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设虚掩实诱敌轻(1/1)

“报应?怎么这事儿偏生成了我一个人的错?”

说罢,高澄抬眸看向灵位。

“……逝者已矣,我不想再多说。”

“你不过区区一贱婢,死不足惜,不答应也没关系,只是公主临终都要你带着那孩子出晋阳宫,我又怎会违背其意?

只是你死后,宫外天地广阔,那孩子日后是福是祸,就看你放不放得下心?”

“大将军要奴婢做什么?”木韩晔唇尖轻颤,声如细雪坠尘埃。

高澄沉声:“很简单。”

“将公主薨逝的消息带去柔然!”

“只是记住,公主在晋阳宫过得极好,我与她之间,向来琴瑟和鸣。

只是天不假年,公主因难产而逝,实在令人扼腕。”

“至于其他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你也清楚,那孩子的命运,可全系于你一念之间!

你可明白了?”

木韩晔不甘的点了点头:“奴……明白!”

那孩子是她亲手带来这尘世间,是公主临终最后的嘱托,最后的挂念。

该替公主好好活这一场,回到辽阔之地去感受长风劲草。

唯有妥协于高澄的威胁。

一虬髯汉子在佛前重重叩头后,起身沿着石雕窟廊前行,直至一偏僻窟洞才驻足停留。

半透的光束印着窟内罗汉像,空中的尘埃浮动散着微白,一人儒士装束,铜面遮脸,杵立于窟内。

汉子冷声:

“上回依你所言去刺杀高澄,非但没得手,反倒折了一半弟兄。

如今主上早就渡淮南下,弃我等于此,我们又何必再徒送性命?

今日你又约我相见,究竟有何图谋?”

蒙面人轻声一笑:

“汝家主在淮南,恐怕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此时前去投效,何愁不得重用?”

说罢,儒士袖袍子一抖,掷出一沉甸甸的袋子。

那汉子伸手稳稳接住,掌心一沉,解开一看,内里竟是黄澄澄的金锭,夹带一过所。

“这是?”汉子猛的抬头。

“资汝往淮南的银钱过所。”

“你到底是何人,不但能探知到高澄行踪,又能轻易取得过所?想必……”

蒙面人抬手阻断:“不必追问。只需记住,高澄的仇敌何止侯景一人?”

他压低声音,继续道:“高澄身边有一梁国战俘,名唤兰京,据说是梁国大将兰钦之子,说是膳奴……

蒙面人忽然冷笑:“却听闻他常与高澄夜宿一居……”

“将门贵子甘为仇敌亵玩,岂会没有文章可做?”

“你家主若能在梁国查得此人底细,或是握其把柄,日后利用此人取高澄性命,那可就容易多了……”

说罢握住汉子手腕,语带深意:

“只看你如今,是甘愿留在邺城潦倒终生,还是去江南搏个封侯拜将?”

汉子再度疑问:

“你竟连这等秘事都了如指掌?”

“我已经说过,闲话休提。你只需明白,诛杀高澄也是汝主之愿,亦是吾之愿!

我且问你,这淮水,你是渡还是不渡?”

汉子不由得握紧手中金锭,想这邺城,与高澄交恶的一众元氏宗亲,以及昔日为高澄所欺的勋旧,比比皆是。

最后蹙眉问道:“只一张过所,我的那些弟兄?!”

“我的目的是要高澄去死……”

话已经够明白,不过是要他往南联系上侯景,日后好里应外合,取高澄之命。

想自己身份早被眼前人识得一清二楚,本就是骑虎难下的局。

他也不再犹豫:“我明日便出发。”

将金锭纳入怀后,抱拳一礼,转身离开。

直至四下无人,燕子献才解下面具。

整了整衣冠,迈步向佛堂行去,去接他的妻子一道回城。

当夜就于高洋马车暗会,一五一十言明结果。

高岳,绍宗,韩轨等人骑马远眺着颍川城头,旌旗军鼓疏落。

高岳鞭梢遥指城楼:

“斥候报,这些日长社城四面旗鼓未张,守备如同虚设,想必王思政麾下根本就没几个兵,不若分兵合围强攻?定能一举拿下城池。”

这是王思政镇颍川以来,高岳等东魏将帅首次陈兵城下。

经年之间,颍川城墙已经增筑加厚,壕堑也较去年深浚。

细作间谍更难探得城内守军虚实。

慕容绍宗略作沉吟:“大都督,据说玉壁城就是王思政所筑,且他一向善于守城固防,我们不可轻敌。”

韩轨冷笑道:“玉壁城我可是亲眼见过,这颍川城墙虽高,但跟玉壁天险比起来,不过是个虚架子罢了。

我们十万大军,还怕搞不定这稀稀拉拉几个兵?”

刘丰顺势道:“大都督,末将以为这不过是王思政的空城之计。”

高岳听了绍宗之言,尚生了一丝犹豫,但听了刘丰的话,心底又定下了速取强攻之策。

虽闻王思政善守,除了当初刘丰曾经中计,其他诸将还未真正与他对决一番,也确实不知思政几斤几两。

更重要的是,彭乐取下新城后,高澄已经遣人几番督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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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黑獭大军来援,这颍川就更难攻克了。

最后道:“慕容行台所虑不无道理,但丰生当年就说被王思政设空城计,而失夺取弘农,进军关中追击黑獭的机会。

且此时唯有强攻,才能探明城内守备虚实,我意已定!”

毕竟是高岳总督兵马,且大军几个月来已经接连大捷,军心正盛,兴许强攻真能速胜也说不定。

绍宗也不再多说。

当夜,高岳就分派诸将各率两千兵马,打算翌日进围颍川四面城门。

城内,王思政连夜集结了所有将士。

火炬光亮,环视将台下众人黑压压的面庞,高声宣言:

“敌军虽号十万之众,但我关中子弟何曾惧怕强敌?

我已命人偃旗息鼓,城外大军在南刚取连胜,必生骄心,这两日定会强攻长社。”

“诸位随我出关,为的是什么?”

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不正是为了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吗?”

台下将士呼吸渐渐粗重。听着王思政铿锵之言,先前的畏惧渐渐消散。

“玉壁的荣耀将在颍川重写,城外十万敌军,就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垫脚石,报效家国的机会来了!

愿出城主动迎敌的英雄,上前一步,叫他们看看,我们除了有坚固的城墙,更有不畏死的儿郎!”

话音刚落,前排将士齐声怒吼,军心大振,竟争先抢前。

他们不够了解高岳与绍宗,但素知他们主将的足智多谋,且勇敢无畏。

“好,好……”

王思政见此场景,长舒一气。

“朝廷对汝辈必有重赏!汝辈父母妻儿,都将以尔等为荣!”

说罢,转向都督骆训嘱咐。

“迎敌之战,务必要打出气势,赢个漂亮,让各队主选出善战勇猛者,集结五千精兵……”

“其余士卒分守四城门,适时箭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