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凌迟(1/1)

凌迟从县衙走出来。

今日他并没有穿着官服,而是一身玄色长衫,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走在路上,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众人,他双目深沉。

他先是来到一家肉铺。

“刘四,给我切一斤瘦肉。”

“呦,是凌捕头啊,我这正好切了一斤瘦肉,也省的你等了。”

凌迟笑道:“你这是别人订的吧?给我拿了,人家找来怎么办?”

刘四满脸横肉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睛也微微眯起,一边用油纸包起案板上的瘦肉,一边笑着对凌迟说道:“人有个高低贵贱,事分个先来后到,他回来我再给他切不就是了。”

“凌捕头,你切瘦肉是家里嫂子做什么菜啊?”

“包饺子呢,我馋饺子很久了。”

刘四闻言,便顺手提起案板另一侧的油纸包递给凌迟。

“凌捕头平常不买菜,如果是嫂子来,绝不会只买瘦肉,瘦肉包饺子哪里会好吃?你且再拿些肥肉,和着瘦肉一起包进去,肥瘦相间,这才叫好吃呢。”

凌迟拒绝道:“夫人近日感染了风寒,差我休沐时出来买菜,临行就给了几粒碎银,还要买许多东西,我可买不了你这么多的肉。”

刘四微微皱眉,不悦道:“凌捕头,你这是看不起我刘四了,这肉是我送你的,哪里要另再收你钱?你且拿着。”

说着,刘四不由分说将两个油纸包塞到了刘凌迟手中。

凌迟见此也不再推脱。

又和刘四说了两句话,便提着油包离开了。

直到离开刘四视线范围内,凌迟嘴角的笑渐渐收拢,神色渐冷。

太刻意了。

不论是神色,笑意,甚至眯眼睛,都是按部就班,甚至不经意间提起来凌迟的夫人为何没有出来买菜,都太刻意了。

凌迟又走到一家裁缝铺子,这里是自家婶子开的,凌迟自幼被他抚养长大,所以称作婶母。

“婶母,给我扯几匹好布料。”

“呦,怎么今天这么财大气粗的?又是给梅丫头做衣服吧?”

面对婶母调笑,凌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大小事我都帮不上忙,只能多给她买些好看的衣物和首饰,弥补一二了。”

凌婶母闻言,走到一旁,拿出一块淡青色布料,对凌迟说道:“来,你摸摸。”

凌迟闻言,摆了摆手道:“别了别了,我手粗糙,别再给婶母把这好料子。”

凌婶母白了凌迟一眼:“净说这糊涂话,不过你估计也摸不出来好坏,让梅丫头自己来看看,这可是崖前府的织女们所产的丝线,再由她们织成这料子,价格不菲,我也是磨了许久,才堪堪求来这能成一件衣的布料。”

凌迟闻言,眼中闪过一缕光芒。

不动声色对婶母道:“阮梅染了风寒,这段时日,不能出门的。”

婶母露出担忧之色:“哎呀,我说今天怎么是你买菜,也不见她带小雅出来街上呢,晚上我来看看她,我这有副好方子,以前我风寒大病,只吃了两三副就见了好。”

凌迟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婶母了。”

“哎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快回家吧,照顾着梅丫头。”

凌迟点了点头,在凌婶母的注视下,离开了裁缝成衣铺子。

他离开后,又走到一家药铺。

和掌柜的买了副药,这才回到宝瓶坊家中。

而在凌迟离开后,原本喧闹的街道,瞬间变得死寂安静,所有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凌迟离开的方向。

街边屠夫刘四,目光深沉,腹中似有声幽幽,路边卖糖葫芦的王荣也消了声音,呆滞的向前走着,裁缝铺子里,凌二婶呆滞的看着门前,仿佛在等着什么人走进来……

凌迟推开房门,院子中似乎因为到了冬日的缘故,有些冷清。

凌迟走进去,拿着手里的肉和中药走进灶房。

先是从外面柴堆上抱了些干柴走了进去,一番侍弄,终于是生起了火,脸上却被灰尘给糊了个干净。

以往这种事都是阮梅做的。

他一开始想和阮梅学一学,阮梅却以他手脚粗笨的理由将他推了出去。

没一会,院内灶房中烟囱生起了袅袅炊烟,凌迟把剩下的薪柴抱到门外堆好,然后用冷水洗了把脸,又回到灶房,将中药倒在窑炉中任由它煎着。

又和面包好了饺子。

这才走到自己和阮梅屋中,轻轻推开房门。

这里远处门外还要冷清。

床上,阮梅背过身子,紧紧盖着被子,听到门被推开也是一动不动,仿佛像是睡着了一样。

凌迟走过去,轻声询问道:“夫人,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嗯,好些了。”

凌迟点了点头。

“好,那就好。”

“我已经煎好药了,等放凉一些就给你端来,饺子也包好了,就是不太好看,咳咳,我先去看看小雅怎么样了。”

凌迟和夫人聊了几句,为阮梅掖了掖被子便离开了。

来到另一侧屋中。

推开门,是一个小女孩站在凳子上,正拿着毛笔在练字。

经常走过去,看了几眼。

不禁称赞道:“我家小雅的字,比学堂先生都好看。”

小雅抬起头,娇憨道:“爹爹骗人。”

凌迟一把抱起小雅,用短须蹭了蹭小雅的脸,把她逗的咯咯笑。

“爹怎么会骗小雅呢?不光如此,依爹看啊,小雅以后能当我大隋的女夫子呢!”

“爹爹,世上没有女夫子呢。”

小雅忍不住提醒道。

凌迟点了点头:“嗯,那我们家小雅,就做大隋第一女夫子好不好?谁敢不服,爹就去打他,爹可是武道……”

“我知道,爹爹是武道三境的武夫,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高手呢。”

凌迟闻言,不由哈哈大笑,然后伸手剜了下女儿的鼻子。

“我家小雅就是聪明。”

“嘿嘿。”

灶房中,汤药翻滚的咕咕声此起彼伏,灶火中的薪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缕缕白烟从烟囱中飞出,却没有散入空气中,而是向下飞落,“堆积”院中。

男人的笑声和在其中,有些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