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疯癫老僧的预言(下)(1/1)

孔恭走后,众兄弟姐妹们,顺着湖堤往回走着。

大伙儿一会指着水面上鸳鸯,一会儿折着柳条编的帽子,她头上扎着小野花,何无忌一路上关心寄奴的手臂,还疼不疼,霞姐和小妹渴不渴?饿不饿?人英俊又是暖男。

霞姐其实内心对何无忌,暗暗喜欢,只是女孩子不好意思开口,芳心暗许。

何无忌也知道霞姐的心思,两人郎有情妾有意。

寄奴心里自然知道,他的小兄弟人品不错,文武双全。

小妹还是半大的丫头,但对男欢女爱,卿卿哝哝的事,也是羞的暗嘴一咧,仿佛娇羞的花朵。

正当大家兴致盎然,沉迷于绿色的树木,蓝色的天空,朵朵白云,一片祥和的诗情画意中。

不远处的湖边,一片芦苇荡开辟的小路边,一艘小船冒起了滚滚浓烟。

一个老渔夫被众地痞流氓一样十几人围着,一个小丫头片子,在旁边苦苦哀求:别打了,爷爷身体不好,求求你们了,别打我爷爷了。

被打的老渔夫,模样应该60岁左右,本该在家颐养天年,带带孙子,下下棋,却还在为生计奔波劳碌。

老渔夫说到:各位爷,今年游人少,坐船的也少,又发大水,收入都在这里了,你们全拿去。求求你们赶快救火,没有了船,我们没活路了啊?

老渔夫磕头如捣蒜,血丝顺着嘴角流出来,看样已经被暴打了好一会。

可怜的老汉和孙女,生逢乱世,人命如蝼蚁。

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刁霸天的胞弟刁善德,他爹妈真是会取相反的名字,既不是善茬,也没有任何品德。

就是披着人皮的吃人猛兽。此次奉他家父之命,来各个船户收租和船税。

别看他和他大哥刁霸天,身材上悬殊很大,但在欺负人上,绝对一个娘下的崽。

长得五短身材,贼眉鼠眼,精瘦的脑袋上,射出杀人恨意十足的凶光,活脱脱的一只吃人豺狗。

此时,他踩着老渔夫的手背,恶狠狠的说:你跟我装什么,混蛋,欠的钱要拖到什么时候,我看你是活腻了,知道柳亭的老王头,怎么死的吗?

老渔夫痛苦的连连求饶,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嘶哑绝望的喉头,连连应着:德爷,小奴知道,没有钱交,被德爷执行家法了。

刁善德继续用力踩着,抽出尖刀来:今天就宰了,把你扔下去喂鱼,把小闺女卖到玉花楼卖身还钱?

老渔夫吓得哭着大喊:德爷,宽限几日吧,德爷,求求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众兄弟赶到跟前。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月前,这群恶贯满盈的刁崽子,就打过寄奴,每个人都是下死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们却连连想谋人性命。

“住手”,寄奴大喝一声。众兄弟一拥而上,比较都是从小混迹江湖,个个都是武功了得,这几个乌合之众,家奴家丁哪是他们的对手。

几分钟解决战斗,刁善德也被打倒在地。此时这孙子,在没有刚刚的嚣张跋扈。此人本来就是卑鄙无耻之徒,见风使舵的小人。

此时,他的跟班纷纷被打倒,毫无还手之力。他赶紧求饶:原来是刘大英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只是我们的事,王司马王谧已经一笔勾销了。此时我正在惩治欠税不交,和我们刁家的家业租金啊,与你何干?

住口,你这个奸诈小人,那日想取我性命,现在说我多管闲事,一笔勾销,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是狗命吗?寄奴正义凛然,大声呵斥道。

刁善德平日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之人,此时被吓破了狗胆。

剧情反转过来,刚刚的行凶者,变成了求饶者。

所以得势时,莫欺老弱妇孺者,苍天饶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何无忌和大牛,赶紧扶起老渔夫,霞姐和小妹,也扶起小姑娘。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姐姐妹妹一边给她擦干眼泪,一边安慰她别怕。

小姑娘渐渐恢复了神态,小姑娘原来名叫阿紫,白皙玉肢,樱桃小嘴,一双大眼睛哭红了,甚是动人怜悯。

再看老渔夫受伤不轻,加上唯一的财产生活工具被烧毁,更是外伤加内伤,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众兄弟,都是半大小伙,哪会怎么安慰人。

唯有不断捶打刁崽子们,以泄气愤。霞姐小妹阿紫,忙过来安慰老爷爷,别担心,有我们呢。

大牛举起其中的刁崽子,哼哧一下,要扔到正在焚烧的渔船。“爷爷让你变成烤猪崽”。

“不可,大牛,先听大哥安排。”何无忌劝阻道。

确实如此,不可鲁莽,寄奴心里知道,他们即使烧死这帮畜生,也无济于事,真正的大奸臣,大恶贼是刁府,那帮坐在高堂上的官爷大爷们。

况且杀死他们,众兄弟到时好跑路,但刘老爹姨母众多亲戚如何是好,老弱病残哪能连累他们。

也罢,寄奴松开被踩在,脚下的刁善德。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滚回去吧,下次再想取人性命,定不饶你。

刁善德狼狈的爬起来,和家丁们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绣花三朵,各表一枝。

这日,恒玄大摆宴席,载歌载舞,宴请荆楚各郡县的士族显贵官员,笼络人心,美酒配美女,个个都如饕餮一般,吃喝玩乐享受不尽。

可城内每天都有,老百姓不断饿死,宫殿外挤满了乞丐,做剩的的食材边角料,一筐一筐的扔到垃圾堆。

上百名乞丐,蜂拥而上,叫骂声,吵闹声,争夺打架的一直存在,只为了那一点残羹剩饭。

这其中就有一个妇人,穿的破破烂烂,头上一个破毛巾。从河北逃难而来,丈夫帮官家造战船,被滚下来的巨木砸伤了,漕运府把人往破草房一丢就走了。

可怜的一家人,干活的人倒下了,食不果腹,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她刚抢到半只鸡,宫殿做饭奢侈,只用最好的下半身,上半身鸡就不用了。却被中年男人一把抢走,大呼:拿来吧,我先看到的。

妇人无力争夺,眼中泛着泪花: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我先拿到的。她想给丈夫炖个鸡汤,补一下,兴许就好了。这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

只好先把这事放一边,因为几筐厨房垃圾,很快就会没有。如果继续纠缠,可能菜叶子都没有了。

最后呆滞的抱着几个菜叶往回走,像她们这样穷困潦倒的妇人,数不胜数。生逢乱世,人命如蝼蚁。

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楚王恒玄,举起酒杯,乐呵呵的说道:诸位大人,诸位将军,我们欢聚一堂,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他日,还希望诸位尽心尽职,本王不会亏待大家的。

众人忙起身,高呼楚王千岁,楚王千岁。

恒楚恒修暗地里,对大哥恒玄,相视一笑。

心里知道,异己已近铲除,这些人以后都是共谋大事的自己人。

恒玄虽然白面五短,面相奸雄之人,但很会笼络人心,不然,也不可能短短几年,拿下荆楚地界。

比如,有一个部下的父亲,修茅草屋,从屋顶掉下来,摔断了腰,恒玄命人送去五百钱和大夫草药。

在军中威望很高,部下们忠诚度很高,这也是他后来的一些资本。

寄奴救下老渔夫和阿紫以后,老渔夫说:恩人,只是你这次救了我们,后面,你们走了,那些恶人受了亏,肯定要找我们老汉小女报仇的,往后更艰难了,这怎么办啊。说完咳嗽厉害,带有血丝的嘴角,因为急火攻心,已经语无伦次。

寄奴心想也是哦,救人一时容易,以后不能见死不救啊。

想毕,说道:这样吧,老人家,如果相信我们几个,随我一起走,在丹徒城外的丹山上,有一丹山寺,有一常住僧徒俩与相识,你们去落个脚,在想办法谋生,养养身体。

何无忌和大牛也跟着,乐呵呵的符合道:是的,我大哥行侠仗义,正义勇敢,乃当今的大英雄。

老人家就一起走吧,寄奴和大牛扶着他。

霞姐和何无忌帮老人家拿着,随身的一些包裹,她们俩,收拾着东西,不好意思看了对方一眼,相视一笑,自然知道对方的情意,只是,这个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年龄还不是很大,以后有的是机会。

阿紫和小妹,两个古灵精怪可爱的小姑娘,自然有话题,阿紫说我比你大一点,你叫我紫姐姐,我叫你玲妹妹。

玲妹妹说话像铃铛一样,轻灵悦耳说道:紫姐姐,你好漂亮,以后,做我嫂子吧。

羞得阿紫追着小妹轻打:玲妹妹我要打你的嘴了,让你乱说。

众人哄然大笑,给悲伤的事情,一丝开爱俏皮的气氛。

寄奴心里想,自然不会乘人之危,况且现在他胸怀大志,忧国忧民,一心要成功的感触一番大事业,岂能儿女情长。

嘴上说着:小丫头,可不能乱说,误了阿紫姑娘的名声,拿你是问。

“误了就误了,刚好有现成的,阿紫白衣飘飘,像仙女一样,还配不上你啊”。

阿紫也是又急又臊: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连你欺负我。说完低下头慢慢走着,其实,心里很开心,这是女孩子家比较要面子。

斜阳夕照,橘黄色的阳光,洒满大地,天空被染成橘红色,仿佛在燃烧一样,最美不过夕阳红。树影倒影在城外的池塘边,莲花莲叶开心的生长着。

城外农家巷道上,一条柔软的土路上,众兄弟姐妹的身影,被夕阳拉的长长的。

这一刻,时间仿佛过得很慢,这一刻的天地,这个空间属于他们,如果不是残忍的乱世,他们应该各自组建家庭,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但没有那么多如果,大英雄最怕温柔富贵乡,最能磨灭男儿气概,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寄奴也不会有一次次改变命运的决定。

众兄弟姐妹趁着夕阳余晖,顺着林荫小道,上了丹山,好在有台阶,不算辛苦,又有众人搭手,丹山也不算太高。

到了一个丹山寺门脸前,说是寺,其实就是比庙大一两间房,破败的门楼上,砖木上有一些雕刻,经文和佛法,看得出之前一定香火很旺,近几年施主逃难,没有了香火,僧人也走的差不多,只剩一老一小在看管寺庙。

进了正门是一个长条大香炉,和一个大佛石像,两边东西厢房各三间,佛家物品一般都是奇数。后殿也是三间,已经很破败,门框和窗框掉落在地,没有窗户纸,咯吱咯吱的在诉说该维修了。

寄奴尊喊大师:辛嘉大师,我们来打扰你了。

从后殿出来一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和尚,虽然衣衫褴褛,但长期沐浴佛光,聆听佛法,精神状态还是很好的,说道:刘施主,客气了,快请进,正好有一个老师兄,给你引荐一下。

众人一同进来后殿,佛像后面有大块空地,有一些垫子

一个老僧在大声念着佛经,敲着木鱼,老和尚看起来年龄很大,但面色红润,白衣白胡须,头上有受戒的戒疤,脖子上一串菩提子。

众人与老僧拱手作揖,打了招呼,便席地坐在垫子上。

老僧不理会众人,自顾的继续念着佛经,真是奇怪的老僧人,这话被阿紫一说,众人也有同感。

辛嘉主持打圆场说:诸位还没有吃饭吧,我们寒寺破庙没有什么好吃的,填饱肚子再说。

寄奴赶紧起来:谢谢辛大师。

“你我老相识,不用客套了,我去准备一下,有一些生板栗,和一锅黍米。”

说完,拍拍在随奇怪的老僧旁边,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僧童,你随我一起端来。

小僧童得令,终于要吃饭了,脱离背读僧经戒律清规,高兴的起身,咧嘴一笑,露出掉了门牙的小嘴,一碰一跳的随辛嘉大和尚一起去了。

众人在坐着低声细语,不敢打扰老僧的木鱼佛语。

一段经文结束,老僧终于收起木鱼,打眼看了看众人,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阿弥陀佛,算下打招呼了。

众人连忙阿弥陀佛回礼到。

这时,辛大师的大锅饭,也来了,众人帮忙,开饭前,三僧人念了一段经文,众人开斋饭。

为什么说辛嘉大师,和寄奴老相识。

话说五年前,正值鲜卑族在骚扰丹徒城,丹徒城在北岸,是保卫建康都城的屏障。后来朝廷知道丹徒城的重要性,所以组成一个由流民在军队,就是赫赫有名的北府军,别看是流民小商小贩组成的,但后期训练有素,作战英勇无畏,著名的淝水之战,就是北府军五万对后秦八十万,以少胜多,那时寄奴还是下级小队长,此战升为司马,为全面掌管北府军,建功立业了一步。

说鲜卑族的北燕,烧杀抢掠一路抢到丹徒城,几个鲜卑族小兵,无意发现群山上丹山寺。在杀了几个僧人之后,准备放火时,被寄奴打柴撞见,几个小兵哪里是寄奴的对手,寄奴可是有以一当千之勇,后面会说到。

救了丹山寺,把几个小兵抬到别的山根,寄奴后面来砍柴时还会带食物给主持,也是结下善缘。

那个疯癫的老僧不得了,正是西北边,白马寺的主持,因蛮族烧杀抢掠,白马寺被抢完杀完。幸得主持南藏大师,在外化缘,只得逃难南去,后期云游四方,缥缈中来缥缈中去,行踪不到。

老僧善看面相摸骨,占卜卦象有很深的造诣。说道:一圈子的王侯将相,貴像贵不可言,但有人命薄,可能会早死。

寄奴说:不信,我们兄弟姐妹一直一起,要死一起死,怎么还会有人早死,我看你也不准吗。

大牛憨憨的说:对,大家别信这疯老僧胡言乱语。

大伙点头称是,老僧笑而不语。

吃完后,寄奴单独和辛大师,把今天的这般那般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大师。怎么众兄弟游美景,怎么孔恭离开,怎么遇上刁善德狗东西,殴打老渔夫,烧毁渔船,逼良为娼,走了半天功夫来到这里,求大师收留一下他们。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佛祖会保佑你们的,施主放心,他们尽管住在这里,只要不嫌弃寒寺破败。

“怎么会呢,谢谢大师的收留之恩,谢谢恩人的救命之恩,”老渔夫挣扎要起来。

“不要起来了,”寄奴说道,寄奴本来就不是贪图别人感谢之人,一切听从内心的召唤。

一宿无话,早上众兄弟姐妹,拜会阿紫,老渔夫,辛大师小僧童,只是老僧已经不在离开了,云游四海。阿紫依依不舍霞姐玲妹妹,其实心里最舍不得是寄奴,看到他英勇无畏的救爷爷和自己,早已芳心暗许,暗暗垂泪。人最痛苦的就是离别之苦,但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长久的在一起。

众人辞别,往家的方向京口走去,既然叫京口,说明此地对南方政权的重要性,最终名垂青史。

刁霸天和他祖父刁万田,岂是省油的灯,哪会善罢甘休。

等待寄奴的是又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