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鬼孩出嫁(上)(1/1)
竺子谦很早就知道,这辰家大小姐辰丝丝非同常人,而且与他的家人将来有姻缘关系,只是还没有到能够提起这事的时候,不便泄露天机,于是,他决定要暗中保护她,帮她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劫难。
其后不久,竺子谦被一家客栈主人请去替他家人看急诊。竺子谦正在开药方时,见小伙计慌慌张张地来告诉客栈主人说,他不经意间听到里面房间里,那经常来这里厮混的一对男女,正在计划毒害一个叫辰丝丝的人,然后要占有她家财产,要长长久久地在辰家庄做正式夫妻。
竺子谦一听说与辰丝丝有关,吓了一跳,于是,他就要客栈主人带他去瞧瞧那两个人。结果,竺子谦一看,他们原来是辰家后来的账房先生昌叔光和佣人小缎子。他心里明白了,上次他看出辰家大小姐阴气缠身,将要遭受到的一大怯难,大概就应证在这两人身上了。
同时,竺子谦还瞧出了小缎子很不正常地怀孕了,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帮助辰丝丝顺利度过这一劫难的同时,治一下小缎子肚里的怪胎。
话说有一天,辰丝丝一大早刚刚起床,正在梳头,女佣小缎子就走进来,站在她的后面,故意大声地说:“大小姐,门外有一个郎中求见。”
辰丝丝吓了一跳,梳子掉到了地上,生气地问那小缎子:“你干嘛这么大声来吓我?一大早的,什么郎中先生?家里是谁生病了?”
“家中没人生病,大小姐。”
小缎子回话语气生硬。自从她丈夫覃计贵死后,作为寡妇,耐不住寂寞,常常跟一些男佣调情,被辰丝丝教训了几次,心里恨之入骨。对主人很不礼貌。
“那怎么会有郎中先生求见?”
“我哪知道?只听他说是要来了却一桩什么心愿。”小缎子站在那儿,斜着眼看辰丝丝,撇着嘴说话。
辰丝丝看着小缎子这腔调,心里很生气,但也拿她没办法,于是问道:“是老郎中先生,还是小郎中先生?”
“是个年轻的。”
客人上门,没有不见的道理。辰丝丝便让小缎子请郎中先生到客厅相见。
小缎子走出大小姐的房门,迎面看到账房先生走过来,她就马上卖弄起风骚来,两只手舞起来,细腰扭起来,两人靠近时,互相深深地亲了一下,小缎子还在账房先生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两人就迅速分开了。
这账房先生原是昌家街一个大户人家的三公子,名叫昌叔光。这位公子哥儿,长得一表人才,从小仗着自己家里有钱,上面又有两个哥哥罩着他,所以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他常常喜欢独自一人骑着一头小白马,到处乱逛。
有一天早晨,昌叔光和往常一样,一起来就忙着先去骑马溜达一圈,可是,这次白马不知怎么,像中了邪一样,带着昌叔光疯狂乱奔,几次三番要把主人从背上甩出去。昌叔光吓得大喊大叫,可旷野之中根本没人听到,所幸自己骑马技术高超,才没有被摔下来。
过了一会儿,白马跑到了辰家铺街头才停下来。就在昌叔光惊魂未定之时,他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女子正在河边洗衣裳。他定下神来,看了好久,觉得这女子漂亮极了,等她上岸时,昌叔光就下马把她叫到玉米地里,塞给她几块银子,这女子居然就顺了他。
这女子不是别人,就是辰家大小姐身边的佣人小缎子。
后来,这两人秘密来往了几次就觉得难舍难分了,为了达到能够长期相处的目的,在小缎子的精心设计下,昌叔光隐瞒家世,骗得了辰丝丝的信任,成了辰家的账房先生。
从此以后,昌叔光和小缎子就在家里家外狼狈为奸,不仅暗地里偷情,还合伙变卖辰家的珍宝财物,两人瞒着辰丝丝一起去外地花天酒地地挥霍。
这小缎子原是茁家大老爷,也就是茁紫榆父亲茁开福,从外地带回家的一个叫花子。长大懂事后,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又仗着自己是大老爷夫妇身边的人,得到老爷宠信,就常常对紫檀和紫榆两位小姐不敬,对其他佣人呼来唤去,甚至连柳管家和柳婶也不放在眼里,只有老妇人常常教训她几句,才不敢过分张狂。大老爷夫妇和茁紫榆出事后,小缎子只能跟着大小姐茁紫檀当女佣。后来与辰家管家覃计贵来往密切,辰丝丝和茁紫檀表姐妹俩一商量,索性就把她嫁了过来,也是她命中注定这辈子要做寡妇,结婚后不久覃计贵就惹事被摔死了。
再说小缎子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来到大门口,对着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的郎中先生说:“进来吧,我家大小姐请你到客厅去见她。”
没等小缎子把话说完,郎中先生就高高兴兴地进了门。
而就在郎中先生进门的那一刹那,小缎子看得眼睛发直,浑身发抖。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看着郎中先生,腿脚并没有跨过那高高的门槛,就像在空中漂移一般地进到了里面来,轻轻悠悠地从她面前漂过去了。小缎子转身定了定神,感觉自己是眼睛发花了,便不在意。
可把郎中先生带到客厅,引见给大小姐后,她不小心碰到了郎中先生的衣袖,可奇怪的是那衣袖好像只是个影子,她的手碰上去一点感觉都没有。小缎子的心又嘭嘭直跳起来。她不敢再看郎中先生一眼,急忙想要离开客厅,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大小姐看着小缎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觉得有些蹊跷,就连忙叫住了她,问她:“你疯疯傻傻地在干嘛呢?你请来的郎中先生人呢?”
小缎子一听到大小姐突然叫住她,她竟吓得一跳八尺高,再听到大小姐说出这样的话,差不多魂魄都离开了身体似的,心里惊慌得厉害,嘴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郎中先生就站在她的旁边,可大小姐却在向她要人,她吓得跳起来,躲到大门边上,拼命捧住门框。
辰丝丝见小缎子这样,以为她没叫到郎中先生,害怕受到责罚,也就不再追究,由她去了。
小缎子失魂落魄地跑去账房见账房先生昌叔光。她刚才约好了,叫昌叔光在账房等她的。而此时的昌叔光却好像正在与坐在他对面的什么人谈话的样子,并且似乎谈得十分投机,没有理会小缎子。只听得昌叔光说:“先生真是高人,望颜断运,竟然如此准确。佩服佩服!”接着,他指着正站在门口的小缎子说,“那么,请问先生,来人气运如何?”
昌叔光看着他的对面,似乎很认真听人说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一边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小缎子,一边对着他对面的座位说:“先生说笑了。妊娠乃生命之源,阳气十足,定奉‘天数’;若承‘地数’,阴气旺孕,岂有活命?”
“……”
昌叔光沉默着在听人说话,转眼之间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邹着眉头,看着小缎子,端详良久,沉默不语。
小缎子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觉得奇怪,就声音颤抖地问:“叔叔叔叔光,你你你你在跟谁说……说话?”
昌叔光用手指着他的对面座椅说:“我在跟这位先生说话呀。”
小缎子看着那座位,“啊”的一声,跌倒在门槛上,脸上露出恐怖的表情,手脚在地上拼命地爬行,可是任她怎么用手爬,用脚蹬,还是没有离开原地。
昌叔光急忙上前抱住她,使劲叫喊着,摇晃着,让小缎子安静下来,问她到底怎么了?
小缎子全身抖得厉害,牙齿在打颤,她用手指着那座位说:“椅椅椅子,椅子上没没没没人。你你在,跟跟跟跟跟空气说话。”
可昌叔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位先生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看着他们笑呢!他怀疑小缎子神经失常了。
而就在这时,小缎子却看到了椅子上的郎中先生慢慢现了身,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小缎子心里十分明白,自己是真的看见鬼了,随即“啊”了一声,晕了过去,倒在了昌叔光的怀里,不省人事。
这时的昌叔光再回过头去看那个位置时,椅子上却真的没人了。他丢下小缎子查看账房,账房空空荡荡的,根本藏不住人。而他和小缎子刚才就堵在门口,郎中先生不可能从他们身边走出去,但昌叔光还是不顾一切地赶快跑到门外去追,结果,外面当然是什么人也没有。
“可是,刚才明明有个自称郎中先生的人,就坐在那儿跟我说话的,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竟有这等怪事?”
昌叔光自言自语地说着,心里想着小缎子的怪异言行,陡然觉得自己可能是见到鬼了,便开始害怕起来。同时,他又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于是,嘴上念叨着:“我现在是在做梦。不怕,不怕。我现在是在梦里,梦,梦醒了就好了……”
而当他的目光移到躺在地上的小缎子身上时,才想起来,要赶快救人,于是,他一把抱着小缎子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快救人啊……”
刚喊了两声,他的声音就变了,变得像要把自己刚刚吐出来的声音重新吞回去一样,令人听起来毛骨悚然。因为他就在这个时候,发现刚才凭空消失的郎中先生,突然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昌叔光看着那郎中先生像风一样飘着走了,他连“啊”的一声都叫不出来,嗓子眼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怎么使劲也叫不出声音。全身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一个小丫头听到喊声就跑了过来。昌叔光见到有人来,不是说“快救人”,而是丢下小缎子,牙齿打着颤,拉住小丫头声音模糊地问:“我现在是在做梦,对不对?你告诉我,我梦醒了就好了,是不是……”
那个小丫头吓得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掉头就跑,边跑边喊:“不好了,昌先生疯啦……账房先生疯啦……”
辰丝丝刚刚端上厨子给她定做的早饭,正要送到嘴边,就被这小丫头的喊声吓了一跳,手中的碗虽然没丢,可是早饭却洒了一地。气得她头也不回地说:“今天一大早,你们一个个疯疯癫癫地胡说些什么?拿我寻开心啊!”
报告的丫头嘴里还在嘀咕着:“他怀里还抱着小缎子。”
辰丝丝看着那丫头紧张的样子,觉得不像是在说假话,就放下碗,要去看看究竟,可她还没走出厨房,忽然又有人来报告:“大小姐,不好了,小缎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