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遗落(1/1)

准备晚餐的时刻,那个令人不悦的声音总算停止了喋喋不休。

一个人吃不需要太多,我淘上半碗米,清水过个三遍直接放进电饭堡开煮,饭还得半个小时才熟,我也是无聊,主动找上那家伙聊起天来:“那个谁,你需要吃饭吗?看你不太像能吃的样子。”

“啧啧啧,刚刚郗宁你表现得那么抗拒,现在怎么又这么主动啦?咦~口是心非。”

“不要故意说带有歧义的话。”我一语中的,随即慵懒道,“只是我不知道做什么罢了,我没有多余的欲望、没有追求,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没有意义,很多时候,我活的不仅仅只是不充实。”

我最后总结:“我只是没话找话来忘却空虚,一个人干熬的话不好受,现在难得有个能说话的家伙,虽然你确实挺烦的。”

“哈,看来郗宁你终于意识到人家的陪伴价值了。”那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另外,你说得对,本大人不需要食物。”

我挑了挑眉,虽然不太习惯这家伙的交流方式,但不得不承认,有个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确实让时间过得快了一些。我开始准备小菜,一边切着小辣椒和黄瓜,一边继续和那声音对话。

“对了,在我意识到你的存在之前,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是在进行角色扮演吗?伴演一个不存在的‘我身边的女性角色’?所以你,嗯,男的女的?”

“啊?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郗宁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问人家的性别了呢,嗯,这么执着的话,难道你对我有意思?好,这门亲事本大人同意了!”

“嗯?所以你,女的?!”我惊疑不定。

“我不说,你猜啊。”又是这样,模糊信息、含糊其词。不过,这家伙要是男的,那也太恶心了,我尊重男同存在的合理性,但我无法容忍自己作为一个男的被男同惦记上(就算是假的在当乐子玩也不行)。

这样一想,我情愿这家伙是女的。

见我不说话了,冒昧之辈又开始作妖:

“郗宁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害羞吗?没关系的,本大人宽宏大量,不会介意这些,你可以坦荡一点的。”

“哎呀不要这么高冷嘛,对我有意思就好好表示啊。”

“还是说~你在等本大人主动?”

我默默提起菜刀把剩下的切完,同时拍掉刚刚凝结成型就想探过来的手臂。

“我劝你老实,不然实名举报你。”这是我第二次拿官方来威胁,很显然没什么鸟用。

再次拍散了不老实的手臂,我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颗土鸡蛋,又在旁边台子上拿了半块干紫菜,都放到灶台边上备用。

一面要盯着电饭煲显示的倒计时,一面还要防备某个外来物种的偷袭,打打闹闹着,半个小时很快过去。油烧热,下盐、辣椒,翻炒几下之后下豆干,爆炒,装盘,开汤先接小半盆水,烧热了直接鸡蛋、紫菜、盐、葱花一股脑下进去,中火炖,很快潦草的一菜一汤就搞好了。

饭香四溢,电饭煲的指示灯在不久前跳到了保温状态,我关掉电灶,将炒好的豆干和紫菜蛋花汤端上了桌,然后拔掉电饭煲的电源,开始盛饭吃。

“郗宁你的手艺很不错呢。”

“不过是凑合罢了。”我一边扒饭一边说,“说这个干嘛,你又吃不了。”

“本大人不能吃,难道还不能欣赏了吗?郗宁你是在歧视死物吗?”

我喝了一口汤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为什么你说话总是这么扯。”

“这分明是人家的个性好吧,是本大人独特的魅力所在,郗宁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哦。”

“随你怎么说吧。”我继续埋头干饭,没过几分钟,我完成了进食,开始清洗碗筷锅厨。

“郗宁你平时都在干些什么呢?”

我随口反问:“你肯定不是今天才出现在我家的吧,会不知道?”

“看到和听你说是两回事嘛,你说说,好不好嘛……”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喜欢看书,偶尔写写东西。”我全部过了一道洗洁精,开始清水冲洗。

“哦?那你喜欢写什么类型的东西呢?”奇怪,我竟然从这其中听出了好奇?

“什么都写,小说、散文、诗歌,看心情吧。”我回答,“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会卡住写不下去。”。

“你可以写一个关于我们的故事。”外来物种提议,“描述现实发生的事情总不会卡住了吧,毕竟本大人就在这里。”

“也可以,等我洗完。”我把碗筷放好,开始刷锅,这没花上我多长时间,很快我把用过的厨具都洗干净放到了应放的位置,并完成了收尾。

天色渐暗,我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敲打键盘。文字在屏幕上跳跃,我将今天的经历和与不速之客的对话编织成故事。

直到点击上传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有些异常。

“郗宁,这条白裙好看吗?”

我木讷地转头看去,白裙简洁而不失优雅,被某种不可视的事物填充饱满,裙摆在半空中微微摆动。

我一时只觉得莫名其妙,各种思绪在脑海中乱窜,很快让我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是信息,我把关于它的信息写了下来,像把一滴快要干涸的污水抛入了互联网的大海,所以,存在感增强了。

“什么时候?”彻骨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在我看来一切正常的时候,异样便突兀的产生了,甚至丝毫没有被察觉,就像,我意识到这家伙的存在之前的那样……

“哎呀,郗宁不用害怕啦,这也没什么的。”不速之客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愉悦,“本大人的存在更稳定,距离郗宁你就更近了呀!你应该为我高兴,而不是像这样把心思放在害怕上面哦。虽然人家不会介意就是了。”

“不对,这不对,我到底遗落了些什么?”我没有理会外来物种的话,一手扶额,按了按脑袋,“你这家伙,到底还有什么能力?”

这件事让我警醒,意识到了危险和不确定性。

“就别想太多啦,郗宁这么可爱,人家可舍不得伤害你。”飞絮凝结的双手捧住我的脸颊,这次我没有抗拒,因为知道意义不大。

要报警吗?我开始认真考虑。毕竟我现在好歹还有点主观能动性,完全可以做点什么改变现状。可是我还有点犹豫,害怕官方可能的长期监控和限制人身自由,迟迟下不定决心。

“郗宁,我是你这边的。”我愣愣的,冰凉的触感从上身各处传来,这是一个拥抱。

“有本大人在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是吧?不要赶我走好吗?”

我听出了哀求,但面不改色,右手发力连带着白裙一起一把推开:“你有病吧!我让你抱我了吗?”

“去右边选一间卧室待着,别没事烦我。尽头那间别去,是我父母以前睡的。”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我知道你是想维持自己的存在,所以别用这种来恶心我,可以让你寄居在我家,但是你不能越线。”

“就像刚才,你是读心了对吧?还有之前对我行为的控制还是什么。”

被填充的白裙做出鞠躬的动作:“好的好的,人家一定乖乖的。不过人家不能读心哦,哼哼,只是因为本大人拥有不同于普通人的感官,对情绪的感知更敏感罢了。还有那也不是控制,人家只是诱导,只能让郗宁你做一些不触及原则的小事而已。”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我出去散步了,你留在我家别搞事。”

说完我便离开了卧室,下楼到走出房门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脑海中思绪万千,念头频现,最终又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归为一道:

人终有一死,这是注定的,一切后果都不会比这更差。同样因为会死,人要做的就是选择一个自己满意的活法活到死,而我的人生本来也没有意思,满意吗?其实我就是安于现状罢了,是我不想改变——更多的是不敢改变——而不是感到满意。如此说来,现在这种意外和改变也没什么不好的。

或许,会更精彩也说不定呢?

呵呵,不得不说,我确实很擅长说服自己。

大门“哐”地一声关上,我顺着贴着房屋承重墙排列的院墙,向右,穿过一条乘坡向下的小道,十几米后就看到了马路,因为是傍晚,道路两旁已经亮起了路灯。

整个村子说不上大,但也说不上小,依着离蝺水河畔不远的一个小丘陵而建,生活着二十几户人,房屋各自坐落在丘陵各处,因为年轻人都出去了,现在还有人的加我在内只有三户。

国家不会允许电力浪费在这种地方的,路灯能亮起纯粹靠装的太阳能板,我家能通电还是因为上世纪九十年代村里集资在河里修的那个河坝,发的电不用又浪费,输送到别的地方纯纯是鸡肋,也就全给我们三家用了,几年前开始就没人管理了,连电费都不用交。

扯远了,说回正题,这条马路是村里仅有的一条,没多远,就通到丘陵脚下的祠堂空地,我家正好在中途,沿着走没三百米就到了村口。

从这到最近的镇子,直线距离大概六公里,我当然不是要徒步去镇上,只是顺口一提,事实上,我是去看看我家已经荒废耕种的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