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再见哥哥（1/1）
此时，混沌空间。
拂晓伸出手，虚空中浮现的粉尘如被磁力牵引般旋转着飞入他的掌心，悄然融入身体之中。
她们，回归了。
……
某日，混沌空间。
“裴羿的存在，真的只是个意外吗？”尹天明盘腿坐在一张覆有绿色斑纹的软垫上，目光投向那方灯下奋笔疾书的拂晓。
“当你开口质疑它是意外时，它就已经不再是了。”拂晓微微抬头，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你最近哲学书看多了吧。”尹天明苦笑一声。
在这片无时序的混沌空间里，他拥有的最多的就是时间——足够他去思考一切未解的命题。
“我发现，平行世界原本没有通界人，但裴羿出现后，‘通界人组织’忽然成型。像是他带来了一种新逻辑。”
“就像无论我最开始让谁建立轮回社，他们都会失败、覆灭，无法延续。可当我亲自在‘轮回’的起源点建立它时，所有平行世界都同步生成了轮回社。”
“像是触发了某种节点。”
“像是某种……世界的通连机制。”
“一界生，万界有。”
拂晓歪了歪头，似懂非懂地望着他。
“我是为了以后的事得以发生才建立了轮回社，这样说来，鬼脑是为了裴羿才建立了通界人组织？”
“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又是为什么呢？”第二个为什么自然是拂晓在重复。
“裴羿对于鬼脑而言，必然有特殊意义。既然他是因为我频繁穿越平行世界而‘被塑造’出的存在……那我是否可以掌控这种‘存在’的概率？可否人为引导出‘另一个裴羿’？”
尹天明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
最后，他们成功了。
祁琴与祁灵，两个以人类姿态诞生的“空壳”。
起初，她们只是尹天明布置在红岛空间的棋子，无名无责，也无使命。
直到——
鬼脑说，只有无规则的存在，才能杀死它。
直到通界人的军团中没有裴羿的出现。
他才确定，裴羿就是那无规则之人，这个人的存在，像世界的漏洞。
无规则之人，可以手刃鬼脑。
当决战的场面混乱至极的时候，当连红岛成员都认为自己败了的时候，当鬼脑自认为能统治世界的时候，就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尹天明从未确信自己能赢。
但在无尽时间与深渊思索中，他一次次尝试布阵、预演、妥协、推演。现在，他们胜利了。
祁琴与祁灵借助“柳枝”回归混沌，成为拂晓的一部分。
……
胜局已定，尹天明瞬移至顾君音面前，单独对她轻声说道：“去外面等我。”
创造无限空间的鬼脑死亡，无限空间也开始崩塌。
而鬼脑定下的规则将不复存在，尹天明挥了挥手，面前所有人便消失在这片天地之中。
拂晓操控混沌之力，将众人安全送出。
没有参与这场争斗的红岛成员，同样被送到了红岛之外。
顾君音没有询问尹天明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就算她也和其他红岛成员一样，并不知道鬼脑为什么会突然死亡，她只是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玄江汜的注意力越过尹天明，落在了那片空无之地——原本鬼脑所在之处——在震颤中浮现的一抹黑影。
黑色斗篷包裹下，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颚。
是谁……？
玄江汜怔怔望着那身影，它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穿透虚空，与他短暂交汇。
那一刻，玄江汜读不懂对方的眼神，只知道：这是告别。
下一秒，玄江汜消失在空间涟漪之中。
“多谢。”尹天明对着尹天齐身前的守夜人说道。
那守夜人没有回应，身影宛如风中微尘，渐渐隐入虚空，再无踪迹。
四周是一片冰冷而扭曲的空间。
地面不存在，天空是一块无尽的黑镜，所有光芒都在远离。
这里，曾是“鬼脑”的巢穴——同时也是囚禁守夜人的永恒牢笼。
冰晶层层崩塌，铁链在虚空中破碎成光。
尹天明缓缓走进那片逐渐瓦解的空间，他能感受到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仿佛从记忆深处穿越而来。
一道身影，正静静地立在崩塌中央。
斗篷破旧，长发微散，眼中却是无法直视的宁静与死寂。
——是他，尹天齐。
他的哥哥。
他和父母曾穷尽十余年，遍寻不到的人，此时此刻，终于得以相见。
“天明……”
“……哥。”尹天明嗓音微颤，十余年未见，彼此之间没有寒暄，没有拥抱。只有这轻声呼唤，仿佛要从记忆深处，唤回那个早已远去的兄长。
尹天齐飘到弟弟面前，眼神依旧温和，依旧沉静，却早已不是“人类”的光芒。
“你长高了。”尹天齐轻声道，语调中带着一丝笑意，却宛如最后一缕余晖，“比我高了。”
尹天明一怔，眼眶顿时发烫。
“跟我回家吧。”他低声说出这句话，像是早已在心中排练过千万次，但此刻依然颤抖，“爸妈一直在找你。”
“……我回不去了。”尹天齐打断了他，语气很平，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可更改的事实。
“我……早已不是‘人’了。”
沉默，如雷霆滚过尹天明的心头。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
成为守夜人的那一刻，就等于死亡，本体化鬼，灵魂被鬼脑驱使，沦为工具。
已经死去的人，当然无法复活。
尹天齐缓缓走近，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尹天明的肩，如小时候那般，“你变得足够强大了，天明。”
“你保护了红岛，杀死了鬼脑，让活着的红岛成员回家……你完成了我未完成的遗愿。”
“所以……我可以放心地，真正地去‘死’了。”
尹天明颤抖地抬手，抓住哥哥的手腕，却触碰到的只有一层薄如雾的虚影。
“你会转世吗？”他问，声音几乎听不见，因为他记得景慈师太曾跟他说过，它们这些鬼魂都应轮回转世，而非被囚禁在一方天地。
“也许会。”尹天齐平静地回答，“也许不会。但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当你哥哥。”
尹天齐缓缓退后，混沌的余波尚未散去，空间之中弥漫着粉尘与星光般残余的能量。
在那破碎天穹与流光交织的尽头，他的身影逐渐透明，一点点消散。
“天明，能见你一面足以。”
“照顾好爸爸妈妈。”
“照顾好她。”
他的声音消失了。
他的人，也不在了。
这片空间，仅剩下一个孤独的身影。
但尹天明却不能再继续在此停留，短短十余秒的相遇，已经让他回溯自身数百次，用以抵抗空间挤压带给他的生命威胁。
这里早就不适宜人类生存了。
再见哥哥。
哥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