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火车进站(1/1)
三月的南京还在下着雪。
晓君看着窗外,天空早已暗了下来,雪花慢慢的飘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树枝上的雪,还有地上的。雪落在玻璃窗上,就被教室中的热气给融化了,化成水,滑落下来,然后,窗外的黑暗也就慢慢地模糊了起来。玻璃窗像被用刀片狠狠地向下划着似的,朦朦胧胧。
此时,正是下午三点。
高数老师依旧用着他那沙哑的声音,在讲解着一些积分的题目。他的声音,一直就是一个音调。教室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在玩弄着手机。实在不行的,就趴着头,只是再也没有抬起来过。老师还是乐此不疲地讲着,只要有人在,他也就满意了。
晓君坐在后排,她托着下巴,看着老师把题目一道又一道地进行演算。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无聊的观众,花了钱,买了一张这么让人直打哈欠的演出门票。习题集上的题目都做烂了,一个个的对号让她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她看看手机,手机主题里的纸盒人已把手指指在了三的位置,她很快地把手机又放回了兜里。其实,她已经重复这个动作很多次了。没过多久,她又把手机掏了出来,解开键盘锁,看下之后又关上。她感觉时间在这时仿佛就是被放慢了下来。
她不喜欢来上这种课,大学生了,她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时间。只是,学校规定要在课上点名,不来的人就没有获得学分的资格。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教室里,有些人是结伴而坐,有些人则不喜欢。
晓君是一个人来上课的,由于来得晚了,所以就在后排坐下,刚好她的室友就在她的旁边。
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了,她的室友突然低下头说。
晓君微微地斜过头看着她,还好。她淡淡地说。
她的室友没有再讲话了,只是随手翻起了课本,发出沙沙的声音。
晓君也没有再说话。
五点十分。下课。
走廊一下变得拥挤了起来。
晓君戴起了羽绒服的帽子,最后一个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只是已看不清到底下的有多大。三月,南京的天,依旧是冷。
晓君穿着白色的长羽绒服,她喜欢法国的,因为她一直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去法国的服装展览会看看。在她的眼里,法国人是最懂得浪漫与享受的。
她的手机依然很安静在口袋里睡着。
她也知道,不会有什么人会打电话过来。
她把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诺基亚5800xm,她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虽然这款手机在她刚进大学时曾流行一时,但现在早已过时。她看过现在的iphone,确实一时有着想买的冲动。才几年啊,时代就已经不一样了。
教室楼门口,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打着伞,站在那里。
晓君心头不禁被震动了下,然后又装作毫无感觉地向前走。
去哪里吃饭?那个男子走上前来,说。
老地方吧。晓君最喜欢说这句话。因为她感觉,只有最懂她的人,才会听的懂。
雪还是飘落在衣服上,即使打着伞,衣服还是湿了。
宗早已偷偷地把伞全部移在晓君的上方。
你们今天还是学积分么?宗说。
晓君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沉默。
因为他们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宗想拉着晓君的手,但他没有做出来。
我不知说什么。晓君说。
宗突然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关系越好反而话越少。宗说。
书上说,因为熟悉地已没有什么秘密值得再分享了吧。晓君说。
宗没有说话了,晓君是他第一个女朋友,相处了这么久后,他慢慢觉得彼此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说话的氛围了。那时,他们一路上一直说说笑笑,没有冷场。是不是真的相处太久,彼此间太了解了,了解到已不再用语言交流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我们没有这么好。宗低着头,说。
晓君只是当做没有听到,在雪中加快了脚步。
宗的脚步却一直保持着和她的一致。
他们一起去的一食堂一楼,这边有个江南小炒。晓君说,这里的菜能让她想到自己的家乡,一个漂亮的山水小城,位居杭州的某个地方。
宗来自西边,他比较喜欢吃辣。在和晓君相处的这一年里,他几乎就再也没有吃过辣的东西,他渐渐觉得自己快被晓君同化了。上一次回家,宗连他从前最喜欢的麻辣豆腐都咽不下。吃了几块就喝了好几大杯的水。宗的爸爸只是很诙谐地说,宗快成南京人了。后来,每次回家,家里也就没有再上辣的菜了。
一楼的小炒很快就上好了。香菇青菜,鲫鱼汤。晓君每次来都会必点这两道。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宗的眼镜早已起了雾水。
晓君没有动筷子。她看着宗,终于说了句,可以吃了。
说的很是勉强。
宗把镜片擦干净了,看着晓君,然后把菜往晓君的碗里夹。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晓君轻轻的说。
宗突然停了下来。他沉默了。
我们认识很久了吧。晓君说。
嗯,刚好一年。宗说。
一年,过得好快。晓君放下碗,看着黑如浓墨的窗外。窗外,浓墨般的黑。
去年三月,那时的南京,杨柳依依。
晓君已经忘记了当初是怎么和宗认识的。
那时,每个人似乎都会进入校内网。
晓君也会偶尔进去转转。当时宗在校内里不活跃,现在也是。只是会写写心情和游记之类的东西。初来异地求学,晓君就感觉自己被放置在一个枯木林中。她没有办法适应这里的生活。这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他们之间的交流本来就很难沟通。每天晚上,看着月亮照耀在南京的夜空,她就会打开窗,让夜风吹进来。或是走到阳台上,看着月亮发呆。然后,感觉着含着自己的体温的水滑过脸颊。中秋那天的月亮是特别的圆。晓君没有回家,她蹲在阳台上抱膝痛哭了起来。哭完后回到宿舍,室友们问她,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刚看你在阳台上笑得都捂着肚子蹲下来了。
晓君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打开了电脑。
她时常觉得自己是被孤立开的人,虽然大家都对她很好,可是,她一直觉得很寂寞。
有时,心里的那种寂寞是很难用言语把它填满。每个人都在寻找着心里的填充物,好把悬着的情愫寄托在上面。然后,心里就舒坦了。
她第一次认识宗的时候,心里是被蜜给灌满的。
宗在晓君的日志里留了言,三言两语就已把她的心事说穿了。那是第一个看穿晓君心事的人。
如果是上天的安排的这场邂逅,她会好好珍惜。人生就是一场漂泊不定的旅途,遇见谁,都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她对自己说。
宗便是晓君心里的那个箱子,用来装她的各种情感。
每天夜晚,晓君打开电脑,宗也会准时上线。
他们就无话不说的聊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晓君说。
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宗说。
那你的言外之意就是相逢何必曾相识了?晓君说。
呵呵……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吧?这句话是宗最先提出来的。
校内就是一个真实的网络社区。
晓君想了下,也便答应了。
今天我的一个朋友又误解我了。晓君很难过说。
没什么的,真正的朋友是不会误解你的。不是朋友,误解你,那又何必放在心上呢。宗说。
这些话都讲进晓君的心里去了。
她觉得宗可能就是她的知己,是大学里最了解她的一个人,她不能没有他。
他们每天都会聊到十一点准时断网的时候。
晓君关上电脑,感觉生命中似乎又充满了生命力。
她躺在床上,看着枕边的小白熊,觉得自己再也不寂寞了。竟然有人在异地里了解她,关心着她,顿时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
晓君是在三月份时正式和宗开始交往的。
这是宗提出来的。
那天,他们在河边散步,看河中蓝天白云飘过。他们聊着自己的过往以及在大学里梦想在现实面前的挫伤。
宗说自己早已喜欢她。
晓君努着嘴。走到迎春花前。一大片的迎春花,金灿灿的辉映着晓君的脸。
宗知道她答应了。因为,他了解她。
他们总是会不约而同地在同一刻给对方发出短信或是打出电话。这也是周围情侣所羡慕的。这种默契很少出现,可是却以极高的频数发生在晓君和宗的身上。是上天的宠爱么?
宗不仅要忙学习,还要忙社团。
在开夜会的时候,有时会突然下起雨来。
宗没有带伞。晓君总是会从宿舍往活动中心给他送去。然后,在雨里,两人一起往宿舍走。一把伞,挡不住多少雨水,所以,回到宿舍后,晓君浑身湿透,宗也是。
从那时起,宗一直陪着晓君吃饭和上自习。他们一直去一食堂一楼。第一次吃这里的菜,宗是相当的不适应。但晓君往他碗里夹着菜,他就会开心地吃下去。在上自习的时候,他们会在下课的时候一起出去走走。然后,聊着今天谁发生了某某事,然后两人笑着或是评论着自己的小颓废生活。
虽然有时也会感慨下目前的日子,偶尔也会憧憬下未来的小生活。可是,在大学环境里,他们总觉得日子是过得很悠闲。似乎在用着旅途者的眼光看着周围事物的变化。
你说,我们以后会去哪?晓君总是问他。
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宗说的很平常。
大四的学长们在面临离别时,总是会喝得很高,然后晚上在同伴的相互扶持下醉醺醺地回来了。晓君总是会在阳台上看着他们。他们彼此间说着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流泻下了四年前的感情,吐露出暗恋的对方的名字。他们哭着、吐着、打着。晓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只是有点害怕,夜风吹进领口,她全身一颤,不禁把睡衣的领口收紧了起来。
那些醉得一塌糊涂的学长们坐在微醺的路灯下,看着走道旁边的宣传栏。他们把酒瓶子扔向空中,然后数着1、2、3,听着瓶子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爆破的声音。他们有的把瓶子或是路边的石头拿着,向玻璃窗砸去,然后大声笑出来,随后又是哭起来。
晓君不知道他们此刻的是什么心情。只是听学长说过,很多情侣在这时都选择了分手。她这时也为这些学长难过起来,她也不知道宗那时和她会是什么结局,她不敢想。
大四的时候我们会怎么样?有一天,她问。
和现在一样。宗说。
晓君没有再问下去。她看着不留雁宇的天空,几乎有点澄澈得让她难以相信它存在的真实性。周围的一切,似乎和她小时候的梦境相似。她想,如果这是一场梦呢?醒来时自己是不是时间仍是停留在刚上一年级的那一刻。
我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这个梦,又会是谁的现实?晓君总是想着这些问题。谁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总爱东想西想。
寒假前,宗送晓君去车站。晓君紧紧地依偎在宗的胸口,宗的胸口在起伏。
发车时间快到了,快去吧。宗说。
晓君点了点头。提着行李上车了。
她回过头看了看宗,宗还站在那,似乎有很多话,却没有说出口。她爱着他是不是也如他对她的那么情深。晓君哭了,她第一次感觉到和自己深爱的人分开是一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尽管在她第一天离开家乡来到大学时,也有这种感觉,可是却不如这次强烈。
路上小心,回到家发个短信来。这是宗发来的短信。
她舍不得删掉这条短信,把它存在了文件夹里,里面,四百二十八条,都来自宗。
寒假里。
晓君隐身着,一直。
每当宗上线时,她很快改成在线了。她期待宗能主动来找她。就这么一直看着宗的头像暗下去。每次,她心里都是一阵失落。她鼓不起那种勇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怕什么。她只是希望还有一丝被重视的感觉。
我隐身对你可见了。有一天,她说。
哦。过了很久,宗说。
然后,沉默了。
晓君看着电脑,眼睛有点酸疼。
你怎么哭了?晓君妈妈走进来,问。
上网久了,妈,我没事。晓君笑着回答。
妈妈走后,她锁上门,抽泣了起来。感觉身边空空的,只有她一个人。
是不是败给了时间和距离,她问自己。
军是晓君高中里最好的朋友。
那时,晓君不知自己是不是在暗恋着他。还是说,只是把他当做大哥哥来看待。
寒假里,晓君爸爸住了一次院,因为高血压。
晓君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爸爸,看着点滴慢慢地输入到他手上的血管里。他闭着眼,很重地呼吸着。此时妈妈不在身边。晓君看着周围,白色的器械,白色的墙。她有点害怕了。她害怕爸爸会怎么样,她害怕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会离开妈妈。然后一个人在如洪水的人流里穿过繁华如烟的街道,走过红灯绿酒的场所。而周围,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她不愿意,她哭了。
晚上,妈妈去陪爸爸了。
家里,只有晓君一个人。
她开着台灯,看着宗的头像。
我现在一个人在家。她犹豫了好久,还是给宗发去了。
哦。过了很久,他说。
晓君不知再说什么,她流着泪,只是这次,她是放声大哭出来了。
军发来短信时,晓君感觉很突然。
听说叔叔住院了,怎么了?
军住在另一个小镇,坐车只要半小时。但晓君却从没有去过。
晓君不知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为什么高中同学给自己的感觉仍是那么亲切。
恩。我一人在家。晓君回复说。
电脑上,军的头像闪动了,他视频陪着晓君聊着天,谈着高中时班里的八卦和新闻,以及某某人的外号。还有那个头大大的好色老头。
晓君笑,军也笑。突然,她看到暗淡下去的宗的头像,不禁心头一震,眼泪亲不自禁地流了下来,然后,痛哭了出来。
那晚,军没有哭,他一直陪着晓君,和她说着一些自己从来多不会说的笑话。晓君睡了,他看着她的头像,留言说着,我们一直很强大,都在一个人长大。
军,有一天晓君问他说,你觉得是不是说高中同学比大学的要好?
他想了一会儿说,高中时,我们已经在价值观形成的过程中彼此适应了。
我大学也有一个死党。晓君说。
很好的事。军说。
只是觉得他再好也没有你们给我的亲切感强。
必须的!军说,他笑了出来。他的笑如同向日葵,脸上的酒窝也显露了出来。
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学着去适应,事都要经历一些的,不然你都不会知道它的滋味。趁着还没进入社会前犯个错误,至少可以补救。军继续说。
嗯。晓君说。
军陪着晓君过完了这个寒假。
返校前,晓君逛了一天的街,终于买了一条围巾,是送给宗的。但却是军陪着她买的。
宗收过围巾,说了谢谢。
可是宗却没有为晓君买任何东西。
晓君觉得很难受。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好虚伪,为什么一定要强求呢?难道送人东西一定要回报么?我在意他,爱他,所以送他。难道一定强求他送我?我怎么可以这么庸俗呢!她突然又责备起自己来。她舍不得去责怪自己喜欢的人。
你寒假怎么没有找我,你知不知道我家里出事了?晓君看着他,说。
那菲家里也出了事呢!宗指责地说着。
晓君听着,心里很痛。
菲是宗高中里喜欢的一个女生,她知道。
晓君哭了,恋爱中的女生总是脆弱的。她的感情就如同漂亮的玻璃杯子一样晶莹剔透。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音,虽然美丽,但却一击就碎……
不要哭了,我把你当女朋友才说得这么直接的。宗说。
我是想让你把寒假时间留给你家里人,寒假你难得回去。我们来日方长,是不是?宗说
晓君被宗抱在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大学里感情的变化就想葡萄酒,在时间里发酵而愈发香醇。
人本来就是孤单的,有一次,在晓君一个人难过时,军安慰说,想要有多个人,必须先学会亦或习惯如何一个人。一个人并不是一件无奈或可悲的事。出生到离开咱一直是一个人,多个人只是这条路上一种短暂的经历。
晓君点点头。
宗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晓君总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一堵墙,模糊着彼此的视线。
她发现,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宗总是和阳光般的女生有着说不完的话。而在这种情形下,晓君不再是那么活泼。
你怎么不和我说?有一次,她问。
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女朋友才不说的,和一般人,打交道是没有办法的。宗笑着搂着她说。
是自己在疑心么?
还是,彼此间真的只是在刻意勉强。
那天,他们一起去湖边散步,河畔的烟柳如云。
你记得我说过离不开你吗?晓君说。她看着他。
我也离不开你。宗说。
可是……晓君说。
你是不是又在想我们之间的问题?宗说。
是。晓君回答。
你这样不累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怀疑呢?宗生气了。
可是我觉得我们在彼此走远。晓君说。
这叫细水长流,我们在过日子。宗说。
也许你说的对。晓君说。
你不要想太多。宗说。
我觉得你和你们班上的一女生很投机,我……她说不下去了。
你又在多想了!宗突然笑了,你吃醋了?
晓君扭过头,我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她狠下心说,这句话像刀子一般,在晓君的心上刺了下去。
宗沉默了。
你不觉得吗?我们只是在孤寂的时候做了彼此安抚伤口的工具。晓君说。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宗说。
我们真的走进彼此的心里去了吗?这些日子,我很累。晓君说,当我看到你把我搁一边而去和其她女生谈笑时,我就难过。
我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了!宗说。
想要长大,得自己忍受,自己想通了,问题就没了。晓君想到军曾经说过的话。
她觉得自己很懦弱,放不下一个人。
如果,一段感情带给你的痛苦超过它应有的快乐时,那还是放弃吧。
可是,当你付出了之后,你会做到说放就放么?真的有那么简单吗?那些借酒消愁的人,多少不是败在了自己的行动上。
寂寞的大学,寂寞的城市。
寂寞是一种病,它早已在心头深埋下种子,时间让它发芽。解决的方法只能连根拔起,这样,心也会支离破碎,狠狠地被抽空。
这些日子,晓君一直纠结着她的感情。
她羡慕那些理性的人。她的一个朋友,因为受不了异地恋而主动提出和男友分手,绝决而又冷静。她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有一天,她问她,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有些时候,为自己多想想,不要为没有结果的事儿浪费时间。那朋友说。
我做不到。晓君说。
你现在有点失去理智,或者说,太感性了。那人说。
那怎么办?晓君问。
慢慢去习惯一个人独处,你知道么?孤独是一种习惯,而寂寞是一种病。她说。
那天,宗的生日。
晓君买好了礼物,准备偷偷的送给他。
他们约好四点老地方见。
不知宗看到这礼物会说些什么呢?晓君想着、笑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桌上的菜都已经凉了。晓君心里慢慢被冰冻了似地,她相信他会来,只是迟到了。
她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一直这么安慰着……
饭店打烊了,晓君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坐在微醺的路灯下,眼前飞过莫名的虫子。夏季的夜晚,没有一丝风,她看着前方的宣传栏,把礼物狠狠地扔了过去。随即传来玻璃破裂的声音。
第二天,宗抱歉并解释说是社团的朋友为他过生,喝高了,而手机也没有带。
晓君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然后走过。
你是我女朋友,所以咱们的关系经得起失约的后果,但社团就不一样了。宗说。
社团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吗?晓君问他。
她知道宗的目标是主席。
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宗说。
晓君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已经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
我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女朋友才没有给你买礼物的。
我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女朋友才没有及时赶过来的。
她知道,宗说的没有错。照宗的话而言,对晓君这么做,这是晓君的荣幸了。
晓君只是很浅的把嘴角上扬。
我们只是在游戏中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而现在,游戏似乎已经结束了。
晓君感到太累了。
夏季的榆阳浓荫一片,在倒影里似乎能看到逝去的时光,和那些烂漫的笑容。
朴树的那些花儿,还在校广播里单曲循环着。
来往的行人,已经在一闪而过间忘记了各自的容貌。
过客的时间有长有短。
那晚,晓君咳嗽吐血了。
她没有和别人说,感觉自己照顾自己,也就够了。
她明白,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得。
她参加了杭州的“2+2”考试,录取了,那天,她收到通知书时,没有激动,也不难过。
只是小心地把它收在了书包里。
然后,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了。老样子,她还是点了青菜蘑菇和鲫鱼汤。
忧伤还是喜悦的歌声,从食堂的音响中悠扬而来。
晓君很喜欢这首歌。淡淡的旋律里,却充满了对过去的感悟。现在,晓君听懂了。
我们还是恋人吗?宗问她。
其实,关于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晓君这么回答。
其实,放下一个人是一个过程,我们把它叫做成长。
晓君收拾好了行李,站在月台上,等着从上海路过南京到杭州的火车。她的手上,握着手机,还有,一张火车票。
你在哪?这短信,是宗刚发来的。
车站。晓君说。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宗问。
票在一星期前就已经买了。她说。
你不要我了吗?过了很久,宗说。
晓君感到心头划过一丝悸痛,她捂着心跳的地方。
我们都未曾真正地走近彼此,只是在寂寞时相互抚慰,这不是爱,你说呢?
六点,火车进站。
晓君看着停下来的火车,检完票,慢慢地走了上去。
再见了,南京。
她哭了。
她终于按下了格机键,那些和宗一起拍下的照片,那些聊天记录一闪而逝,和那些话也永远回不来了。
我只在乎你,不知是谁在车厢里放着这首陈年老歌: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晓君低下了头。她真的能放下么?还是说正因为难以割舍,才选择离去。
格机后的手机响了,尾数是886,她不会忘记这个数,以及用它的人。因为,在这个人身上,有着她太多的记忆。
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爱你,我会在南京等你。宗说。
晓君关上了手机,没有回复,她看着窗外闪过的路灯,莞尔一笑。
其实,她也渐渐明白,生命中的过客来来往往。
也许,失去该失去的便是一种拥有。
生命中少了谁,太阳也会照常升起。
晓君的脸在车窗的倒影中渐渐地模糊,还有三小时就到杭州了,她对自己说。
车轮的轰轰声似乎辗过历史的片段,以它特有的方式,在对着过去挥手告别。
再见了。
再见了,南京……
她说……
(写于2011年冬,大学时期。曾经喜欢的人,我把他们写在了故事里,一起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