊。
“你能判断是什么时候的吗？”她还想再确认一下。
“我……还没学会怎么判断具体年代……”小脑袋低得更低了。
“没事，很棒了。那这些画，父亲给你鉴赏过吗？”
“没有……这些看着不太真……”周珏斟酌着开口，还瞟了几眼，确定周钰抒的表情。见周钰抒没什么反应，又补充了几句，“按着题跋和印章，应该是唐宋年间的，但是纸张很新……”周珏刚想下意识想道歉，周钰抒接话“你还记得昨天那些票据吗？”
两人陷入可怕的沉默。
基本能对上啊！那卖出去的是什么啊？
周钰抒冷汗直流，哆哆嗦嗦收拾画卷。还是绕不开那个人。
“父亲也和作假的认识……可能不止一幅假的。”周珏想接周钰抒手上的画，出声安慰着姐姐和自己。
周钰抒脑子里乱作一团，“我担心被买的人知道，找我们麻烦。”顿了一会，接着说，“还是联系一下，以防万一。”把画收拾好以后，周钰抒清醒了一点，“你别学他，别干这种弄虚作假的事。”
“啊嗯，我知道了。”点头如蒜捣。
在父亲的手机里找了半天，两个人终于找到了齐元桓的联系方式。两个相关号码，一个后面备注着办公。
另一个是私人号码吗？可是通话记录一干二净。
想了想，周钰抒拨了工作号码。嘟嘟两声，挂了。重拨了一遍，在被自动挂断的前一刻，被接了起来。“您好！我是齐先生的秘书，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一个清亮的女声回答着。
“您好，我是周景的女儿周钰抒，我父亲生前和齐先生有几幅画的往来，我想确认一下齐先生是不是收到画了。辛苦您转问一下！”
“好的，这边收到了，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秘书又询问了几个细节，接着寒暄了几句就挂了。
看着周钰抒的担忧，周珏也揪心起来。他其实不太担心画被认出是假的，毕竟找父亲买画的大多是一些附庸风雅的人，想要彰显自己有品位又不愿花时间找真正的画作，想要时间久远的名家真迹又不愿实打实花钱。他们更愿意真假混买，买幅便宜点的真迹，然后和几幅赝品挂一起。父亲比起收藏家，更像古画贩子。手上拿不出几幅真迹，倒是爱倒腾仿品。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这些事可能对姐姐不好。
“姐姐，我先去做早饭吧……你想吃什么？”周珏站起身，轻轻地开口。
“都可以，我不挑，辛苦你了。”周钰抒没看他，手撑着额头，翻看着画。
周珏愣了一下，应了一声。有些踟蹰地往厨房走。
我是不是不应该打断姐姐思考……我应该直接做的，问来问去优柔寡断的，姐姐肯定不喜欢啊……
周珏盯着手里的青菜扭捏地想着，菜叶被用力掰开，却留下了轻微折痕。
可是，万一姐姐有什么想吃的呢？自己不问就做万一姐姐不喜欢呢……
他下意识抿着嘴，嘴里苦极了。
先把手上的做好吧，只要做得出让姐姐满意的味道，姐姐就会开心了……可是，我，我的手艺，很一般，万一姐姐更不喜欢了怎么办？
他的眉头拧在一起，一口气提在心头，只听见被拉扯着的心声，和毫无节奏的心跳。
挣扎着，一双白净的手闯进了视线。“我来择菜吧，这个我还是会的。”稍微抬头，一个笑容闯了进来。
这下听不见心声了，只能听见心跳。
“不，不用的，我自己就可以。”周珏逃也似地慌乱低头，又忍不住想抬头确认周钰抒的态度，只能时不时瞟一眼。
周钰抒觉笑了，“没事，你去做别的吧，我好想马上能品尝你的手艺。”这回周珏倒是直接撞进周钰抒弯弯的眉眼里。
啊，脸更红了。真可爱。想逗。
“好不好嘛？”几乎是撒娇的语气了！姐姐啊！
周珏手忙脚乱的转向冰箱，支支吾吾的应着。
他的脑子像浆糊，黏在一起很难思考了。一直到开火，他的思绪才被拽回来。
姐姐好像不讨厌……他红着脸笑了。
周钰抒择好菜了，站在他身后看着。“我可以在这里看着你做吗？”
又紧张上了。没等回答，周钰抒接着说“你不喜欢的话，我出去等着也行，我是觉得就让一个人忙不好。”
“没有不喜欢。”这句话几乎是马上回答的，像要急切地否定什么。周钰抒笑得更明媚了，今早的疑惑和紧张似投诸脑后了。她想着往前点，离弟弟近些，正好看看他怎么做的饭，一句低声呢喃落入耳畔，“我喜欢和姐姐在一起。”
扑哧。周钰抒憋着笑，点着头。
不是，怎么就说出来了？周珏的耳朵都红了，连着手都有几分颤抖。
还被听到了！好丢脸好丢脸！
他张嘴想解释，又啊啊哦哦说不出来，只能在姐姐憋笑的表情中收获更红的脸，然后继续看着锅里。
“嗯，我知道了，我也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姐姐！周珏内心呐喊着。
好了，更抬不起头了。
周珏几乎是晕乎乎的做完了饭，然后被姐姐拉出厨房，看着姐姐拉着自己的手，更晕了。
周钰抒夹了一口，吹了吹，往嘴里送了小半口。
“好吃！”接着把一整口都吃了下去，看向迷茫的周珏。
“小珏，你也吃，真的做得很棒。”
周珏点点头，感受着幸福和快乐盈满全身。很久了，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不对，好像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被幸福和快乐包围着的感觉，不同于以往紧紧拽着一丝快乐的拧巴，不同于以往偷偷窥视他人幸福的不堪，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幸福和快乐。
原来是这种感觉。周珏对着周钰抒笑了。然后低头，任由雾气打湿眼眶。
只一会，周钰抒递过来了纸巾。周珏抬头，对上那双关切的眼睛，泪水决堤。
姐姐，我真的，真的好想这样过下去。以什么身份都好，什么身份都想在姐姐身边，都想和姐姐有这种稀疏平常的日子。好久了，好久没有这样哭了，原来哭就可以被姐姐抱着吗？好暖啊，好像假的，好不真实，能不能就静止在这一刻？
姐姐啊，姐姐啊，姐姐……
周钰抒抱着他，轻声安慰着越哭越凶的人。也是，他也好久没有发泄过情绪了。想着，抱的更紧。
早饭在这样的氛围中结束，两个人一起收拾了碗筷和餐桌厨房。
好不容易真正放松下来，周钰抒的手机响了。她不经意拿起来看了一眼，
齐元桓（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