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委托-锁孔的凝视（二）（1/1）
“这个委托我接了，回去等着吧。在我找你拿酬劳前别死了。”暮寒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沉默许久后终于叹了口气说道。
那个委托人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哀嚎。虽然他的眼中依旧有着浓郁的恐惧与不安，但是暮寒那一下显然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至少他已经能正常交流了。
“啊？哦哦，好……好的”那人的语气明显比进来时更加慌乱，这很明显不是因为暮寒的物理镇静剂让他感到了恐惧，而是他依旧能感觉到那些从各种缝隙和孔洞间投来的、没有源头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的目光。
看着面前的委托人的神情，暮寒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雇主大概是活不到自己完成委托的时候了。
“头疼……我怎么总是摊上这种事。”在委托人颤抖着离开后，暮寒瘫坐在沙发上，用无奈的口气感叹到。
暮寒会这样也属于正常情况。不知道是不是他命里和委托人这种关系犯冲，交予暮寒委托的委托人总会因为一些奇怪的意外而在暮寒处理委托的过程中意外丧生。最近的例子就是前些天和他有点合作关系的街灯事务所的一位收尾人邀请他一起处理一个名为“图书馆”的委托，暮寒因为种种原因拒绝了，后来听说那个收尾人和她的朋友们团灭在了图书馆……等下，这好像和暮寒没什么关系……
总之久而久之，在这附近就有了这么一个传闻——逐夜事务所的负责人是一个解决不了委托就转头解决委托人的，比帮派成员还危险的收尾人。也因为这个传闻。暮寒不止一次接受过하나协会的调查。因为收尾人守则中，主观杀害委托人是绝对禁止的事项。这种情况直到兆来到事务所才得到了些许好转。
在沙发上瘫了有一会后，暮寒才重新坐起，开始复盘脑中的信息。
“两种截然不同的描述，静止不动的黑匣子和长了好多只怪手的方形物体……结合那个委托人最后的古怪反应……”一个名字出现在了暮寒的脑内。
异想体编号：O-05-76
异想体名称：幸灾乐祸
描述：幸灾乐祸（O-05-76），一个铁盒状的异想体。盒子的正面有一个钥匙孔，孔里有一只灰色的眼睛，这只眼睛有时会眨动，有时会消失。铁盒上还有两个摄像头，稍大的一个在左上角，稍小的一个在右下角。当对幸灾乐祸投以一定时间的注视后，幸灾乐祸将变得极具攻击性，并且会伸出数条机械躯干进行攻击。注视者将会产生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不在被注视的恐慌感，实验数据表明，注视者在最后通常会制图堵住周身的所有孔洞和缝隙，并最终试图通过戳瞎自己的双眼来解除被凝视感。
“无论是外貌，还是特性都几乎一模一样……果然还是有一部分跑出来了吗……”暮寒揉了揉眉心，回忆起了自己在公司内直面这诡异之物的场景。
尖叫与惨嚎在耳边回荡，左眼紧闭，不让一丝光芒透过。愚蠢的文职的血肉飞溅，几滴温热的血液打在了嘴角和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上。本能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一如既往的，腥甜的铁锈味。
视线内一片漆黑，只能凭借着感觉，瞄准整条走廊的所有存在，听着惨叫声最密集的地方，扣动扳机。
先是子弹出膛的呼啸，随后便是静默。无声的黑暗裹挟着腥甜与焦糊的气味拍打在鼻尖。被安静如此裹挟着，缓缓地睁开眼睛。
熟悉的书桌，熟悉的布局，熟悉的腐朽味。自己正坐在逐夜事务所的沙发上，而不是站在那如同屠宰场一般的走廊中。直到确认了这点，暮寒才最终长出了一口气。
12区，最靠近原L巢的后巷区域中。
站在这片建筑群之间，暮寒茫然地环顾四周。
“所以……这个门牌号是在哪……”
无奈地摇了摇头，暮寒随便敲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房门。
“你好——我想问一下关于……”
“砰！”暮寒面前的门毫不留情地关上，门板旋转所带出的风劲将暮寒的头发略微扬起。
“嗯？”暮寒一愣，随即叹了口气。手伸向背后解下了漆黑的Da Capo……
虽然处理委托期间主观杀害无辜路人也是收尾人守则中明确的禁止事项，但是如果只是威胁的话，想必하나协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暮寒在附近“友善地”走访询问着，不知不觉便已是接近正午时分，只要抬头便能透过重重云层与迷雾望见那朦胧的太阳虚影。相较那三日的短暂梦幻与温暖，这几乎无法触及的幻日显得更加虚幻而不真实了。
但那些沉溺于光芒的人群之中，又有多少人还能看见明天的天花板？
暮寒不知道，这也不是他会去关心的问题。现在正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他找不到幸灾乐祸的位置。
后巷虽然被称之为“巷”，是因为它属于夹在两个巢之间的一个三不管地带，如同一座城市的后巷一般脏乱差，因此被冠以“后巷”之名。这绝不代表后巷只有一条巷子的大小，实际上后巷之所以用区域而不是条数来划分，正是因为每个区域的后巷实际上都能被视为一座小型建筑群。而每一个区域的后巷内又按照建筑的疏密分成了各个部分。不过由于没人会对这种小地方的具体划分感兴趣，因此这种划分方式也就没有正式的命名，只按照距离巢的远近进行粗略的描述。就比如逐夜事务所就处于12区里离L巢较远的一部分，而暮寒目前所处的位置，就是12区里离L巢较近的部分。
按理来说，像幸灾乐祸这种将近一个人大小目标应该很难在后巷的任何一部分隐藏才对。但他已经将这一整片区域都逛了一遍了，别说幸灾乐祸了，连个相似的事物都没发现。
他也找过了委托人给予的门牌号对应的房屋，也就是委托人本人的住址。不过那家伙已经进入了“封闭所有缝隙和孔洞来缓解窥视感”的阶段了，自然是不会为暮寒开门的。
“总不能是已经离开这一带了吧……”暮寒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悠着，皱眉思索着这个委托的必要性。
“实在不行……推掉吧，那个委托者看起来也不是能撑多久的样子，反正那张合同也没经过公正事务所的公正，也不是Light公司的委托。话说不管怎么想，那个奇怪的公司果然是有什么将概念具象化的技术吧……”就在暮寒絮叨着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眉头紧锁。
“概念性……概念？”
在机器的锁眼中，你能感受到一只令人不安的眼睛正凝视着你。——幸灾乐祸概述。
回忆着工作须知上对幸灾乐祸的概述，暮寒缓步向身边的门走去。准确来说，是向门上的锁走去。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幸灾乐祸这个异想体其实是个概念性的东西？”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暮寒将眼睛凑向了门锁的锁眼内。
在一片白色的光亮中，似乎有什么黑色的物体在靠近？
暮寒并没有后退，而是紧盯着靠近的物体，试图辨别那是什么……
“砰！”门被粗暴地推开，暮寒在门被推开前就后退半步以防止被门打脸。门内站着一位体型彪悍的……男子？
“男子”的神情异常恼怒，神情凶狠地说道：“我就说最近总是感觉不自在，就是你最近在附近偷窥老娘吧？我警告你，老娘今天心情不错，别让我碰到下次，否则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说罢，便狠狠地把门摔上了。
暮寒有些愣怔，原来对方是个女的？
甩了甩头，暮寒强行将自己的思路拽回到对委托的思考中。
“偷窥感，是和进入那东西的收容室时一样的感觉吗……也就是说，那个东西寄宿的锁会给人不舒服的窥视感？”
暮寒突然脚步忽然一顿，因为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一扫而过。就像……被人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番……
暮寒举头环顾，迅速锁定了那道目光的来源——自己身旁一间明显废弃了的房屋的锁孔。
“今天早上最后尝试一次……”这么想着，暮寒靠近了那个锁孔……
再次将眼睛凑上。这次，锁孔内不再有一丝光亮，只有无尽的，似乎连光线都能全数吞噬的黑暗遍布整个锁的内部空间。在暮寒静静凝视了锁孔内数秒后，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锁内的黑暗，似乎正在……骚动？
就在暮寒愣神的瞬间，一只巨大的黑灰色眼睛于黑暗中突兀地睁开，俯瞰着窥视它的存在。暮寒似乎从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感受到一丝的……嘲弄？或者用“幸灾乐祸”这个词更为准确。
门锁周围的木板兀地出现不合理的凸起，崩起的木屑从暮寒的脸侧划过，擦出道道血痕。暮寒早在那只眼睛出现的瞬间便向后跃出，但仍然被飞溅的木屑擦伤。
暮寒站定后，目光投向那扇发生扭曲的木门。那诡异的弯曲角度，就像有什么困于门内的事物不满于狭小的空间而即将破门而出。
暮寒并没有等目标出来再与对方进行正义单挑的习惯，他抽出背部的魔弹，抬手对着木门隆起的正中扣动扳机。一道手指粗的黑炎自魔弹的枪口喷吐而出，如同无可比拟的利刃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阻隔，最终打在了幸灾乐祸那庞大的身躯上。隐隐几道黑紫色的火光从木门崩出的缝隙间透出，代表着那个东西并不是不可燃的，至少对黑炎来说是如此。
暮寒并没有放下魔弹，而是等待能量重新传输完成后后再次扣动扳机。
“轰！”门内的事物也在同时冲破了木门的束缚。木门炸裂，飞散的木片被附带黑炎的子弹一一穿过，却如同没有被子弹打中一般继续飘散。不同的是在每一片木片上都有着一个散发出焦糊味的，手指粗的黑色孔洞。
冒着黑紫色火焰的子弹沿着枪口所指的方向笔直飞行，无视了路上的重重阻碍，最终飞到了一个巨大的，铁盒子一般的事物前。两条条带着黑色圆锯的机械臂从“铁盒”的左右两个面中探出，在“铁盒”的最下方是数条灵活的，有着钻头一般尖端的机械腿。而正对着暮寒的，则是一个巨大的，有着深不见底黑暗的锁孔状孔洞。一只灰黑色的眼睛在锁孔内静静地注视着这打扰了自己旁观雅致的人。
这就是暮寒本次的目标——异想体编号O-05-76，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