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自我觉醒(1/1)

“什么?”

林疏月这辈子还真是活久见。

刚刚被大嘴巴连珠炮似的轮番轰炸,吵得她脑子里混乱不堪。

现在各方好不容易都冷静下来,晏禾的这番话,倒还真让她瞬间明白,从一开始进入这间病房就不断冒出来的不适感究竟从何而来。

先不论宋砚修作为一个成年人,本就该对自身负责。

就算是林疏月圣诞节那天忘了回消息,那也是他自己愿意去外滩吹冷风的。

后来被感染流感,更不可能是她故意传染。

大嘴巴他们一行人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怪罪到她身上,也不知道讲的是哪门子的歪理?

再者说来,三年未见,林疏月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宋砚修这个男人了。

他从前可不是不懂得顾全大局的人,如果真有什么难言之情需要向她倾诉,大可以私下约她出来,两个人互诉衷肠兴许还能拉近感情。

而今搞得这么兴师动众是为了什么?

非得闹得众人皆知才肯罢休?

何况方才她被欺负的时候,他也只是象征性地阻止了一下,还不是放纵大嘴巴说出了那些污言秽语?

要说他爱她,这便是爱一个人的表现吗?

任由她在自己面前备受戏侮,居然也能无动于衷当个旁观者?

哪怕是在大街上,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这般辱骂,也会有看不过眼的路人上前阻拦吧?

这几日的自尊被连续打压至最低点,出于本能的,林疏月竖起了坚不可摧的精神高墙。

像是产生了应激反应,再度紧逼就会面临意志崩溃,这一次,她不会再傻傻地把责任揽到身上。

沉睡已久的自我逐渐苏醒,林疏月蓦然意识到,宋砚修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是想借别人之口,向她施压。

三年后的重逢,想必能让宋砚修察觉到,如今的林疏月,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死心塌暗恋他的纯情少女。

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于他而言巨大的威胁者,让他因此患得患失。

可当面挽留又太过软弱,不符合他一贯的做派。

说到底,也可能是不够爱,才拉不下脸面,不愿自降身份,也不愿付出太多感情。

正好,宋砚修的身边有一群愿意为他打抱不平的狐朋狗友,只要把自己三年来在爱情中受过的伤,当作酒局谈资一样信口说出来,就自会有人替他冲锋陷阵。

而他,只用在一旁假模假式地两头劝解一番,既能煽动大嘴巴他们“仗义执言”的义气,又能让林疏月觉得他在这段关系里受尽委屈,借此激起她的同情。

脑中的灵光一闪又一闪,林疏月终于想通这次宋砚修回国,她为何对他的情意会淡化。

除了时间的冲刷,以及在这段日子里徒然出现的另一个男人,更重要的,是她一直觉得有人在逼迫她。

上一次在安缦酒店里,晏禾对林疏月讲述了宋砚修由于她而出了车祸的事情。

这些话若是宋砚修亲口对她讲出来,林疏月必定是感动的。

但在第三人的嘴里,她听到的,更多的是责备她不懂珍惜。

林疏月不想被不知情的看客随意评论。

她根本不是他们嘴里所形容的不知好歹的人。

这些指责的话语让她倍感抵触。

宋砚修原本就是个隐瞒情绪的高手,在他出国之前,林疏月从未在他的行动中发现任何爱她的蛛丝马迹。

而他出国之后,二人更是断了联系,他在那三年里经历的所有,她都无从知晓。

既无知,又哪来的践踏衷情的资本?

而今天,晏禾这偏架拉得更是明显。

她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林疏月当作是惹是生非的罪人。

这些对于林疏月而言,无疑全都是压力。

没人会喜欢压力。

就像蓄满洪水的大坝,如果一味聚积而不泄露,终有一天,大坝也会溃塌。

而溃塌的结果,并不是人人都能承受。

听她说完这些话,林疏月的表情既震惊又疑惑,哑然良久,不知该作何回答。

晏禾以为她没听懂,声音更低地劝告:“咱们做女人的,有的时候也要学会照顾男人的面子,何况这次本就是你先传出了艳闻,疏月,姿态放低些撒个娇,你和砚修之间,说不定还能继续下去。”

晏禾不说还好,一说林疏月更想反抗。

凭什么女人就该照顾男人的面子?

她和宋砚修是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吗?

更何况外滩是他自己要去的,病是他自己得的,这帮人也是他召集过来的,林疏月从头至尾一直是被摆弄的角色,现在却要她做小伏低?

枉费她之前还敬佩晏禾,觉得一个女人能在短短几年内坐到公司中层的位置,真可独当一面。

但她万万想不到,哪怕是如此有能力的女性,竟然也会甘愿看轻自身这个性别。

女性不是天生的罪犯,更不必莫名其妙向男人低头认错!

扯开被晏禾紧紧抓住的手臂,林疏月偏头,脸色坚毅:“我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负荆请罪?”

事已至此,她也懒得再管宋砚修听到会怎么想了。

她不再是从前单纯的女孩,会觉得爱情比天还大。

在这三年里,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里,她成长了太多太多。

如果一段感情给她带来的只有无穷的压迫,那她宁愿壮士断腕,也不愿委曲求全。

宋砚修如此,裴青玦亦是如此。

也许前些日子里,她还懵懂地陷入在两段不清不楚的关系里无法自拔。

但现在,她早就明白,剪不断理还乱,那一定是不够爱,既然不够爱,为何还要苦苦为此伤怀?

裴青玦不给她确切的名分,是因为他还有个旧情未了的白月光。

宋砚修搬出旁人来镇压她,无非就是不尊重,才胆敢将她置于火上灼烤。

如此说来,两个人都不是她的良配。

假如现在断得干干净净,倒也省得日后再纠缠。

“宋砚修。”

无视晏禾还想规诫的行为,林疏月回身对着宋砚修。

“你不用再煞费苦心地拉拢他们pua我,我和你之间,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