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2/1）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不是在下一次的邂逅里，另一个人弥补了你的那块伤口。”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等的另一个人还没有出现。”
“那是不是说，你仍要活在这种伤害里？”
“难道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你何不自己给自己一个选择？”
“有些事，是宿命，我信，你信吗？”
*
*
九月潮水，钱塘一线。
小沙坐在一家小店铺里喝着芦荟汁。这里的店铺很多，因为每个月都会有很多人来这边看潮水。来钱塘江看潮水的人，也不知是出于什么乐趣，有的不辞遥远也要过来看看。
小沙用吸管慢慢地搅拌着冰镇的芦荟汁。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游客，听着他们此起彼伏地说着什么关于潮水的故事。她一直不喜欢看潮水，因为在她眼里，这真的没有什么好看的，她不爱摄影，也更不是诗人。每年都有关于被潮水卷走的报道，她一直觉得这些事发生的没有理由。相对于看潮水，她还是比较喜欢看海。那种一望无际的深蓝的海洋，雄伟的蕴藏着多少梦想。他们叫她小沙，她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想象着踩在软软的沙滩上，耳边是大海的呼唤，那蓝色的海洋，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才能支撑起一个个浪漫的等待。
然一直笑话她。然总是说：“看潮水和看海水不是差不多的吗，你每次都钻牛角尖。”
每次，小沙总会嘟噜地不理他。“你不懂。”她说。
“潮水就是潮水，海水就是海水，这怎么可能会一样呢？”小沙一直有她的想法。
风刮得特别大，她看着周围的人几乎都走完了，几乎都去钱塘江边看潮水去了。
然说：“既然你不喜欢看潮水，那就在店铺等着，等结束后再来找她。”
小小的店铺里，只有几张桌子，柜台里是放满了各种饮品，但却没有她喜欢的柠檬，所以只好买了相对而言还是可以接受的芦荟汁。
现在这个店铺里只有小沙和店铺老板。
“你怎么不去看潮啊，九月这次潮水，一年只有一次啊？”店铺老板说。
“不喜欢看潮水，不好看。”小沙喝着芦荟汁，素面朝天地环顾周围。
“我在这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你这样的，我却是第一次见过。来这里的，都是些看潮的。”店铺老板笑着说。
“我一个朋友让我在这里等他。”小沙说。
小沙低下了头，有点害怕，她不敢在公共场合说是自己的男朋友。
店铺老板也没有准备问下去。这次倒是小沙先开口了：“你不也没有去么？”
“我啊？呵呵，”那老板笑了，他约摸五十来岁了，鬓角已经斑白，“住在钱塘江边，这潮水，看习惯了，也就没有那么多新奇感了。而且，也没有你们年轻人那么有激情了。”
人一旦到了这个年龄，总是喜欢和年轻人比。时不时怀慨一下岁月的不饶人，几十年的光景就这么一下子没有了。还是想重新回到自己年轻的时代，然后，尽情地挥洒那时的青春和激情。年轻就是资本，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只是很可惜的是，很少有人会好好珍惜这种资本，只有当它悄然离去时，才有时间来缅怀一下这个似乎一直在身边但却一直没有时间来好好对待的朋友。
“呵呵，我早就没有激情了。”小沙说，“生活，哪会有那么多激情？”
老板只是笑笑，他说的话带着很重的地方口音，但小沙听起来却不怎么舒服。
午后的阳光，轻轻洒在老屋的后花园里，在秋千上坐着，看着青春文学，感慨一下遥远的未来，突然发现，未来早已到来，只是自己没有任何准备。
别人说那样太小资。但小沙喜欢那样的生活。
所以，她不懂店铺老板所说的年轻人的激情。
她只喜欢自己的生活。这样就好。
钱塘潮水不知要多久才能结束，小沙也不知道今年会有多少人再次被潮水卷走，她越来越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想的，难道，这样为看一次潮水而把命给搭上到底有多值得。记得然以前跟她说，有些人是故意的，是为了寻求刺激。小沙只是轻微一笑。
后来，然回来了，脸上并没有多少兴奋，他说是因为人太多所以没有看见，于是就提前回来，免得堵车。
小沙听了之后不禁笑了出来，说：“还是哪天我们一起去看海吧。”
看海的事一直到后来都没有实现。
小沙渐渐地理解了什么叫青春的黯然逝去，然后等老去的时候才记得年轻时还有那种浪漫的想法。
然一直说工作很忙，没有办法陪她去海边，他也说过，可以让小沙自己找几个闺蜜一起去的，但是小沙却摇摇头，轻轻拍着然的头，笑着说，那我牵着谁的手啊？
然笑了，说：“那就等等，到明年假期。”
明年的明年，然还是没有抽出时间，他的假期是一个月一天的。所以想抽出时间和小沙一起去看海，除非是公司安排的旅游。可是，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工，即使安排了，最多也是附近的几个景点，想看海，是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
“等以后我们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我们就一起去看海。”然说。
“那时我们会不会很老？”小沙问。
“不会，我向你保证。”
小沙一直都知道，男人的话，特别是保证之类的是万万不能往心里去的。因为那就好似男人天生就用来蛊惑女人的东西。信了，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他们还没有结婚，所以，以后时间很多。只要想看海，机会总是有的。而小沙所担心的是时间会慢慢消磨她看海的那份心情。如果那都没有了，也许自己也就不再年轻了。
从那以后，然回来得就特别晚。他说是想努力奋斗，为了带小沙去看海。小沙很感动。现在他们一起租的小房子的月租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笔很大的经济负担，他们除了奋斗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小沙没有怀想过一夜暴富。她只想脚踏实地地干，到最后，总会有所得。
那天，小沙回来了，却在卫生间里发现不是自己用的口红。
那时，她的心里似乎是狠狠地被抽了一巴掌。她一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可是她又不得不往那个方面去想，女人的心总是敏感的。她慌忙用纸把这口红包好，丢进了垃圾桶里，还一边对自己说，也许是哪位朋友补妆时忘了带走。其实，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然面前，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总是觉得有块石头压在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喘不过气。
夜里，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被然搂在怀里，只有这时，她才会有一点点的舒心的感觉。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守身如玉，因为没有结婚，他们彼此间都不想。
爱你，不是一定得和你发生关系。小沙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她发现自己错的离谱，还是，这个观念错得离谱。
在然值班的夜里，她去了他的值班的员工房，在门外听到了她不该听到的。
她没有进去，也不敢进去。
小沙的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她握紧了拳头，心里却不知怎么办。
她想过告别这个城市，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回到自己童年的那个地方。
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不可原谅的欺骗。
她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那里，坐在床上，想着过去的一幕幕。
第二天，她还是收好行李，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灯火阑珊的城市。
“你在哪？”这是后来然打来电话问她的。
“不要再问我在哪了，我祝福你和她。”小沙轻声说着，其实是早已泣不成声了。
然没有说话，只是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久以前感觉到了，只是不太相信。”
“小沙，对不起……”
“其实，你一直想找一个能陪你看潮水的女孩，是吧？”
小沙挂了电话，她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继续说下去的了。她不能陪然看潮，他有他的所爱。这些年，她也发现，和然逐渐地平淡了下来，然一直说是细水长流过日子的前兆。其实，在小沙眼里，这是分别的路标。
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珍惜谁而已。
小沙换了手机号码，然后，一个人坐飞机来到了海南。
她终于来看海了。
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感觉到心里的一个沉甸甸的包袱终于被放开了。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突然很想对眼前的“南天一柱”，对眼前的大海大声呼喊。
她坐在沙滩上，看海水起伏。海浪来回地没过她的脚趾丫，还有小小的泡沫留在指甲上。海风在耳旁呼啸，她觉得年轻就应该这样。
相遇是缘，相离亦是缘分。既然能接受在一起的缘分，那么，为什么不能接纳相离的缘分呢？随缘，就是美好。
小沙一直没有怪任何人，她只是觉得事情发展的有点快了。但她现在还是很感谢自己没有拖泥带水。因为，年轻，来不及让你去等。它就那么一散而逝。
她想，她终会遇见一个和她一样喜欢拥抱大海的男人，然后一起牵手走在软软的沙滩上看日落。不过，这也是得看缘分的。
天边的海浪，至少，小沙看到了一次。
“有这一次，也便够了。”她笑着说。
（应该是2005年左右初中时期写的幼稚文学，隔着屏幕的玛丽苏气息。2024年12月15日晚整理文件，出乎意料地发现了这篇文章，拿出来晒晒，毕竟文字里的，都是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