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红绿灯（2/1）
戈壁滩中那些耸立的岩石经受了朔风千万年的洗礼，漫长岁月后它们身上软弱的部分都已被风带走，徒留坚硬而千疮百孔的躯壳。
当狂风再次来临时，岩石们便会发出嗡嗡的呜咽之声，像是在哭诉风的霸道残忍。
这便是魔鬼城。
此时杨谋却是行驶于一座名副其实的人造魔鬼城中，这些被遗弃的建筑亦是“千疮百孔”，远远看去如同白色的布料上涂染了无法数计的黑色方块。
平平无奇的轮胎磨地声音传入空洞的建筑内后，反射出的声音却尖锐刺耳，让人听了感觉是百爪挠心。
依照瓦列里记忆中的路线，杨谋开车从一条小路进了城，得益于米尔顿废弃时间比较早，它的公路上基本没有堆积报废的汽车，而那些被黑潮毁灭的城市就不同了，数量惊人的车辆几乎铺满了它们的每寸公路。
在这种地方杨谋自然不敢托大，他将速度降低到25km/h，这速度与之前比起来几乎是龟爬了。
即使瓦列里记忆中关于这条路的片段较为清晰，杨谋还是不敢让自己的注意力松懈片刻，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途经几栋高大的公寓楼，公寓楼的外表整洁灰亮让人感觉其极为寻常，然而想透过它们那些敞开的窗户去看它们内部景象时，却只能看到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漆黑。
待在后车厢的艾伯特可谓无所事事，自他挑衅陈弘这货后，陈弘就闭眼装高人去了，现在是鸟也不鸟他了。没办法，他现在只倚靠在车窗旁看看外面那实在磕碜的末世景色。
艾伯特面前扫过一栋又一栋建筑，看久了之后他心中却有那么一丝古怪，因为他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为什么米尔顿建筑的窗户要么是敞开的要么是被破坏了?
简直就是有什么东西故意要把建筑物内部景象露出来给人看，然而实际上人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艾伯特不信邪，他还真不信自己看不到一点建筑物内部的光景，于是他使劲瞪大了眼睛去看那些漆黑的“窟窿”，经过短时间的努力，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艾伯揉揉干涩的眼睛想放弃时，穿梭者正途经几栋高大公寓，忽的艾伯特发觉其中一栋建筑十几楼的一个窗户有那么一丝不协调，他顿时有了精神眯起眼要看看是怎么个回事。
结果当他看清楚那是什么情景后，却吓得愣在当场。
那tm是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人坐在窗台上！
随着穿梭者的不断行驶，艾伯特和那玩意的直线距离不断拉近，然而二者仍相隔至少几百米，那东西的脸却清晰地呈现在艾伯特眼前，二者“深情”地对视，好似它与艾伯特就隔了一面玻璃。
那绝是一张任何人看了都会心里发慌的脸，其带有明显地女性特征，眼珠子暴起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而鼻子以下的部分腐烂严重，森森白牙都显露出来了。
艾伯特想大喊想把视线抽回来，却不知道是他太恐惧了的缘故，还是那鬼东西有某种古怪的力量，总之艾伯特此刻全身都无法动弹连句话都喊不出来。
车上其他人要么是在闭目养神，要么是在忙自己的事，再加上艾伯特是背对众人的，结果就是无一人发觉艾伯特的异常。
原本那张脸是静止的，可那“女鬼”与艾伯特对视不过零点几秒后，她的眼珠子居然开始缓缓转动并且脸缓缓向艾伯特靠近，艾伯特自然是心中大骇，可却仍是完全无法动弹。
当时间进一步推移，艾伯特感觉那张脸已经要贴到车玻璃上了，随时要挤进来！
眼看这女鬼吃定艾伯特了，毫不知情的杨谋突然把方向盘一转，野虎驶入了另一条公路，穿梭者转换方向后艾伯特就无法透过玻璃直接看到那女鬼的身影，其与艾伯特对视的脸也同时消失不见。
“啊啊啊！”惊魂未定的艾伯特大叫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被他这么一叫吓了一跳，陈弘站起就赏了艾伯特一个爆栗并问道：“你在怪叫什么?”
艾伯特捂着脑门低下头神色惊恐地说道：“外面…外面…那些窗户有……有…鬼！”
见艾伯特吓到连话都说不圆了，陈弘知道这一定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他就想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结果当他想往窗外瞟时，艾伯特却立马起身挡住了车窗。
“那东西看不得！”
艾伯特虽说话哆嗦语气却十分坚定，于是陈弘放弃了看外面的想法，他和艾伯特两人平时虽喜欢犯二，在正事上却从不含糊。
咔嚓一声，原本透明的车窗玻璃变成乌黑一块。听了艾伯特的话后，杨谋第一时间把侧边车窗调成不可透视模式。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陈弘见艾伯特情绪稳定了少许就问道：“所以你到底看到什么东西了?”
艾伯特支支吾吾地讲述了自己刚才的经历，特别重点描述了那东西的诡异能力。
陈弘听后抹了一把脸感慨道：“这一路上的妖魔鬼怪还真多。”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也懒得深究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拾荒者们可没有兴趣去给他们遇见的诡异做图鉴分门别类，因为他们遇上的妖魔鬼怪实在太多了，甚至很少有重样的。这可不是玩游戏，杀怪能得经验值升级自己，除非有必要，否则拾荒者能不招惹诡异就绝不会去多看它一眼。
这片废土上的游荡着许多邪门玩意，没人可以说清它们的由来，也从未发现这些玩意之间有什么规律可寻，要说它们有什么共同之处，那就是它们都很危险！
就像艾伯特这样仅仅是往外面多看了几眼就遭了“诡”的人大有人在，甚至其中很多人运气不好直接把命丢掉了。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艾伯特老实了，直接缩在座椅上打起了瞌睡，嘴里还嘟囔道‘：“小杨你好好开，我先睡了。”
此时其他人亦在闭目养神，他们毕竟不是超人，连续高强度折腾了十几个小时后到底还是会感到疲惫，整辆车唯有开车的杨谋还紧绷精神。
又是一段无聊的路程。
突如其来惯性将已入睡梦的艾伯特狠狠甩了出去，其脸结结实实印在地板上，剧烈的疼痛将他唤醒，他起身半懵半怒问道：“杨谋你怎么开车的?怎么急刹啊！”
杨谋却未搭理他，艾伯特转头看一圈发现其他人都神色凝重地看向前方。
很普通的十字路口，普通到路过的人不会多看它一眼，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锈迹斑斑的高架上挂了个红彤彤的“灯笼”。
那是亮着的红绿灯！
黯淡的城市中刺眼的红光提醒着驾驶者交通规则，城市与红灯的结合那么“寻常”又那么怪异。于荒废近百年的城市中凝视亮起的红灯，就像在寒冬里倾听外面的知了演奏夏天。
杨谋看过的红灯不说上万，至少也是成千，然而从没有一盏灯的红光让他感如此不适，这红光如同从被血液涂抹了灯壁的白炽灯那射出来的，红得妖异红得血腥，只是稍看几眼就让人胸口发闷。
杨谋解释道：“车子开到路口时，这红灯突然亮起，我不敢大意就踩了急刹。”
文明毁灭几十年后，却在破败诡异的废城里遇见象征文明与秩序的红绿灯，整个气氛都透着离奇的荒诞感。
信号灯就挂在那里，散发着血腥的红，宛如在警醒所有人不遵守交规的人。
闯红灯会发什么?没人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杨谋也不想去尝试知道。
他调侃道：“我们现在直接闯过去，会不会蹦出来个交警给我们贴罚单啊。”
凯尔文思索了一会认真地说道：“那在这块地域我们现在最好把自己涂白一点。”
“那我们就在这等绿灯?”艾伯特晃了晃脑袋问道。
陈弘十指相扣抱于脑后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打着哈欠道：“等呗，红灯都来了，绿灯还会远么。”
而杨谋略带困倦地说道：“无论怎么样，先看看情况吧。”
杨谋看了一眼车载显示屏上的时间：NK TIME 11：58：46。
12：0：0，红转绿。
然而杨谋却没有选择踩下油门，仍是按兵不动。后面的艾伯特疑惑地问道：“杨谋你怎么不启动啊?”
杨谋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不知道绿灯是否就意味着安全。”
陈弘想了想道：“要不派个机械狗去试试水，这玩意车上还有好几个呢。”
杨谋点点头表示认可，很快一个颇为灵活的机器狗就在陈弘手操下向前方走去。车上所有都盯着那个稍显迟缓的机器狗，已经在思考所有可能的情况，陈弘甚至做好机械狗走在半路突然消失的心理准备了。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机械狗径直穿过了十字路口，没有任何奇怪的事发生。
看来这路口的规则就是简简单单的红灯停绿灯行啊……
“杨谋你先别动，我们不知道绿灯持续时间，如果穿过路口中途灯变红了，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韩锋开口提醒道，作为狙击手，谨慎入微向来是他的习惯。
对于这种情况，杨谋其实也想到了，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发车。
12：01：0，绿转红。
杨谋静候下次绿灯。
12：02：30，红转绿。
虽是心中惴惴不安，但在绿灯时穿行确实是安全的。
陈弘长出一口气道：“总算是过去了，杨谋按你估计，还要多久才能出城?”
“1个小时左右吧。”杨谋略带疲惫地回答道。
米尔顿的交通规划十分糟糕，马路弯弯绕绕而且还宽窄不一，以野虎的庞大车躯，甚至难以在某些道路掉头。
依照瓦列里记忆中的路线，接下来的路段应该是整个路程中最为狭窄的一段——一条荒废的商业街。
即使拥有瓦列里的开车记忆，对整条路线的情况都有着清晰的了解，杨谋一路上也从未放下半点警戒。
没办法这个时代，所有人都知道，唯一可靠的经验就是没有经验是可以倚靠的。
杨谋隐隐约约地感觉前方那条商业街是整个城区风险最高的路段。
第一方面是因为太过狭窄的街道让宽大的野虎几乎没有任何灵活性可言，一旦进入要么进要么退；其次，杨谋回想起瓦列里记忆关于这条街道的部分，总能感到无形的压力和不安。
掉头另寻它路是不可能的了，杨谋自己就是个路痴方向感极差，没了瓦列里的路线，他可能在城里兜兜转转几天都找不到一条正确的出路。
杨谋终于知道瓦列里记忆中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了。
穿梭者几乎是“卡”进这条街道的，两旁黑漆漆的门面构成了两道似有实质的黑墙，像是要齐齐向中间压来，如同捕蝇草要吞噬贸然闯入的虫子，杨谋感觉自己随时要被压扁。
杨谋不敢大意，将车速降到很低，并且时刻盯着左右两旁的漆黑门面，有什么东西会从里面冲出来。
“停下。”凯尔文突然冷不丁地开口道，杨谋被他吓了一跳急忙踩了刹车，偏头问道：“怎么了?”
凯尔文凝视着前方，那表情好似非洲草原上正与敌对猛兽对峙的雄狮，威武而凶猛，仿佛探照灯之外的黑暗中随时要扑出邪恶的怪物。
陈弘等人很少在凯尔文脸上看到那种表情，要知道即使是在被火箭弹锁定时，凯尔文神色依旧淡然。
此刻连凯尔文都色变了，前面凶险程度必然超乎想象呀！
车内的空气都凝固了，艾伯特这小子刚刚还在嘻嘻哈哈，此刻脸色就变得惨白了。
杨谋眯起眼随着凯尔文的视线望去，只见光线极限之处，隐约可见一个人形的东西……
那东西看不清样貌只有黑色的形体，他好似黑洞，无论功率多高的光源都照不出他原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