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马威（1/1）
宓翎一直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今儿个出奇，晚了半柱香，身上盖着喜被，身侧空空如许，拉开床幔瞧见奚武就那么挺直腰背坐在桌边，估摸着是一夜无眠，“昨夜月色可好？竟迷得将军不思睡眠。”
“夫人说话真是不留情面。”奚武就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这要是正常娶妻绝对坦荡，现下太别扭，昨天贪杯，想回去时双腿根本无法挪动，又实在不好意思唤人，索性坐了一夜。
宓翎起身整理好床榻，到屏风后换上舒适的常服，大红的内衫搭在屏风上，久经风月场的奚武思绪开始不老实，不断想起软香柔，红酥袖，薄衫轻纱下何等曼妙，一大早思绪靡乱，有些身体上的事情便不受控制。
淑珍瞧着时间，比之前在娘家晚些，见宓翎还没出来，想着奚武有腿疾，怕从未做过这些的宓翎一人侍候不来有失规矩，轻轻叩门，“小姐，起了嘛？”
宓翎匆匆披上去开门，奚武有些尴尬微微侧身躲避视线，衣袖盖在身前。
“今儿个起晚，有人问，你就说将军有些乏累，这才晚些。”宓翎不想第一天便被婆母怪罪，自己儿子总归宽厚些。
淑珍听得小脸通红，“小姐，你少看些画本子吧。”
宓翎捏住淑珍的鼻子，“我们淑珍长大了，该找婆家了，快去打水。”
“小姐。”淑珍捂着脸跑开。
奚武欲起身洗漱，双手一撑又坐下，宓翎轻轻叹气，走过去半蹲下，环抱奚武的胸膛艰难架起，奚武靠在宓翎身上，温香软玉难免沁人心脾，有些火种一旦产生就会发芽并迅速蔓延，更何况奚武这种性子，身子几乎摊在宓翎身上。
两人刚挪动一步，奚武身体故意稍加用力，宓翎不知怎么顺着力气便坐到桌上，奚武整个人靠上来，声音有气无力，双手撑在桌面，宓翎双手抵住奚武肩膀用力推了推，奚武未动丝毫，宓翎偏过头尽量避免视线交汇，轻轻拍拍奚武的肩膀，示意起身。
“腿上没力。”奚武说着腿上没力，手上也没见使多大劲，头也整个靠在宓翎肩上，推动的双手软弱无力，颇有柔弱无骨的意味。
宓翎整个动弹不得，一股清爽的香味不停在奚武的鼻尖撩拨，头不听使唤使劲往宓翎脖颈处钻。
宓翎一时愣住，一举一动分明是调戏小娘子的浪客，“将军，我们还要给长辈敬茶。”
奚武依然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趴着，手上逐渐有些不老实，不管何种原因进的门，到底是自己的正房妻室，给自己一个理由有些事就变得心安理得。
宓翎挣脱不开，小腿使劲撞向奚武的膝盖，奚武瞬间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额头挂上细细的汗珠，宓翎拿起茶壶，将里面隔夜的凉茶全泼到奚武脸上，“将军可清醒了？”
宓翎常年在商场摸爬滚打，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一瞧便知有问题，“将军身体抱恙，爱惜自己才是上策。”
奚武自知有错被言语奚落也无话反驳，奚武一向不在意此事，不想今早竟如此失态，膝盖隐隐作痛也被抛诸脑后，色欲迷心实在无地自容，“奚武失礼，夫人怪罪。”
这种事宓翎怎么怪罪，为人妻子本就是应当应分，若是怪罪也只是白日宣淫罔顾礼法，难不成还要大肆宣扬惩戒，一时间双方都陷入沉默。
淑珍端着水盆进门打破这种压抑微妙的氛围，“小姐，咱院里怎么也没个丫头小厮。”
奚武刚刚还能动，膝盖被磕一下，这回真动不了，眼下情况又不好开口，“我不喜欢被人围着。”
宓翎可不相信这种蹩脚的借口，只不过自己这次目的本不在此，便也无所谓被慢待，“淑珍为将军梳洗，见长辈太迟不好。”自己赶忙开窗通风。
宓翎推着奚武来到正厅，奚老夫人正坐主位，堂下坐一文人打扮，正是行二奚文，身侧立一娇娘子乔望舒。
宓翎不等其他人开口先一步上前作揖请罪，“将军今早精神不大好，所以来迟。”将所有问题推到奚武身上，虽说不好，但总比挨骂强。
奚武配合着咳嗽几声，“母亲怪罪。”
不等奚老夫人开口乔望舒先说上一嘴，“好大排场，不知道还以为是公主千金，商贾出身就是少些规矩。”
宓翎一副低眉顺目虚心听教的姿态，“弟妹说的是。”
奚老夫人听着乔望舒说完才开口，“无妨，我们不在乎这些俗礼，昨天睡得好嘛？”好一副蔼然仁者的做派。
“还好。”宓翎轻声细语，言语举动温柔小心，手上团扇遮住脸故作娇羞，任谁看都是一个十分害羞任人揉搓的新妇。
奚武看得一愣，这还是当初独自来谈判的宓翎？
“好好，睡得好就好。”老夫人脸上乐开花，瞧着奚武憔悴也未多加关心，不咸不淡的哈哈一句，“武儿多注意休息。”
奚武对此并没太大的感触，似是见怪不怪，笑而不语。
奚老夫人拿出两个红包一枚玉镯子，“这镯子早就备好就等着他们几个娶妻，每个儿媳都有，不偏不向。”
又抬手指向一旁喝茶的奚文，“这是我儿奚文，行二，这个是老二媳妇，乔侍郎家嫡女，就是说话厉害，没什么坏心思。”
乔望舒对宓翎满是生气嫉妒，自己进门奚文沽名钓誉不想太过招摇，就那么一顶小花轿，红包也没几个大子，宓翎进门什么规矩都没有，残废都能站起来，好大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圣旨赐婚，定不能让宓翎这么顺心遂意，“是啊，嫂嫂快收下，青骊妹妹天天忙着管家，你这一来可就好了，帮着分担，青骊妹妹也能休息。”吕青骊最怕的便是大权旁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好事许是沾不上，座山观虎斗也算出口气。
宓翎瞧着乔望舒这些小伎俩实在幼稚，搅和在家庭琐事里不得抽身可不是明智之举，“宓翎小户出身，实在难当重任，况且将军身体未愈，实在无暇分神。”
奚老夫人对此事只字未提便是不想放权，显然对此回答十分满意，“今儿个青骊忙着府里的事，刚才差人来，说是晚些亲自登门道歉，希望武儿媳妇莫要怪罪。”
宓翎还是少见婆婆为儿媳解释开脱，彼时宓翎一言一行都在示弱，尽量表现得像个本分人，莞尔一笑也不搭话，第一天见面便推脱不来，这是在给下马威，老夫人的理解更加说明对吕青骊的信任以及对宓翎的轻视。
奚老夫人对宓翎温柔谦逊的做派倒是很受用，态度也跟着缓和不少，“亲家还在客栈，不如接进府多住几日。”
宓翎可不想宓彦跟着自己受人白眼，玥儿更是受不得委屈，想来奚老夫人也不想宓彦真的来，“我爹今个儿就走，家里事忙，婆婆莫要怪罪。”
“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奚老夫人这是默许宓翎不随着奚武改口称母亲，“你们新婚燕尔多熟悉熟悉，抓紧给我添个大孙子。”
这奚老夫人瞧着为人和善，实际坐山观虎，放任乔望舒言语犀利，面子上还要表现自己十分的慈善。
乔望舒见话得到默许，索性明着给宓翎添堵，也借此表明立场，“婆婆一直想要个嫡孙，青骊妹妹没少帮着送人，怎么？嫂嫂没见过？”
“好了，胡说什么。”奚文看似训斥，实则说的不痛不痒，乔望舒也借势退下一线。
宓翎莞尔一笑，时刻展现自己是一个胆小怕事又软弱无助的小家女子，“只要将军喜欢，我就喜欢，定会和睦相处。”三从四德更是典范。
奚文不免多看两眼，实在比自己这位官家小姐多情妩媚，心里对奚武更是妒忌，战场厮杀自己比不过，如今一个残疾还能被皇帝如此重用，乔望舒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不老实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在心里对宓翎再记上一笔，又见宓翎如此柔弱谨慎，心中五味杂陈，既想着瞧好戏，又觉得可怜。
“嫂嫂真是贤惠。”吕青骊这位迟迟不到的管家儿媳端着锦盒进屋，直接拜见老夫人两人拉着手嘘寒问暖婆媳情深，看都不看宓翎一眼，“实在忙不开，来迟了，母亲怪罪。”
奚武面色难看有些不悦，从进门到现在没人提一句让宓翎坐下，吕青骊更是直接同老夫人寒暄说话，将宓翎晾在一边无人搭理，明知这个时间宓翎定然还在问话，说什么改日请罪实际已经拿着贺礼，明显未将奚武放在眼里，更别提商贾出身的新妇。
奚武不愿宓翎受到如此对待也不好开口，当初带着四弟奚执安上阵杀敌，结果剩下孤儿寡，心中万分愧疚，只要不闹到自己面前，向来事事放纵，只是故意大声咳嗽以示警示，“母亲，武儿实在难受的紧。”
“好，好，快回去吧。”奚老夫人忙不迭且，好似得到解脱一般，瞧着宓翎就是瘟神一尊。
吕青骊这才与宓翎搭话，“这是我为嫂嫂准备的送子观音，希望嫂嫂早生贵子。”
“多谢。”宓翎作揖谢过，淑珍上前接下。
宓翎推着奚武离开大厅，刚出园子立刻换了个人，没了刚才的软声细语，“淑珍，为我和将军准备马车。”
“哎。”淑珍快步离开去安排。
“为何如此做派，你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奚武不相信宓翎只是简单的拘谨羞涩，更不相信宓翎什么不懂应对家宅之间的经营之道。
宓翎懒得在奚武面前假装愚笨，聪明人之间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省得自己麻烦，“不想纠缠琐事，少些幼稚蠢钝的麻烦。”
奚武这么多年不是不知道家里情况，宓翎能这么想省去自己不少为难，“你倒是豁达，只怕事与愿违。”
“那就要将军多加维护。”宓翎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将军答应的可要做到，我可不比妹妹爽朗，我这人睚眦必报。”
“寻个机会我们和离吧。”奚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稀里糊涂说出这句话。
宓翎明显一顿，倒不是感动奚武选择放自己离开，而是担心奚武有卸磨杀驴之意，“圣上指婚，说的容易。”
“边塞常年动荡，此次一战看似大胜，但并未伤其元气。”奚武算定不久必然有使臣来访，届时自己定是两边言语试探的中心，“会有机会。”
宓翎左耳进右耳出，从来不相信没有实现的承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奚武真的出尔反尔自己该如何应对，习惯性岔开话题，“没见两位将军？”
奚武受伤的消息早就传开，当初带着钟祁苏文忠就是怕有人趁乱刺杀，未想一直风平浪静，唯一的变故便是宓家的出现，奚武也正好借此时机证明自己伤势有大好之兆，同时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战士自然在军营。”
宓翎可没心情听奚武说什么家国大义，“将军伤势严重最畏湿寒，偏偏住在长溪园，假山流水看着娴静安逸，其中有何属意。”
奚武突然没了声音，好似没听见般不予回答，宓翎也不追问，推着奚武慢慢走着，有些不放心，有些事还是要事先嘱咐，“一会儿见了爹爹还望将军让他老人家宽心。”
到门口没见马车，只淑珍一人站着抹眼泪，瞧见宓翎过来越发委屈，“小姐！他们欺人太甚，不给我们马车，说我们是从小走惯的用不着。”
宓翎瞧着淑珍真是后悔没带若霜跟来，“那你就去雇一辆，哭管什么用，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带了那么多嫁妆又不是摆来看。”
淑珍擦掉眼泪跑着离开，“哎！”
宓翎真是担心淑珍这单纯的性子在这里受欺负，“雇个大的！”
“知道了小姐！”···
马车上两人相互之间也不理会，奚武不说话，宓翎也懒得搭理，索性闭目养神，就这样靠在车内小憩。
奚武盯着宓翎认真打量，定是到处奔走的原因皮肤不如寻常小姐那般如玉似雪，反倒更添韵味未有逊色，瞧着更自然，乌发黛眉略施脂粉，未感清素到是面若牡丹倾城，一双桃花眼睁时璀璨多情，阖上娴静温柔，长睫毛轻轻颤动，不知梦些什么，嘴唇微启呼吸清浅，唇未点红略带素白，竟添了几分引人怜惜的柔弱感，竹月色绢纱金丝绣花对襟衫长裙多了几分女子的娇俏，步摇轻摆，奚武看得出神，顿觉唇齿干燥，收回视线闭气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