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司空三辞让,算盘半落空(1/1)

贺循点了点头,

说道,

“既然和殿下无关,

那老夫也就不用回避了,

你且说来,

你在那宋袆那里查到了什么?”

刘隗说道,

“二位大人,

下官多方取证,

这才把这人的奸谋梳理了清楚,

这人利用殿下借船开宴会,

宴请京中有头面的人,

一起共商流民的事情。”

贺循点了点头,

说道,

“这事情我知道,

我那大外甥,

不是还和大王的世子,

闹出些不愉快嘛?”

司马羕点了点头,

说道,

“贺太傅这么一说,

本王也想起来了,

这事情都怪阿播,

太过鲁莽,

还请太傅不要放在心上。”

贺循笑了笑,

说道,

“哎,大王此言差矣,

谁家孩子谁清楚,

我那个外甥啊,

嘴上不饶人,

播世子能给他些教训,

让他成熟一些,

也是件好事。”

司马羕急忙说道,

“要不然说贺太傅是当世儒总哪,

本王实在是佩服的紧,

现在犬子在家中禁足,

等之后去了太学,

还要劳贺太傅多多费心。”

贺循捋了捋白须,

问道,

“怎么?

世子也要进太学来?

大王不怕被人说,

是要在太学拉帮结派?

搞个小朝廷?”

司马羕摆了摆手,

说道,

“哎,贺太傅,

嘴长在别人身上,

难道怕他们说,

我们就不读圣贤书了嘛?”

贺循点了点头,

又转回来问刘隗,

“你倒是讲讲,

这万司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苦要陷害你一个小小的府尹?”

既然贺循给定了性,

那就是刘隗的自由发挥时间了,

说道,

“大人,

这万司空陷害下官,

这只是开始——

大人请想,

要是没有那把火,

那,

下官从太学里搜出来的,

那些所谓的‘证据’,

又会最终指向谁?”

贺循点了点头,

说道,

“你是说,

万胜挑起你和殿下的矛盾,

要借你的手,

搬倒太子殿下?

搬倒太子,对他有什么好处?”

刘隗暗自佩服,

要不然人家是太傅哪,

一下就问到了关键上。

刘隗立刻顺着说道,

“大人慧眼如炬,

大人请想,

最近在京城里,

谁家的王府最热闹?”

贺循看了看西阳王,

问道,

“这宗亲的事情,

还是大王来说。”

西阳王笑了笑,

说道,

“这没什么好说的吧?

虽说新蔡王好像和此事有点关联,

但他们父子就爱种个花花草草。

谈不上热闹。

老夫哪?

改信了佛陀,

也是求个清净,

要说这热闹,

就数东海王府了,

就算东海王已经到了荥阳,

这裴太妃,

可是一直不安分。

听说她还要组织名士,

来个长干寺辩经?

非要把那个招魂葬,

弄出个大动静来。”

刘隗说道,

“大王明鉴万里,

一眼就看出东海王府的歪心思了,

其实这个招魂葬,

只要不搞出大动静来,

法理不外乎人情嘛,

满朝上下,

也知道裴太妃忧思过度,

这点事情还是能够包容的,

除非……”

司马羕问道,

“除非什么?”

刘隗接着说道,

“除非,

她要借这个招魂葬,

来招揽旧部,

或者说动一动土。”

动土,自然不是动土。

司马羕吸了一口气,

看向贺循,

问道,

“贺太傅也这么看?”

贺循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看向刚刚从内院里出来的王悦,

问道,

“怎么样?长豫,

令尊骠骑大将军,

还是不来见见老朋友嘛?”

王悦笑了笑,

说道,

“太傅大人误会了,

这事情的怪弟子,

家翁清晨就离了府,

说是万司空三辞三让,

非要把司空的位置让给家翁,

家翁心里过意不去,

特地到万府一叙。”

贺循点了点头,

又问道,

“那既然令尊不在,

你在也是一样的,

以你来看,

这裴太妃,

是想动土,

还是想动土?”

王悦笑了笑,

看着西阳王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说道,

“大王,太傅大人,

小子在西园里坐着,

除了来西园里的人,

带来一些消息,

可真不知道什么了。

二位大人要是非让小子,

给个说法,

那小子只能说,

小子已经尽力了。”

司马羕看了看这个新女婿,

问道,

“阿奴,你说你尽力了?

怎么给尽力法?

在钓上来的王八肚子上,

算了一卦?”

王悦笑了笑,

说道,

“大王,

刚刚因为一些误会,

武陵王找上了小子,

经过小子一番解释,

误会解除,

最后,

武陵王决定去大闹东海王府。”

西阳王先是一愣,

然后就想通了其中的奥妙,

说道,

“你这办法倒是不错,

一下子帮太子殿下除掉两个劲敌,

不是传闻,

你和殿下闹了不愉快,

殿下拂袖而去嘛?”

王悦说道,

“大王是听新蔡王讲的嘛?”

司马羕点了点头,

说道,

“正是,

他说太子殿下好像是受了什么气,

非要找个地方发出来不可,

不知怎么的,

就找上了他们父子。”

王悦笑了笑,

说道,

“看来这新蔡王也没和大王,

把实话都讲完。”

司马羕眉头一皱,

说道,

“怎么?这孙子还有隐瞒?”

王悦说道,

“新蔡王想来是没有讲,

这个招魂葬的点子,

就是出自他的嘴,

那些童谣,

也是从他府里出来的,

不然,

殿下能登门问罪吗?”

司马羕眼睛一瞪,

说道,

“这个孙子,

敢骗本王,

本王还以为,

是殿下嫉妒汝南王家里人丁兴旺哪。”

王悦笑了笑,

问道,

“这么说来,

大王是把新蔡王派到万府去了?”

司马羕咳嗽了一声,

瞟了一眼面前的刘隗,

刘隗急忙背过身去,

找袁冲对质起来。

司马羕说道,

“阿奴,这话不好这么说的,

你看,

毕竟也是,

啊,对吧?”

王悦摆了摆手,

说道,

“大王您位高权重,

还是小子的岳丈,

这话小子本不该说,

但也还是要讲,

洛阳之陷,长安之丧,平阳之耻,

都在眼前,

胡奴固然是罪魁祸首,

可这没完没了的君臣斗,

把天下的人心都晃散了。”

西阳王一愣,

他有点看不清自己的女婿了,

甚至有点怀疑,

让这个年轻人做自己的女婿,

应不应该。

说道,

“那长豫的意思是?”

王悦看了看日头,

说道,

“家翁出去的早,

算算时辰也快回来了,

不如大王就稍等等?

也让刘尹把事情讲完。”

司马羕点了点头,

重新归了座,

问道,

“刘隗,还有什么话,

尽管讲来,

不过,

有一点,

勿枉勿纵,

不能说本王在这里坐的,

就要借本王的势,

去诬陷什么人。”

刘隗点了点头,

说道,

“经大王这么一点拨,

下官茅塞顿开,

这么看来,

万司空也有可能是被有心之人诬陷的,

而其真正的目的,

是想让朝廷之中君臣离心离德,

下官怀疑,

这一切都是大将军的布置,

毕竟他当初连看都没看,

就知道那批兵械有问题,

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

司马羕没有接刘隗的话,

饮了一杯酒后,

看向一旁的孙璠,

问道,

“归命侯,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现在不讲的话,

以后可就不好讲了。”

孙璠急忙说道,

“小侯交待、全交待,

小侯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得来的好处,

不敢往府里放,

就存在了石头城里,

周右军可以为小侯作证。”

贺循抬了抬眼皮,

问道,

“阿札,真有此事?”

周札尴尬的笑了笑,

心想这个归命侯实在是靠不住,

被西阳王一吓,

什么实话都往外说,

再看看自己,

石头城的军资大半揣兜里,

不还是丝毫不慌。

说道,

“回二位大人,

下官原本是不愿意的,

陛下命臣镇守石头城,

是信得过臣,

绝不是让臣把石头城当成藏污纳垢之地。”

贺循心里暗笑,

唬鬼哪?

王导这一招以次充好,

是要算计谁,

你真当老夫看不出来?

不过嘛,

人在江湖,

很多事情犯不着,

只要你的谎圆得了场,

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哪?

说道,

“既然你都知道,

怎么还是给归命侯藏了私?”

周札连忙说道,

“回大人的话,

臣有私心,

臣怕哪,

臣的家兄家侄,

都郁郁而终,

臣怕自己也步了他们后尘……”

司马羕摆了摆手,

说道,

“说正事。”

周札点了点头 ,

说道,

“大王明察,

臣想着把归命侯的财物,

放在石头城,

不管是对臣,还是对归命侯都有好处。

一来哪,

臣可以通过这些财物的进出,

给归命侯一个佐证,

说明他并没有谋反的行径。

二来哪,

臣这些年也没少贪,

万一要是查起来,

臣也有个解释不是。”

西阳王笑了笑,

问道,

“归命侯,

你来说说,

这个你们俩人的秘密,

和这个兵械造假案有什么关系?”

孙璠赶紧说道,

“这不是万司空提出,

要去检查石头城嘛,

我二人怕事情败露,

就把那些财物转移……”

贺循敲了敲案,

说道,

“讲重点。”

孙璠点了点头,

说道,

“那批假枪破甲,

也是小侯督造的,

二位大人别急,

小侯万万不敢打朝廷的主意,

这些东西原本是为了骗李贼杜贼手里的钱,

周刺史不是也开了互市嘛,

小侯就想着狠狠赚李贼一笔钱,

也算为国效力了。”

司马羕点了点头,

说道,

“这么说来,

归命侯非但无罪,

反而有功了?

还是说,

李贼都是傻子,

看不出这些破烂?”

周札说道,

“大王容禀,

这事情中间出了岔子,

刘尹拿走的是个半成品,

还没最后加重刷漆,

当时只是想着先把数目对上了,

应付了万司空的突查,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

被刘尹取走,

才引出这些事情来。”

司马羕点了点头,

他很满意周札这个见困难就上的劲,

说道,

“既然如此,

事情已经清楚了,

刘隗,

你就不要捕风捉影,

看谁都是坏人奸臣,

怎么,

这满朝公卿,

就独你是忠心?

其他个王爷就是想篡位,

大臣就是想从龙?”

刘隗没想到,

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

万司空一下又成了好人,

而他一向看不起的周札,

再次把所有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正当刘隗想着应对办法的时候,

王导、万胜、司马弼三人从外面走进来,

三人身后还跟着王述、万默二人。

王导看了看刘隗,

问道,

“怎么?

刘尹这是又怀疑,

西园也藏污纳垢了?

想搜上一搜?”

刘隗忙说道,

“下官不敢,

下官只是被二位大人叫过来问话。”

王导笑了笑,

问道,

“怎么样?

不会是查出本官中饱私囊,

把兵械给换了吧?”

刘隗连忙说道,

“没,没有,

开始下官误会了万司空,

但现在事情说清楚了,

原来是一场误会,

只是右军将军和归命侯,

想赚一笔快钱。”

王导还继续盯着刘隗问,

“这么说来,

是你眼拙,

没发现这些兵械有问题,

这怎么能帮陛下练兵哪?

我看哪,

还是送去贺太傅那里,

学几天,

贺太傅说哪?”

贺循心想,

你倒是会做人,

自己不去得罪人,

让我来?

难道说,

我白在江湖上混这么久嘛,

说道,

“茂弘啊,

大连毕竟是个人才,干才,

就是脾气有些执拗,

你作为他的上官,

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尽管批评好了,

至于说,

太学嘛,

现在可是人满为患,

刚刚,

长豫这小子,

把他那两个推车小童,

也塞了进来,

这要是把大连也加进来,

可就真有人说老夫,

借太学拉帮结派,

意图不轨了。”

贺循给了王导一个软钉子,

王导就当没有,

看向西阳王,

说道,

“亲家翁,

你看这事情,

两个孩子的事情,

我竟然最后才知道,

真是不称职哪。”

西阳王当然也能听出对方话里有话,

暗指他这个大宗师,

把宗室管了个一塌糊涂,

说道,

“嗐,茂弘,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难得长豫这孩子想通了,

这岂不是双喜临门嘛。

何必在意谁先知道谁后知道。”

西阳王也把攻击反弹了回去,

王导回身看向刘隗、周札、孙璠三人,

问道,

“周右军,

我听说,

你和人合伙,

造了一批假兵械,

打算卖给蜀地李贼?”

周札急忙说道,

“正是如此,

只是出了些误会,

那批兵械被刘尹拿了去。”

王导点了点头,

转向孙璠,

问道,

“既然这兵库里有一批假的,

也就是说,

还有一批真兵械,

藏在什么地方?

方便对方验货,

是不是这样啊?

归命侯?”

周札眼睛都没眨一下,

迅速出卖了队友,

抢先说道,

“大人,

据下官所知,

并没有这么一批真兵械,

大人要是不信,

石头城还是臣家里,

搜出一枪一甲,

下官自刎谢罪。”

王导摆了摆手,

说道,

“我问得是归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