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剪烂羽绒服恶贼(1/1)

身后一对贼眼正盯着他,祸害差一寸即要砸到他头上,阚土木还没有预感到,太悲哀了吧?

走了大约一百米,眼睛一亮,“慧芳——”阚土木差点叫出声,朝不远处欧阳慧芳跑了过去,心里感到奇怪——欧阳慧芳怎么会跑来马坡这个鬼地方,还是一身村姑打扮……

离欧阳慧芳几步远,阚土木停下来,定睛仔细观看,我的亲娘哟,不是欧阳慧芳,她比欧阳慧芳黑,她那鼻子和眼睛简直和欧阳慧芳是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

眼睛傻了,阚土木愣在那儿如痴如醉凝神盯着“欧阳慧芳”看,她是个卖鸡蛋女孩,面前摆一个篮子,里头有十几个鸡蛋。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卖鸡蛋欧阳慧芳察觉有人盯她看,羞红脸,过一会儿又抬头看阚土木,阚土木这才从痴呆中醒过神,往前走去,却是一步三回头。——说句心里话,阚土木有种迫切心,好想跟卖鸡蛋欧阳慧芳在一块儿,哪怕几秒钟也好。

太阳偏西了,赶墟的人陆续回去。

自从上高中至今,阚土木没有这么幽闲逛街过,浪费了近半天时间,但是了解到这里的乡土人情,他倒不觉得有甚么惋惜。

回去的时候,快步走到卖鸡蛋欧阳慧芳那个地方,阚土木条件反射拿眼去寻觅,没想到她还在,篮子里还剩下七、八个鸡蛋。

卖了一天,十几个鸡蛋卖不掉,阚土木倒有点同情卖鸡蛋欧阳慧芳,瞧她神情,肯定因为卖不完鸡蛋心中正焦急吧。

“大哥,买鸡蛋吧,很新鲜。”瞧见阚土木一直拿眼偷窥她,卖鸡蛋欧阳慧芳绯红脸,三分青涩叫了一声。

“鸡蛋还没卖完呀——”见卖鸡蛋欧阳慧芳朝他打招呼,阚土木才去掉羞涩,信步朝她走了过去。到了她跟前,悄悄仔细一看,阚土木心底里头震撼惊讶:“老天爷哟,活脱脱一个慧芳。”

“大哥,你要鸡蛋吗?”眼睛盯在卖鸡蛋欧阳慧芳脸上舍不得收回,直到她呢喃地又问了一句,阚土木脸一红收回眼睛,慌不择口回应:“要,要,要。一个多少钱?”

“两毛钱一个,大哥。”一听阚土木说要,卖鸡蛋欧阳慧芳喜地灿烂笑脸挂不住啦。

趁卖鸡蛋欧阳慧芳把鸡蛋装进他装信纸的塑料袋当儿,阚土木拿出五块钱递给她。

五块钱?卖鸡蛋欧阳慧芳紧张地憋红脸:“大哥,我,我,我没碎钱找你呢——”

历来舍不得多花一分钱,见鬼了,阚土木今天意外地大方阔气起来,突然信口说道:“不必找了。”——话一出嘴唇,阚土木连自己都大吃一惊。

当阚土木没走几步,卖鸡蛋欧阳慧芳追了上去:“大哥,你下一街来的时候,我再补给你吧。”

憨厚地睨视卖鸡蛋欧阳慧芳,阚土木觉得她太清纯了,清纯的是高山上的一湾山涧,与欧阳慧芳相比,她身上又多了淳朴乡下泥土气息。从她身上穿的破旧衣服可以看得出她家里一定很穷很穷,因为每到赶墟天,女孩都会把平时最漂亮最新的衣服穿上。

也许同病相怜吧,阚土木朝卖鸡蛋欧阳慧芳笑嘿嘿的:

“不用了,才三块钱,又不是很多。我又很少出来逛街。”

“大哥,你是城里人吧?”

“不是。我是一个山沟沟里的人。”

“噢。我家在那座山头背后,有十多里路。欢迎你到我家做客,大哥。”

“好。谢谢。”

“大哥,你家住在哪里呀?你下街不出来,我把钱给你送去。”

“哈哈哈,我家离这里远的呢,有两千多公里。我现在是在前边那个活性炭厂做工呢。”

“你原来是那个工厂的呀。”“有一回,我跟我阿爸挑木炭去那个厂卖过。”

“是嘛。你们家也烧炭卖?”

“我们寨上的人穷,没钱,有时靠烧炭卖点钱。”“大哥,今天太谢谢你了。我鸡蛋没卖光,回去,我阿妈肯定会数落我。你下街不出来的话,我直接把钱给你送去。”

“不用啦,真的不用。”

“要的,要的,要的。不把钱补你,我阿妈会骂我死。”“大哥,我回去了。我要从那木桥上过河,不然要绕好几里路。”

“哦。那你小心点。”

“嗯。”“大哥,你真好。”

说的话,卖鸡蛋欧阳慧芳欧阳慧芳感激地看了一眼阚土木,离开而去。

目送卖鸡蛋欧阳慧芳,直到她倩影消失在树林中了,阚土木这才恋恋不舍向厂里走去。

一边走着,阚土木一边后悔的要命,咋都忘了问一问人家名字呢,该死的东西。

天地间的事情,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和微妙。

——萍水相逢。

头一次跟卖鸡蛋欧阳慧芳说话,阚土木感到如此轻松,无拘无束,像多年不见故友意外邂逅相逢,尤其叫阚土木感到欣慰的是,她天生有一股亲切感,这股亲切感是由她的骨质里自然悟出,不是特意装出。和欧阳慧芳在一块,阚土木多多少少些许拘束、压抑,但是在卖鸡蛋欧阳慧芳,他没有这种感觉。

内心里,阚土木十分舍不得卖鸡蛋欧阳慧芳走,好想把她留在身边。

刚刚到厂里,阚土木双脚尚未来得及迈进宿舍,蒋惠艳便追了上去,怒气冲冲吆喝:“土木,你一个下午死到哪里去,我阿叔找了你大半天呢——”

“找我,找我干么?”阚土木的心仍在卖鸡蛋欧阳慧芳身上,根本没有感觉到事态严重,非常严重。

眼睛冒火咬住阚土木身上羽绒服,凶神恶煞,说话像冰块:“同祥肚子痛,叫你去顶下班,到处找你找不到。”“脱掉,把这件羽绒服给我脱掉,今天起不许再穿。”

拿自己当强势女主人,不容阚土木拒绝,蒋惠艳即三分野蛮、不讲道理强行去脱他羽绒服。

狠狠一甩蒋惠艳手,头一回对她黑下脸,阚土木怒斥:“惠艳,你不要做的太过份。你有权力赶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你没有权力、资格来干涉和阻挡我穿衣服。我穿什么衣服,是我的权力和自由,充其量你也仅仅是我的同学而已。”

“你……”蒋惠艳愣住,万万没想到阚土木敢对她这样,一时脸挂不住,恼羞成怒:“阚土木,你穿再高档衣服也改变不了你是个连大学也读不起的寒酸穷鬼。不听我劝,你等着,你会后悔,到时没人会帮你。”

骂完,蒋惠艳闯了出去。

蒋惠艳出去时,碰巧看到蒋同祥正鬼鬼崇崇环视四周,然后一溜烟窜进蒋丛共房间。

蒋丛共与蒋同祥是五代亲,按辈份,蒋同祥要叫蒋丛共叔叔。

瞧见鸡冠头也在里头,蒋同祥佯装不方便说事,欲要转身出去,却被蒋丛共一声叫住:“有什么事,你说吧,都是自家人。”

这时,蒋同祥才坐下,压低声音,说:“阿叔,我头先去卫生院看病回来路上,看到土木和马坡乡政府主管乡镇企业的副乡长在一处偏僻角落嘀咕什么,很长时间。你可要小心点,土木那个人非常狡猾,说不定在背后搞鬼,挖你墙脚,蓄谋你这个活性炭厂。有几次我发现他趴在化验室窗口,偷看琼玉化验。”

顿时一团不安笼罩蒋丛共心头,他假装镇静,运筹帷幄:“没事。我早防着他。他真要做出挖墙脚,蓄谋夺我这个活性炭厂,我一脚把他踹掉,工钱一分也不给他。”

见自己阴谋得逞,鸡冠头暗暗得意、狂妄,飘了起来。

晚上,阚土木与蒋同祥同一个班扒炉,他根本不会想到蒋同祥和鸡冠头、崔伏明合伙谋害他。

刚刚下午喊肚子痛,晚上扒炉干劲比他阚土木还大,牛劲冲天呐,一点不像肚子痛过的人,阚土木对蒋同祥产生怀疑。

平静中,很快过了两天。

然而第三天清晨时分,阚土木的心莫名其妙一阵烦躁,感觉天要塌了,只想逃出车间。

活性炭出炉过秤后,没心事洗澡,只是洗了把脸,跑进食堂,三下五除二吃了早饭,阚土木立刻、马上跑回房间。

脱下外衣,从床尾拿起叠着整整齐齐羽绒服穿上,就在这一刻间,阚土木惶恐地惊傻了,但见羽绒服被人剪了好几个洞……

瞬间,一种从未有过伤痛撕碎他的心,酸楚泪水没商量一个劲儿鼓上来,双腿一软,咚,阚土木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被剪烂羽绒服,泣不出声。

时空在这一刻停滞在伤痛上,仇恨席卷阚土木的心……

仇恨抓了一泪,霍地蹦起来,阚土木发出内心的吼嚎:“蒋惠艳,你的心这等恶毒,就别怪我不讲同窗情义,这是慧芳给我买的羽绒服,我要为她雪耻报仇。

吼嚎掷地,阚土木手拿羽绒服,朝当地派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