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委托-暮寒的坟墓（三）（1/1）
暮寒的瞳孔先是扩张，随后又剧烈收缩。他难以理解地注视着一颗裹挟着黑色火焰的子弹在自己眼前破出一道湛蓝的轨迹。
“为什么……”暮寒没法理解，目标在离自己不到三米，手中持握着魔弹的情况下，竟然……
“竟然……打歪了？”
暮寒脸上的惊愕甚至超过了他刚见到目标的时候，以至于他一时难以理清现状。
“呃……啊……啊！”但很快，几声从挤压的声带中发出的，被极致压抑的惨叫声使暮寒恢复了注意力。
暮寒迅速将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他诧异地发现目标手中的魔弹已经掉落在地，空出的左手正在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暮寒与目标角力的时候，亲身体会过那情况怪异的左手所具备的怪力。因此，当看到与自己有着相同外貌的目标用左手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时，暮寒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一丝鲜红从目标的头皮之中渗出，染红了发根，也染红了指尖。随着殷红流淌，目标似乎从头皮被撕裂的痛处中寻回了些许的理智。
眼前诡异的情景，令暮寒感到了恐惧。虽然异想体中不乏比这更加诡异惊悚的种类，但现在在暮寒面前做出诡异举动的终究是一个与自己有着相同外貌的人。目睹着诡异发生在自己身上，终究是与目睹别人遭受痛苦是不同的。
人，终究还是只能对自己感受到的痛苦做出回应。
随着目标的惨叫声逐渐减弱，暮寒的恐惧感也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先前心中的恐惧阻拦了他前进的脚步，使他没法挪动半步。随着恐惧感的衰退，身体的控制权逐渐回到暮寒手中。
“砰！”两把漆黑的镰刀再次碰撞在一起。出乎暮寒的意料，在做出如此诡异的举动后，目标竟然还有一定的格挡本能。但很显然，仓促间出于本能的格挡根本挡不住暮寒的全力。
漆黑的镰刃缓慢但坚定地向着目标的脖颈处压下。
“噗——”腹部突然受到的冲击使暮寒控制不住地倒飞出去。艰难地稳住身形后，暮寒手捂着腹部，吐出了些许胃酸。
目标将踢出的右腿收回。稳住颤抖的左手后，将右手的镰刀架在了覆盖左臂的白色面具上。
“撕拉——”血肉被撕裂的响声从目标的手臂处传来。白色的面具粘连着几条血肉与血管被硬生生从目标的手臂处扯下。
暮寒愣怔地看着目标一系列诡异的举动。很显然，目标先前射偏的魔弹与那半块诡异的白色面具有关。
“面具已经被取下，也就是说……”
被目标一系列怪异举动镇住的暮寒迅速意识到这是机会。此时，目标依旧处于一种诡异的恍惚状态，并且脱离了白色面具的左臂很显然已经离报废已经不远。
手中镰刀微抬，暮寒整个人如同紧绷的弓弦般蓄势待发……
金铁交击之声在无人的街道间回荡，但却不如开始的几声铿锵。目标的体力从取下面具后便如同泄气的气球，此时已经完全无力招架暮寒急迫的攻势，只能在象征性的格挡之后被暮寒的力量轰飞。
“轰——”
肉体与水泥的碰撞发出轰然巨响，目标整个人狠狠撞击在身后的墙壁上。如果身后的墙壁因此破碎，那目标反而会因此得到些许缓冲。但后巷的房屋虽不如巢中奢华，却也有着不低的抗冲击能力，否则如何在战斗频发的后巷伫立？水泥铸成的房屋显然没有丝毫动摇，而这也意味着目标受到的冲击非但没有得到丝毫缓解，还全数作用于他那已经十分疲惫的身体之上。
“咳，咳咳……”瞬间的巨大冲击对目标的内脏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一股腥甜瞬间沿着喉管上涌，最终自泛白的双唇间泵出，灰白的水泥路面迅速被几点殷红晕染。
暮寒看向脚边掉落在地的魔弹，右腿轻轻一抬将深蓝猎枪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踢出。他并不清楚对方的魔弹今天开过几枪。就算只有1/7的概率，暮寒也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何况自己现在显然占据优势，没必要借助有风险的力量帮助，只要对方同样无法使用魔弹就行了。
手中的Da Capo轻旋，甩去刃上的血迹。暮寒腿部瞬间发力，几步间便迅速来到了目标瘫软在地的身体前，手中的黑色镰刀高举，镰刃遥遥对准目标的要害，随时都可以夺取对方的性命。
“你是谁？你和惨白诡面有什么关系？”同样的问题，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由暮寒提出的。
“咳……咳咳咳……”目标没有丝毫理会暮寒的意思，自顾自地咳着血，并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场面一时间如同时停般静止，只剩下剧烈的咳嗽声在空旷的房屋间回荡。
暮寒的眼中露出了少有的犹疑。一方面，快速斩杀眼前的目标并完成委托显然是最明智的选择，也是安全的方案；另一方面，他实在按耐不住自己对于事实的探求，他想从对方口中得知些许真相，毕竟对方显然已经没有反抗的体力了……吗？
“等等……”暮寒突然感到一丝违和感。目标身上除了最开始左臂上被切下了一块血肉后，就没再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只是一次剧烈的撞击真的会让自己失去战斗的能力吗？而且，这咳血的时间是不是有些太长了……
“唰——”
尽管暮寒尽力后退闪避，但是那道自下而上的黑色轨迹还是带起了一道绚丽的血光。暮寒的表情因为疼痛而产生了些微的扭曲，空闲的左手捂住了自己胸前的那道纵向的伤口。
晕染白色的鲜红不住地沿着手臂缓缓朝下蜿蜒，最终在弯曲的手肘处凝为一体，在重力的作用下朝着平整的灰白坠去。一滴，又一滴……不快，但是也不慢。
直到血液沁出的速度渐渐减缓，暮寒才将左手松开，目标此时也已经吃力地从地上站起。虽然目标受到的伤害并没有表演出来的那么严重，但是显然也高出了暮寒的预计。暮寒很明显地感觉到，集中起足以进行刚刚的那道斩击的体力花了目标不少时间，虽然暮寒并不清楚为什么对方受到的伤害超出自己的猜测，但是这对他而言这显然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为什么要犹豫？】
看着对面再次和自己对峙的目标，就在暮寒对自己的犹豫懊恼的同时，他的脑子里突然回荡起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为什么要发问？】
【为何不保持沉默？】
【只要完成委托就好了不是吗？】
“闭嘴。”两个字从齿缝间吃力地挤压而出。那道声音响起的频率逐渐减缓，却并没有停止。
【让我来吧……】
最终，只剩下寥寥数语在暮寒的脑内回荡。
“呼……呼……”只是从牙缝间挤出一个词，暮寒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思维风暴一般，精神产生了些许的疲劳。几乎快要完全松开的右手重新紧握，将险些滑落的Da Capo重新握回手中。
但是没等暮寒调整完状态，面前忽的似有一阵风拂过。匆忙抬头望去，他发现对面的目标已经趁着他精神恍惚的时机背对着他朝着远处跑了。
“委托要是没能完成……”暮寒咬牙，但是并没有立刻起身追击目标，而是迅速反身后退将先前自己踢飞的魔弹拾起。
“砰！”子弹高速划破空气带出的焦糊味在鼻尖弥散开，虽然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但是仅仅几秒间的奔跑显然没法脱离暮寒经过手术强化的眼睛。
奔跑中的灰色身影上身迅速前倾，一道深蓝近黑的弹道擦着他的后脑划过，只烧焦了些许后发的发梢。但是没等目标重新直起身，一道湛蓝的魔法光圈在他的正后方缓缓完善……
“砰！”
上身前倾的目标还没调整好身形就察觉身后的意料之外的危险，只得在没调整好重心的情况下强迫自己朝着一边侧身……很显然，暮寒和目标的灵活程度都没达到足以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依旧保持稳定的程度。
暮寒很清楚，只开一枪的话自己还是有几率躲过去的，既然已经在赌命，那一枪是赌两枪也是赌。很显然，暮寒这次的运气不错，目标完全没想到暮寒会冒着第七发魔弹的风险连开两枪，因此完全没有应对第二发子弹的准备。
在连开两枪后便朝着目标方向冲出的暮寒视线中，那道逐渐放大的灰色身影在一段无效的尝试后，身体迅速地晃动了几下，最终如同左脚绊右脚一般朝前跌落。
习惯了双手的人在只有一条手臂能正常使用的情况下显然没法快速在支撑的时候保持平衡，因此直到暮寒来到了目标几米的距离内，目标都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至于对方的镰刀，在跌倒的时候就已经脱手飞了出去。不远，但对于现在的目标来说也不近了。
“呼……呼……你不是有问题吗？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目标艰难地翻身，面朝俯视他的暮寒。颤抖的嘴角体现了他的恐惧、紧缩的瞳孔展现着他的绝望、扭曲的五官宣告着他的痛苦。
“原来面临死亡的我也如此丑陋。”心中仅剩下这一句无奈的自嘲，暮寒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手中的镰刀划出一道漆黑如墨的轨迹。
“砰！”
两只眼睛的瞳孔都在瞬间紧缩。随即，其中一只的瞳孔逐渐涣散，暮寒甚至能在其中看到一丝本不存在的神情——难以置信。
暮寒手中的镰刀僵在半空，刀刃的尖端距离目标的喉管只有咫尺距离，但很显然目标并不是被近在咫尺的镰刀吓死的。他的目光下移，看见了那一指粗的，仍然冒出些许黑烟的焦糊空洞。透过这个焦黑的洞口，暮寒看到了一片平整的灰白——那是后巷那千篇一律的街道。
蛋白质被灼烧的气味此刻才如同网络延时一般缓缓逸散到暮寒的鼻尖——那是从那个停止了跳动的，被洞穿的心脏中飘散而出的。那几分钟前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此时就这么突兀地静止了，就如同周围那无人的街道一般。
被突发状况震惊的暮寒直到此刻才些微缓过神来，他僵硬地转动身体，目光投向了自己奔来的方向——那一把魔弹所在的地方。此时，那原本被暮寒丢在一边的、深蓝色的猎枪上，不知何时附着了一层粘稠的血肉。在那片血肉旁的地面上，几块惨白的面具碎片如同地上的那颗被洞穿的心脏般寂静。但是在暮寒的眼中，那些白色的碎片似乎咧开了那仅有一半的漆黑笑脸，似在讥讽，又似在无声诉说着：是什么控制了这些血肉扣动了那恶魔的扳机，打出了那愚弄人间的子弹——第七发魔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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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街道无人伫立，空荡的道路徒留残尸。一枚漆黑的胸针静静浸泡在殷红之中，血红的宝石映射着朦胧的光芒。
一只脚停在了这枚胸针前，脚的主人弯下了腰，目标却不是这枚闪烁光泽的胸针。
“结束的比我预计的晚……”工匠直起身，轻轻拭去魔弹枪身上残存的血肉。
他的眼角微撇，仅在那个胸针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
“自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在分隔的‘循环’之间会存在如此强烈的交错……”
工匠缓缓走着，来到了“暮寒”的尸体旁，弯腰拾起那把漆黑的镰刀。
“有人已经打破了‘循环’之间的隔阂，并且希望借此达成什么目的……”
工匠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脑中的呓语甩出自己的大脑，但是没能成功。
“暮寒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忍受这些而使用这么诡异的东西的？”工匠没有久留，而是快步朝着自己工坊的方向走去。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这些呓语的影响下被这些武器的源头侵蚀。
（ps：今天有群友成人礼，我也没什么祝福的就寻思多更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