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疑似故人来,此头悬国门(1/1)

周札把眼睛一瞪,

反问道,

“有吗?

这位小美人看着面生,

莫非……”

孔坦笑了笑,

到底上石头城上的不倒翁,

这个反应,浑然天成,

仿佛他真不认识孙小红一般,

别忘了当初这孙家九凤,

可是在他的船上接客的。

孔坦很自然的介绍道,

“这是舍妹道韵,

道韵,快,

过来见过右军将军,

周世叔。”

孔玉上前行礼,

周札笑了笑,

说道,

“贤侄啊,

你别说,

贤侄女这份容貌,

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来,

哎,

要不是刘佣仗势欺人,

那也是一代佳人。”

孔坦接道,

“世叔说的没差,

这不是嘛,

世叔的家里人就弄了个差错,

把舍妹当做孙小红给绑来了。”

周札看了看孔玉,

说道,

“哎呀呀,

这些个下人们啊,

出门都不带眼睛,

贤侄女这副出尘的模样,

岂是孙小红那种俗粉可比。

这可让世叔如何是好?”

孔坦说道,

“小侄斗胆,

抢了世叔一间赌坊,

还望世叔不要责怪。”

周札摆了摆手,

说道,

“这一间怎么够哪?

传了出去,

京城里的朋友,

还不得戳我的脊梁骨?

这样,

你听世叔安排,

你要是不喜欢这兵戈,

我这石头城上还有些俗物,

你们在这里住上几日,

帮世叔分担分担。”

孔坦笑了笑,

问道,

“世叔,

这不合适吧?

我是趁着舅父去西园赴宴,

才抽空出来的,

这……”

周札捋了捋长须,

问道,

“你是说,

贺太傅也去了西园?

阿缙这个鬼小子,

这么大的事情,

也不回禀一声,

还要贤侄多跑这一趟,

难得贺太傅出行,

世叔素来仰慕贺太傅的才学,

这就去西园请教学问,

贤侄和贤侄女随便看,随便转,

我都吩咐下去了。”

说完了话,

周札命人牵了匹马就下了石头城。

孔玉看了看孔坦,

问道,

“是啊?

这周文学,

怎么也没回禀一声?”

孔坦笑了笑,

说道,

“因为阿缙会做人哪,

他要是回禀的消息,

我还有什么理由拜访石头城哪?

走吧,

去欣赏欣赏京城首富的收藏。”

孔玉摇了摇头,

问道,

“就他,是京城的首富?

怎么看不出来?

你看那衣服还打着补丁。”

孔坦笑了笑,

反问道,

“你真以为归命侯,

随便找了个将军,

就敢想造反的事情嘛?”

孔玉的惊讶一闪而过,

说道,

“什么造反?

家兄只是把公子透漏给我的消息,

转达给了汝南王,

就被他关了起来,

要不是公子早有预料,

给了我王府的地图,

家兄还被汝南王关着哪,

来找周札,

也不过是想把存在他这里的钱拿回去一些,

去打点一下上下的关系。

他哪里有那个造反的胆量。”

孔坦笑了笑,

说道,

“你看,

你又忘了,

你以后都是孔玉孔道韵,

那个孙小红,

已经被刘佣沉了江。”

孔玉点了点头,

说道,

“记下来,

以后不会错了。”

孔坦说道,

“走吧,去见见世面。”

两人去见世面,丰富一下口袋,

周札紧赶慢赶,

总算是在午宴开始前,

赶到了西园。

在门口徘徊了一阵,

正找着理由哪,

王恬从门里走了出来,

看到周札说道,

“周世叔,

正是好巧,

贺太傅刚到,

说是许久不出门,

想多见见老朋友,

派我去请世叔,

没想到,

世叔和贺太傅息息相通,

竟然也来到了西园,

快快里面请,

小侄还要去太学请薛少傅、杜祭酒来,

就不陪世叔了。”

周札有了邀请,

正了正冠,阔步而入,

在下人带路下,

来到了宴席之间,

贺循高坐主位,

两边一是王悦,一是新蔡王司马弼,

再往旁边,

还有自己的小侄子周缙,

和冤家归命侯孙璠,

其余诸人,

倒是一些见过但没什么交情的京中年轻翘楚,

新任的建康令萧整也和光禄勋袁冲把酒言欢,

看来这袁萧两家,

是要成为新宠了。

审视了一圈之后,

周札撩起衣衫,

快步走到贺循面前,

先施一弟子礼,

随后说道,

“师父在上,

弟子周札有礼。”

贺循拍了拍榻的右边,

说道,

“右军将军,

这里坐,

老夫有几句话,

想问你一问。”

周札赶忙侧身跪坐在一旁,

等着贺循垂问。

贺循笑了笑,

说道,

“别那么紧张嘛,

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归命侯刚刚说,

在你那里存了些钱,

想拿出来周转周转,

被你给拒绝了,

还派阿缙把侯爷给绑了?”

周札点了点头,

说道,

“不敢相瞒,

是徒儿做的,

不过徒儿这么做,

也是为了归命侯的身家性命着想,

还请师父容禀。”

贺循点了点头,

说道,

“我就说嘛,

阿札虽说小时候和阿缙一样顽劣,

但这圣贤书读多了,

也不会太失礼,

你且说说。”

周札说道,

“事情是这么回事,

弟子昨日接到了刘尹的文书,

说是要全城缉拿归命侯,

文书上列举了他三大罪证,

请弟子协助他搜查石头城。”

周札看了看案上的酒杯,

说道,

“弟子一路飞驰而来,

能不能润润口再说。”

贺循笑了笑,

说道,

“这当然可以。”

周札饮下了一杯酒,

拍了拍肚子,

继续说道,

“在生意场上嘛,

最重要的是义气,

归命侯和弟子做生意,

是信得过弟子,

弟子自然不能背信弃义的,

引他进石头城,

把他抓了,

但话又说回来,

弟子作为石头城守将,

协助丹杨尹,

抓捕流窜到石头城的要犯,

那也是弟子的职责所在。

弟子左右为难,

只好出此下策,

把归命侯带到了西园。”

王悦插了一句,

“右军将军倒是清闲了,

既对得起朋友,

又尽了职责,

可把我害苦了。”

周札连忙说道,

“这不是新蔡王也在,

归命侯也在嘛?

以我对归命侯的了解,

这里面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今天还有师父在此,

定能断了这案子。”

贺循笑了笑,

拍了拍周札的肩膀,

说道,

“好了,问你的话问完了,

你先坐回去吧。

对,就坐萧令那一案。”

周札起身回坐,

和袁、萧二人寒暄两句,

坐下来自饮了起来。

贺循这边的目光看向了新蔡王,

问道,

“新蔡王既然也在其中,

不如也说一说。”

新蔡王赶紧起身行礼,

说道,

“太傅大人折煞阿弼了,

阿弼在太傅大人面前,

是弟子,是子侄,

独不敢称王。

还请大人收回这话。”

贺循笑了笑,

说道,

“我这也是借了贵地,

当了一回贵客。

那我就直问了,

归命侯到底有没有谋反,

他到汝南王府,

是不是煽动你们父子起兵?”

新蔡王连忙摆手,

说道,

“太傅大人误会了,

是,家父那个脾气,

一点就炸,

和归命侯口角了几句,

一时气不过,

就把归命侯关了起来,

想杀杀他的威风,

什么谋反起兵的事情,

阿弼从没有听说。”

贺循点了点头,

说道,

“这么说来,

坊间传闻不实了?

好,新蔡王且坐,

待老夫再问问归命侯。”

孙璠赶紧出来,

说道,

“太傅大人明察,

璠只是看上了汝南王府的一处院子,

想出钱买下来,

好多安置些流民,

为朝廷分一点忧,

没想到,

可能是言语之间,

不够恭敬,

触怒了汝南王,

汝南王雷霆一怒,

才把小侯关了起来。”

贺循点了点头,

问道,

“老夫先不问你这个,

先来问问你,

据老夫所知,

你先是被押到了廷尉府,

为何后来又转到了丹杨尹,

老夫问过卫廷尉,

他并没有签发过文书,

这么说来,

你是先从廷尉府越狱,

又从丹杨府越狱,

最后,

又从汝南王府越狱,

侯爷这个身手可是真不错,

看来天下没什么地方管得住侯爷。”

孙璠想了想,

打死也不能把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孔坦说出来,

何况,贺循还是孔坦的舅父,

他既然这么问了,

肯定就是想为外甥开脱,

自己要是再不懂事,

那可就没人帮自己了。

说道,

“太傅大人,

璠没什么同伙,

无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使了些银子,

买通几个小吏,

就逃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

逃出来的时候,

正好碰到了孔君平,

君平兄将我抓捕,

就近押到了丹杨府,

我故技重施,

趁着刘尹套话的时机,

溜了出去。”

贺循点了点头,

心想,

怪不得孙皓那么多儿子,

就他一个人活了这么久,

这话说的,

阿坦一下子从私放囚犯,

成了抓捕逃犯的功臣,

那真是,

里子面子都有了。

见归命侯很上道,

贺循也决定放他一马,

总结道,

“那就是说,

汝南王府这里,

石头城那边,

都没有发现归命侯有谋反迹象,

所有这一切,

都是起自刘大连了?”

孙璠赶忙配合的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

小侯无意中得到了刘尹的一个秘密,

刘尹怕小侯泄露出去,

早就三番四次的派人来,

这到别的地方,

小侯还有道理好讲,

要是落到他手上……”

贺循摆了摆手,

看向王悦,

说道,

“阿悦,那就把刘大连也请一下,

归命侯虽说是个侯爵,

但从礼遇等同诸王,

不能说杀就杀,说关就关。”

王悦点了点头,

说道,

“弟子刚才已经派人去请了,

毕竟这京城是国本,

谋反又是大罪,

还是要谨慎些。”

不多时,

刘隗走了进来,

看到席间的归命侯正要发作,

又一看,

主位上坐着贺循,

当下不敢造次,

先去见了礼。

贺循问道,

“劳烦刘尹了,

老夫这人哪,

爱凑个热闹,

可绝没有要越俎代庖的意思啊,

刘尹千万不要误会。”

刘隗心想,

您老别说越俎代庖了,

动用一下您老人家使持节的权力,

砍了我也是便宜之中。

对于这样的大佬,

刘隗还是选择收起他的锋芒,

老老实实的问道,

“太傅大人又考较下官了,

太傅大人有监察百官的职责,

若是下官哪里做错了,

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贺循点了点头,

指着旁边的空席,

说道,

“刘尹先喝一口温酒,

再问不迟。”

刘隗入席,动了一下酒杯,

然后看向贺循。

贺循捋了捋白须,

问道,

“刘尹,

刚才归命侯讲,

你几次三番派人去行刺于他,

可有此事?”

刘隗点了点头,

说道,

“回大人的问,

确有此事,

不过下官行刺是假,

借行刺之名,

搜查归命侯府,

才是真。”

贺循眉头一皱,

问道,

“刘尹你可知道,

陛下下了旨意,

对归命侯的礼遇,

要等同诸王,

甚至是在太子之上,

你怎么能未经请旨,

私自搜查侯府?

你也是做过御史中丞的人,

老夫保举你出任这丹杨尹,

就是看重你守法度。”

贺循的话说得不重,

但刘隗自己知道,

这要是应对不好,

别说丹杨尹和自己再见了,

恐怕廷尉府那里,

有一间牢房要属于自己了。

赶忙起身行礼,

说道,

“回大人的话,

这事情事出有因,

一月前,

下官奉命去乌程调停,

没想到刚到了乌程,

就被大将军的缴了械,

连下官麾下的那几千丹杨兵也被大将军征调走了,

这事情大人听说了吧?”

贺循哼了一声,

问道,

“刘尹,你还有脸说啊,

老夫保举你做丹杨尹,

你可是真给老夫长脸,

臊得我一个月都没好意思出门,

今天你自己还要讲,

你是不是看老夫年纪大了,

提不动刀了?

还是说要把老夫活活气死,

才善罢甘休?”

刘隗连忙摆手,

说道,

“下官不是有意提及,

只是这事情出在那里,

下官得先说那件事,

才能说清这件事,

还请大人消消火。”

贺循瞪了对方一眼,

说道,

“刘大连,

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你就自挂国门谢罪天下吧。”

刘隗连忙说道,

“大人容禀,

这不是刚才说到,

大将军征调了那些丹杨兵嘛,

奇怪的是,

大将军最后又把兵械都送了回来。

下官想请问大公子,

以大将军的为人,

这事情正常嘛?”

王悦摇了摇头,

说道,

“很不正常,

这事情我知道,

确有此事,

你往下讲吧。”

刘隗点了点头,

说道,

“下官自己也羞愧难当啊,

怎么也想不明白,

大将军为什么要这么羞辱下官,

接着回京城交差,

又被陛下骂了一顿,

然后又被郑娘娘骂了一顿,

最后……”

贺循哼了一声,

“怎么老夫骂委屈你了?”

刘隗连忙摆手,

说道,

“大人误会了,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事情办成这个样子,

下官也就没脸活着了,

想一头撞死在枪尖上,

结果连撞了十把长枪,

枪尖尽数折断,

下官还不信邪,

又使了一百多个,

结果是各个如纸扎的一般,

一碰就碎,

别说杀人了,

连个红点都札不出来,

下官还是不信,

把那几千件兵械一一翻出来,

结果是枪如纸扎,甲如朽木,

都是一碰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