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胜与败（1/1）
鬼脑可以选择向守夜人发号施令，对面前的红岛成员出手。
但守夜人终究是鬼，会被黑色相片轻易灭杀。
所以鬼脑使用了之于人类更为痛苦的方式——
它用守夜人逼迫尹天明进行选择，究竟是要无差别灭杀鬼魂，还是靠着人脑的转速，抵御鬼脑在派出鬼魂和派出守夜人之间来回切换的状态，不伤害守夜人。
显然，后者无法达成。
那么，要牺牲守夜人吗？
然而，鬼脑只给了他们选择，却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时间。
就在二人收手的一瞬间，鬼魂大军再次显现。
尹天明猛然抬手，泛着暗淡光泽的头骨被高举在空中，它的表面布满裂痕，仿佛承载了无数怨灵的低语。虚空忽然颤抖，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瞬间爆发。
漫天鬼魂在刹那间僵直，哀嚎化作断裂的回声，被头骨的力量死死压制。无数扭曲的身影悬停在半空，像被冻结的河水，凝固在距离红岛成员仅咫尺之处。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鬼魂未散，通界人又至。
头骨……对通界人无效！
就算选择加入这个计划的红岛成员，是下定过决心，也是曾无数次临阵搏杀的精英，但在面对鬼魂未灭与通界压境的双重战场时，心理和身体的双重疲惫，终究露出了裂缝。
人惧怕人，亦怕鬼。
“护住尹天明！”
顾君音一声暴喝，带着三名轮回社精英强行顶住左翼，利锏猛刺。下一刻，江原却被通界人反手斩断喉骨。
“江原！”边诗槐嘶吼着扑了上来，
他的尸体尚未倒地，另一批通界人便从裂缝中闪现，刀锋如雨，直指尹天明所在。而尹天明，依旧一动不动。
他动不得。
每个人都可以使用头骨，但唯有他能掌控头骨，一旦松动，那冻结的鬼魂将立刻扑杀众人。
这一刻，他就是红岛的支点。
一动，众亡。
通界人的推进如洪流般汹涌，战线被迅速压缩。红岛成员不断有人倒下，有人惨叫着被钉穿在地，有人为了阻挡冲击，毅然点燃身上火油，与敌人同归于尽。
空气中弥漫着血与焦炭的气味。残肢断臂铺满地面，战旗已碎，号角早哑。
祸不单行。
鬼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情感，却字字渗骨：
“既然你选择保全守夜人，便也一同承受他们的代价。”
尘埃尚未落地，空间中一道瘦削的身影浮现。
他静静立在通界人阵后，披着破损的长袍，眼神空洞。鬼脑如同宿主般操控着他，一声令下，便要发动杀戮。
尹天明瞳孔猛然收缩。
哥哥……
鬼脑竟将尹天齐从无限冰牢中释放了出来！
他知道——若黑色相片落下，这个“哥哥”将当场湮灭，连灵魂都不复存在。可若不灭，便要眼睁睁看着他在鬼脑的操纵下，屠戮无辜的红岛成员。
“该选择了。”
局势彻底逆转，鬼脑的语气轻得近乎讥笑，仿佛一个玩弄棋子的赌徒。
尹天明瞳孔轻颤，头骨的光芒在此刻开始波动，似在催促他作出抉择。可他的心，早已如刀绞。
“哥哥……”
那一声，仿佛穿透了多年梦境的呼唤。尹天明曾无数次梦见，与哥哥团聚、与顾君音携手离岛，烟火人间，简单美好。而如今，真相已至，那个梦永不能再被追寻。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喉咙发出一声沙哑的低语：
“对不起。”
下一瞬——
他只是死死握住头骨，将一切痛苦都压进心底。身体在颤抖，血液沿着嘴角滑落，却一动不动，如钉入天地的神像。
红岛的“战士们”在拼死搏斗，但已是血肉难挡钢铁洪流。即便如此，他们却未曾后退半步。因为尹天明未退，他们也不能退。
头骨，收回！
“不……”苏子凛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鬼魂将不再被压制。
每一个人都在感受到那压迫而逼近的死亡气息。无论是新生还是高年级生，所有的心跳都在这一刻同步加速，仿佛空气中的每一分流动，都被那股死寂的力量所主宰。
那些鬼魂，像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影像，眼中带着空洞的怒火，缠绕着他们的脖子，撕裂他们的肌肤。没有身体的束缚，只有灵魂的折磨与绝望的传递。
败了吗？
红岛成员，终究是败了……
“我们输了……”有人喃喃低语，声音像灰尘般轻轻落下，却掀起了绝望的风暴。
鬼脑站在半空，静静俯瞰，仿佛神只般俯视人间。
红岛的人却没有停，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仿佛这是人生最后一次攻击。不是为了胜利，只是为了不被遗忘地死去。他们怒吼着、哭着、喊着故去同伴的名字，疯狂地反扑着。
但——一切都徒劳。
鬼脑的防御无懈可击，毫发未损。他矗立于伤痛之上，象征着绝对力量的胜利。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与绝望的临界点上，脚下大地，突然剧烈震动。
震感比八级地震更猛烈，整片空间仿佛被无形巨手扭曲捏碎，无数人踉跄倒地，几乎无法站稳。
轰——轰轰轰！！
无限空间四壁如玻璃般浮现裂纹，那些裂缝迅速蔓延、扩张，仿佛要将整个空间一同拉入深渊！
“看……看那边！”
白熊喉咙一震，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却忘了擦拭，双眼瞪圆，浑身僵硬地指向前方。
只见——
那个无懈可击的鬼脑，竟然被穿透了！
不是破防、不是腐蚀、不是崩解。
而是——被彻底穿透！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炫目的特效光圈，没有人高喊招式名称。
只有一瞬，仿佛从“现实”裂缝中踏出的三道身影。
他们一前一后，几乎以瞬移的方式，出现在鬼脑身边。
一拳，宛如雷霆坠世，从天而降，直接砸穿了鬼脑的脑颅——骨裂、脑浆飞溅，整个头颅在半空中炸成飞灰！
另一拳，冷漠、精准，像死神挥出的裁决，从胸前贯入，一击撕裂了鬼脑的心脏！
无限空间，戛然而止。
一切声音被抽离，喧嚣、痛苦、厮杀……全数静止。
鬼脑低头，似乎想看清胸口贯穿的拳头，想理解那“伤害”从何而来。但它的“意识”，只停留在这一刻。
下一秒，它的身躯失去支撑，轰然崩塌。
鬼脑，死了。
不是撤退，不是消散，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终结。
与此同时，原本在空间中漂浮着、被强行拉入的数千上万鬼魂，也在这一刻纷纷消失，像被解开禁锢的影子，一个接一个回归自己的时空轨道。
红岛众人呆立当场，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几道站在鬼脑尸体上的身影。
玄江汜声音颤抖，低声吐出两个名字：
“祁琴……祁灵？”
那是天道社的地道与黄道。
还有那个人——
尹天明。
他突兀地出现在鬼脑面前，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个模仿了自己外貌的恶鬼。琴灵击穿鬼脑身体的瞬间，他并未后退一步，任由那炽热腥浓的血雾扑面而来。
鲜血爆开，喷满他整张脸，他的衣襟、发丝、眉梢……无一幸免。
但他一动不动，仿佛沐浴在战友最后的赠礼中。
忽然，琴灵的身形开始崩解，化作漫天金色粉尘，急速飘向尹天明的胸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只有玄江汜和顾君音认清了祁琴和祁灵的面孔。
在其他红岛成员眼中，他们看到的却是：尹天明召唤出某种“未知之力”，击杀了鬼脑。而那“武器”，在任务完成后，又重新融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这时，尹天明缓缓转身，静静地对所有人说道：
“鬼脑已死……我们，回家吧。”
众人的眼神从震惊，到狂热，到泛红发颤，却没有人能发出声音。
唯有玄江汜站在原地，望着空中早已消散的祁琴与祁灵身影，脑海中骤然浮现起很久前的一段对话。
……
“只有强大的人冲在最前面，才有我们发挥的余地。”
祁琴曾如此说。
“那么迄今为止，你们发挥出作用了吗？”
当时的他嗤笑。
“还没有。”
她们没有抬头，也没有回避。
“我们会一直准备着，直到死亡。”
“原因呢？”
“如果有那一天的到来，他会需要我们。”
这对姐妹口中的“他”，就是此刻站在血海中央，身披金尘的——尹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