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千夫所指(1/1)

大嘴巴在电话里说得含糊,并未具体透露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听他盛怒的语气,林疏月也能猜出应当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匆忙回家收拾齐整,她就赶去了中心医院。

说来已有一个多月未见宋砚修,在这期间发生了如此多迂回曲折的事件,林疏月的内心深处,对他的感情有了不对劲的变化。

刚才听到大嘴巴打来兴师问罪的电话,她内心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担忧宋砚修的情况,而是害怕被人苛责。

她如今脑子乱乱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这些问题。

也许是分别多年,感情淡了也说不定。

晕晕沉沉地抵达住院部,空间里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呛得林疏月几近窒息。

她猛然打了几个喷嚏,急剧震颤的动作牵动了心脏前的神经。

连续几夜未曾好好合眼,这是她身体发出的危险警告。

靠墙捂着胸口半蹲了一会儿,隐隐作痛的器官为她此次医院之行增添了更多烦躁的情绪。

脚步虚软地走到宋砚修所在的病房前,林疏月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墙壁煞白的房间内,围了好些前来探望的人。

她一头雾水地站定,大嘴巴视线正巧越过层叠的人墙,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你终于来了!”大嘴巴扬声诘问,倒像她是什么畏罪潜逃的犯人。

围成一圈的人群闻声纷纷回头,林疏月这才看清,来者都是宋砚修的大学室友,唯一一位女性,便是晏禾。

看这架势,颇有些轮番逼供的意思。

人在睡眠不足的时候脾气也会变得不好,林疏月见此,反感地皱了皱眉。

就算宋砚修这次住院真的是因为她,大抵也是因为一些感情上的原因。

可她并不喜欢把私下的问题公之于众,更何况他们这群人的样子,仿佛是在拉帮结派,针对她一个人。

敌众我寡,当一方声势占了上风,这场谈判,哪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咳咳。”

病床上传来一阵连续急促的咳嗽声,林疏月提眼望去,但见床上躺着的,正是多日未见的宋砚修。

今日的他失了从前的意气风发,穿着病号服斜倚在床上,形容憔悴,满脸病态,消瘦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手背上还扎着针。

顺着针管向上看去,输液架上挂着两三瓶大小不一的点滴。

看他这样子,还真像是病得不轻。

“你怎么了?”

不想再被大嘴巴挖苦,林疏月没理会任何人的眼神,径直问向宋砚修。

没想到还是被大嘴巴截去了话头。

“流感引起的肺炎。”他一边解释着宋砚修的病情,一边从椅子上起身,双眼死死盯住林疏月。

“林疏月,圣诞节那天砚修约你去外滩看烟火,你为什么没答应?”

是在那天感染的吗?算算病程好像确实是这几天。

从大嘴巴的话里,林疏月知道了宋砚修感染病毒的时间。

想起那天本来是宋砚修先约的自己,不料中途被裴青玦抢去了手机,后来又兴高采烈地跟他去了外滩,一时间竟是忘了回复消息。

她不便解释这些经过,于是以沉默作答。

大嘴巴认为她不说话就是心虚,直接更起劲了,卷起袖子指着林疏月的鼻子就开始斥骂。

“你知不知道那天你没回复砚修,他独自一人跑去外滩游荡,圣诞夜的外滩本就人山人海,他被感染了流感也不愿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

大嘴巴义愤填膺地叉着腰,好像是他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冬季本就是流感高发期,这次的病毒又来势汹汹,不过五六天的时间,砚修就因为并发肺炎住进了医院。”

“林疏月!”大嘴巴提高嗓音叫她,周围的老同学都被吓了一跳,上前阻止,提醒他这是医院,要轻言细语。

可大嘴巴气从中来,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不顾一切地甩开旁人的手,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大家都想八卦,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勾搭上了华利的总裁裴青玦!?”

脑中响起一声轰然的爆破声,林疏月不可思议地转眼,与目色猩红的大嘴巴对视。

她本就处在茫然失措的低谷期,冷不丁被人提起与裴青玦纠缠不清的关系,林疏月只觉遮羞布被残暴地扯下,而今她的丑事一览无余。

“住嘴!”方才一直未发声的宋砚修虚弱地抬手制止大嘴巴,示意他不要再说。

可他越是表现得脆弱,就越能激发大嘴巴护短的心理。

看到好兄弟被一个女人伤害至此,大嘴巴哪懂得适可而止?

他憋红了脸,言辞更为激烈地指责:“好你个林疏月!从前我还以为你沉默寡言,是个老实本分的女孩儿,没想到背地里却勾三搭四,吊着砚修又去攀了别的高枝,真是骚浪贱!”

“嘶!”

最后一个字的音调格外高昂,仿若一根银针穿透了林疏月的耳膜。

余音回旋,针尾又凭空出现一条纤细锋利的鱼线,随着飞速前进的银针,刺啦划破她脑中混沌的事物,再从另一边破膜而出。

头痛欲裂,耳朵里好似浸出了血,汩汩往外流。

不过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却要在数日之间被反复凌辱,任谁也不可能再懦弱到任人宰割。

遑论她还没来得及了解详情,就被大嘴巴像轰大炮似的连续攻击,这更加让她心烦意乱。

收回捂住耳朵的双手,林疏月抬眸,瞪着大嘴巴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大家都说你性子急,你倒还真以为这个标签成了你的免死金牌?”

一反常态,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了狠戾的一面。

“你是瞎了吗?后续网红公布恋情的新闻都被你视而不见了?恨我大可以直说,不必断章取义地在这编排我的恶行,倒显得你嘴碎又刻薄。”

发狠的眼神惊住了在场所有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阴鸷的林疏月。

就连刚刚一直上蹿下跳激动得像只猴的大嘴巴,也被她吓得咽了咽口水,哑口无言。

一触即发的紧张事态逼得周围的人不得不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不约而同地上前拉开了神情激愤的大嘴巴。

而一直在旁观战况的晏禾,也突然转身拉过林疏月。

倾身凑近她的耳边,晏禾说出来的话,仍旧充满了偏见:“就算那天不是你,但这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砚修的心里种下了,疏月,你就服个软,留下来哄哄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