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楚飞白变成了哑巴(1/1)
甚至没说完,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彻底睡熟了。
时初一拿他没办法,只好轻轻拉起他的手,交叉着盖在他的肚皮上,好歹把肚脐眼护住,免得真受了风寒。
傍晚的风褪去了白日的燥热,加之凉亭旁巧妙的水流设计带来丝丝凉意,静下心来后,倒也不觉得闷热。
时初一便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目光投向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天际,认真地看起了风景,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杨书谨白天说的那些话。
要……试试吗?试着换一种方式?
“初一!”一声洪亮又带着急切的呼喊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终于被允许下床、没人盯着的楚飞白找到了这里,老远就开始了他的“召唤术”。
时初一惊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连忙看向熟睡的杨书谨。
幸好,杨书谨实在是累极了,只是无意识地咂咂嘴,翻了个身,并没被吵醒。
“初一!”楚飞白一边朝着凉亭飞奔而来,一边还在继续喊。
时初一立刻起身迎了过去,在亭子外将人拦住,压低声音严厉警告:“不许喊!”
楚飞白透过时初一的肩膀,看到了躺在长椅上睡觉的杨书谨。
心里顿时为时初一这般维护他而泛起一股酸溜溜的醋意,瘪着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然后用气音小声问道:“那我这个声音可以吗?”
“不行!”时初一斩钉截铁。
“不许说话!”
“赶紧走!”他推着楚飞白的后背,就想把这个噪音源弄走。
楚飞白却坚决拒绝离开,反手扒住旁边的栏杆,像焊在了上面一样。
他眼珠一转,掏出手机,单手飞快地打字,然后递到时初一面前。
屏幕上赫然几个大字:【让我留在这里!不然我就喊!】
时初一的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他一把夺过手机,想也没想就直接给他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用气声怒吼:“那你就喊!”
楚飞白的气焰瞬间被这举动压了下去,他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蔫了。
他可怜巴巴地、慢吞吞地挪到草丛边,捡起自己屏幕可能摔裂的手机,又慢悠悠地挪回时初一身旁,继续低头打字,然后再次递过去。
屏幕上的字变成了:【对不起,初一,我不会喊的!我就是一时着急不想走,我开玩笑的!我绝对不会喊的!你相信我!从现在起我就是一个哑巴!绝对不会说话的!初一初一好初一!我真的真的错了!】
时初一扭过身体,不愿意搭理他,也是真的被刚才那幼稚的威胁气到了。
楚飞白急得围着他左转右转,试图让他看自己一眼,发现毫无效果后,最后实在没辙,竟“吧嗒”一下直接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扒住时初一的小腿,把脸埋上去,耍赖不放。
时初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抱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看着他这毫无形象、撒泼打滚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低喝道:“你给我松开!”
楚飞白闷声摇头,抱得更紧了。
不要!就不松!
两人在这边拉拉扯扯、窸窸窣窣折腾了半天,终究还是把浅眠的杨书谨给吵醒了。
杨书谨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整个人还处于刚醒的茫然状态,看着眼前一个跪地抱腿、一个试图挣脱的诡异场景,懵懵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他歪着头,努力理解:“演话剧吗?是什么剧目?我也要演。”
时初一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猛地用力把腿从楚飞白怀里抽了出来,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对着楚飞白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楚飞白!有病就去治!别来这里发癫!”
他快步走到杨书谨旁边,充满歉意地道:“对不起啊,吵醒你了。”
杨书谨倒是毫不在意,摇摇头,甚至还觉得有点有趣:“没事没事,我就只是一时犯困。不过你们这样……”
他看着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委屈的楚飞白,忍不住笑了,“还挺好玩的。”
楚飞白难过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耷脑。
他幽怨地挪到杨书谨的另一侧站定,那目光哀怨得几乎能凝成实质,牢牢钉在时初一身上。
杨书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眨眨眼,下意识地往时初一旁边缩了缩,小声问道:“表、表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楚飞白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委屈和酸意,幽幽道:“我有点嫉妒你。”
杨书谨:“哈?”他完全没搞懂这嫉妒从何而来。
时初一简直没眼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打断:“楚飞白!你能不能别说话了!你不是说自己是个哑巴吗?!”
这才安静了多久?
楚飞白张了张嘴,想起自己之前的“誓言”,又悻悻地闭上。
他掏出屏幕可能已经裂了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然后递到杨书谨眼前。
屏幕上赫然写着:【我说我嫉妒初一跟你好,愿意跟你说话,却不愿意搭理我。】
杨书谨看着这行字,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呃……”
这情况他实在有点不知所措,这让他怎么接?他也没办法把初一的注意力分过去啊。
时初一懒得再理会这场闹剧,一把抓住杨书谨的胳膊,拉着他就往外走:“我们走,别搭理他!他就是个神经病二号!离远点免得被传染!”
杨书谨被时初一带着,踉跄地跟着走了好一段路,直到感觉身后那道哀怨的视线没那么强烈了,才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道:“初一……那个,天瑞表哥是神经病一号吗?”
他回想起父亲的话,脸上露出真实的困惑:“说实话,我爸以前总说飞白表哥其实是个挺聪明、挺厉害的人啊,怎么现在看着……好像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他顿了顿,提出了一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他这样,是不是真的被那个楚无双影响得不轻啊?”
时初一:“……” 他被问得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楚飞白果然还站在原地,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
一接触到时初一的目光,他脸上那副幽怨可怜相瞬间消失,立刻像个得到信号的大型犬一样,重新咧开一个灿烂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同时高高举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几个新打出来的大字,仿佛在展示什么了不起的成就:
【我没有说话哦!】
后面还跟了一个自作主张加的 (^▽^) 颜文字。
时初一:“……”
他面无表情地转回头,拉着杨书谨走得更快了。
时初一看着楚飞白那副举着手机、一脸“求表扬”的傻样,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抬手抚了抚额头,转向身旁的杨书谨,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你上午让人熬的那些药……真的有用吗?”
他是真的不想,也快要没力气应对这个仿佛心智退化到幼儿园的大型“傻子”了。
杨书谨被问得一愣,也有些不确定地挠挠头:“这个……反正我爸说有用的,说是安神补脑,慢慢调理……应、应该是可以的吧?”
他看着远处依旧执着举着手机的楚飞白,语气也越来越虚。
楚飞白可不管这些,他就这样一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个沉默又固执的影子,跟着两人回到了主宅客厅。
晚餐时分,气氛格外诡异。
楚飞白严格遵守着他自我设定的“哑巴”准则,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即使是他平时最爱吃的菜转到面前,他也只是默默夹一筷子,然后继续埋头吃饭,与以往那个吃到什么好吃的都会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凑到时初一身旁极力推荐、把饭桌气氛炒得火热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这一安静下来,偌大的饭桌上顿时显得过分沉寂,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二舅妈很快注意到了这反常的安静。
她放下筷子,关切地看向楚飞白,温柔地问道:“飞白这是怎么了?是今晚的饭菜不合胃口吗?还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今天一句话都不说?”
要是平时,他早就该嚷嚷着“舅妈这个好吃!”“初一你快尝尝这个!”了。
被点名的楚飞白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了看二舅妈,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对面脸色紧绷的时初一。
他依旧没有开口,而是在一桌人疑惑的目光中,再次慢吞吞地掏出了他那屏幕裂纹的手机,低头认真打字。
片刻后,他将手机屏幕转向二舅妈,上面赫然显示着一行大字:
【我现在是一个哑巴。不能说话。】
时初一看到那行字,只觉得眼前一黑,血压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猛地抬手扶住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极力压制着把那手机抢过来砸掉的冲动。
真的……挺想报警的。
告他骚扰和精神污染。
坐在一旁的楚天瑞目光在时初一憋得通红的耳朵和楚飞白那副“严格遵守规则”的模样之间来回扫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聪明地选择了保持沉默,低头默默扒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坐在时初一侧对面的杨书谨,正喝了一口汤,看到楚飞白展示的那行字,再结合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嘴里的汤饭混合物直接喷在了旁边的空位上,自己则被呛得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眼泪都憋出来了。
“咳!咳咳咳……哎呦我的妈呀……”杨书谨一边咳一边笑,模样狼狈又滑稽。
“你这孩子,吃饭也不小心点!”二舅妈连忙递过纸巾。
好不容易顺过气,在众人更加疑惑的目光中,杨书谨一边擦着眼泪和嘴角,一边断断续续、添油加醋地将下午在凉亭里,楚飞白如何发誓当哑巴、如何下跪抱腿耍赖、以及被时初一骂“神经病二号”的光辉事迹简单说了一遍。
一桌人听完,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心情更是五味杂陈。
惊讶、好笑、无奈、还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同情和宠溺?
一时之间,所有长辈看向楚飞白的目光都变得异常“慈爱”,仿佛在看一个心智不全但努力模仿大人、结果漏洞百出的可怜又可爱的孩子。
楚飞白被这群人莫名其妙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眉头紧紧皱起,内心疯狂吐槽:???这群人都有毛病吗?干什么用这种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二舅妈强忍笑意,用手帕掩着嘴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她转向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时初一,商量似的问道:“初一啊,你看这……饭桌上不说话也挺闷的。要不,你发句话,让飞白‘恢复’一下?”
唰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时初一身上。
时初一感觉脸颊烧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张了张嘴,对着楚飞白的方向,那句“你可以说话了”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太羞耻了!
最终,他自暴自弃般地一把夺过楚飞白手里的手机,手指用力地戳着屏幕打字,然后几乎是把手机摔回楚飞白怀里。
屏幕上只有一句言简意赅的话:【你不是哑巴了!】
楚飞白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但又谨慎地再次打字确认:【是我可以说话了吗?真的吗?】
时初一咬着后槽牙,抢过手机再次飞快打字,每个字都透着隐忍的怒火:【可以!但是!不许跟我说话!一句都不许!】
刚刚重获“说话权”、脸上才绽开一点笑容的楚飞白,嘴角的弧度瞬间垮了下去。
那点光亮如同被狂风卷走的微弱火苗,倏地熄灭了。
他眼中的神采黯淡下来,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失落和委屈。
他默默地、慢吞吞地重新拿起手机,手指在裂开的屏幕上犹豫地敲打着,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