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是有救赎的(1/1)

入夜,月亮爬上树梢,洒下皎洁光芒,为世界染上一层银白色。

帘川城的一家台球厅里,灯光柔和,氛围优雅而宁静,来来回回传来台球和木板相互碰撞的声音,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初源嘴中叼了根烟,烟头处冒着猩红色的光。

他聚精会神地瞄准桌球,身子微微前倾,手指轻抚过球杆,稳稳地挥动着,手法熟练。

下一秒,台球被准确无误地击入球袋,彰显出他打台球技术的高超。

周知扬斜靠在台球桌旁,一手拿着球杆,一手拿着一罐啤酒。

他往嘴里灌了一口啤酒,猝不及防地问了个问题:“阿源,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个颜暄挺上心呢,你以前都没对女孩子这么好过吧?难不成你看上她了?”

江初源闻言,握着球杆的手遽然变得僵硬,羽睫在不经意间轻轻垂落,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的情绪。

他缓缓直起身子,把球杆放到一边,将含在嘴中的烟拿出来,夹在两指之间,另一只手插进衣兜里,整个人懒散地靠在台球桌旁。

他吐了口烟雾,垂眸看着地板,语气低沉且嘶哑道:“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熟悉。”

周知扬偏过头来看着江初源,瞳孔瞬间放大,眉眼挑高,面容上写满惊喜。

“你以前就和她见过?”他把喝完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里,两眼放光地问。

江初源的脑海中瞬间掠过颜暄的面貌和笑容,他轻“啧”一声,神思恍惚地回答:“也许吧。”

在江初源第一次见到颜暄时,他就感觉,她很熟悉,还是那种被幸福和美好遍布的熟悉感,要说没见过,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大概是因为过去太久,难以再想起来了吧。

立时,周知扬的脸色变得难看,嘴角耷拉下来,双眼阖上,淡金色的头发靠在江初源的肩膀上,声音中带着委屈的哭腔:“源源,我好委屈。”

江初源单手抬起,摆成兰花指的手势,对着那个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一弹,力道毫不留情。

周知扬即刻被弹开,单手捂着刚刚被弹的那个位置,往后撤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初源。

“不是吧源源,你怎么也这么对我啊?”周知扬的声音更加委屈,双眸中的光瞬间烟消云散。

江初源睨了他一眼,调笑道:“你别这么娘。”

周知扬一脸无辜,他撇着嘴撩开衣袖,小臂肌肤上的红痕随刻暴露在空气中,到处都是,看着都疼。

“这些都是棉花糖掐的,真狠啊。”他委屈地诉苦。

江初源吸了口烟,斜瞄了眼周知扬小臂上的红痕,嘴角微微翘起。

他别有深意地问了句:“那你还手了吗?”

周知扬把衣袖盖上,立刻回答:“没有。”

接着,他捏紧了手里的球杆,用轻柔且低微的声音解释:“她会疼的。”

江初源听后,大约是猜到了什么,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哦对了!”周知扬脑子里的灵光闪了闪,想起一件看上去很重要的事情。

江初源轻挑眉头:“怎么了?”

周知扬把手中的球杆放下,只手握拳,杵了杵脑门。

“差点忘了,棉花糖的生日快到了,我得赶紧想想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周知扬说道。

江初源把烟头在烟灰缸摁灭,将抽剩下的烟扔了进去。

他双手插兜,好心地提醒道:“你可别给她准备老鼠玩具了,上回都被你吓哭了。”

“那次只是逗逗她,没真想过让她哭的。”再次提起这件事,周知扬愧疚地挠了挠头。

下一刻,他又坚定地发誓:“这次一定送个让她高兴又惊喜的礼物。”

......

帘川九中的晚自习时间,教室周围一片安静,甚至可以听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仅有浅浅的呼吸声和翻动书页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颜暄单手托腮,圆润的下巴处抵着一支写字笔,她胸前的书桌上搁置着一本英语练习册,似乎是发现了一道难以理解的题目,此时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完全忽视了外界的声音和模样。

她想着想着,大概是不懂某个单词的含义,就朝被放在书桌左上角的英语词典伸出了手,准备通过查词典来获得单词的意思。

颜暄的手刚碰到词典,她的杏眸一斜,便观到摆在夏悦棠书桌上的一张彩铅纸,纸上印着一只还未上完色的小狗,形象逼真而栩栩如生,简直贴合现实中狗狗的模样。

夏悦棠一只手平放在桌子上,另只手握着一支棕色铅笔,此刻的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给画上的小狗涂色,眼神专注而深情。

颜暄被这幅画作的逼真程度震撼到,轻声赞美道:“画的真好看,好逼真啊。”

夏悦棠听后,停下手中的笔,坐直身体,露出一个治愈的笑容。

似是怕打扰到其他同学,她用手盖住一侧嘴巴,说话的声音低沉且真诚:“谢谢暄暄夸奖。”

接下来,她又重新垂下头,继续为画上色。

颜暄看着这酷似神作般的画,心想——

这肯定练了好久,绝不可能刚触笔就画得这么巧夺天工。

她好奇地问道:“糖糖,你练过画画吗?”

夏悦棠再次抬起头看她,低声道:“练过的,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画家。”

颜暄表现出一个“哇”的嘴型,嘴角顺势弯起,为她打气:“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夏悦棠对她做了一个比心的手势,仿佛在暗示她——

爱你,暄暄。

不久,夏悦棠完整画完了这幅画。

她把画放到颜暄的桌上,让她近距离观赏,恳请她挑出美中不足的地方。

颜暄俯视着画上的狗狗,莞尔一笑,指了指它吐出来的大红舌头。

“我是挑不出什么不足的地方咯,但是这个舌头是真的很可爱。”

夏悦棠露出齿如含贝的牙齿,小虎牙也暴露在视野里,她笑着说:“嘿嘿,这是我养的一只狗狗,每次我回家,它都会吐着舌头迎接我。”

颜暄双眸放光:“真的?那它真的很喜欢你这个主人。”

夏悦棠的脑海中似乎回忆起什么,她的笑容渐收,眸色忧郁,口吻和音量变得更加低沉,说了段往事。

“它叫落落,是我在一次下雨天发烧去医院的时候,在医院外的一处角落遇到的。当时的它被一群男生殴打、拔毛,全身上下都是血。我从那群男生手中把它解救出来,自己也受了一部分伤,并带它去看了动物医生,伤得不轻,腿部还骨折了。”

夏悦棠越说心越痛,心脏就像被割刀无情地割裂着,浸满在两眼中的泪水,滚烫地滑落下来,蔓延至她的脸庞。

“将它治好后,它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不是个冷血的人,落落也很喜欢我,我实在不忍心看它继续在外流浪,怕它再被坏人欺负,所以就把它收养了。”

夏悦棠说完这些令她痛心切骨的伤心事后,吸了吸酸痛的鼻子,拭去脸上的泪珠,又重新振作起来。

“不过它现在已经可以活蹦乱跳啦!可精神啦!”

颜暄听了夏悦棠为狗狗所做的一切后,鼻尖酸涩,一双圆润的杏眼附上些许黯然,晶莹剔透的泪珠蓄在水色的瞳内,揭示出她内心的哀伤和痛心。

她不禁在内心感叹——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救赎的。

夏悦棠就是狗狗的救赎,一辈子的救赎。

......

晚自习下课后,女生宿舍内。

颜暄从浴室中缓缓走出来,湿漉漉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任由挂在发丝上的水珠肆意地掉落在脸颊两侧,空气中弥漫着发香的味道,是清新的柠檬香。

她的手中拿着一块白色毛巾,从上而下轻轻揉搓着那柳枝般纤细的发丝。

颜暄吹干头发后,坐在床铺上,将头发梳顺。

夏悦棠见颜暄洗完头后,兴奋地从手提包中拿出三张邀请函。

她走到颜暄面前,把其中一张给她,笑盈盈地说道:“暄暄,这周六是我的生日,我会办个生日派对,在我姥姥家,邀请你来玩。”

颜暄把发梳放在一边,礼貌接过,在心里默念着上面的字。

夏悦棠又把目标转向另一名室友,齐沫。

齐沫因为感冒发烧,在颜暄转学那天请假了,没来学校,所以没在宿舍看见她。

她睡在上铺,夏悦棠仰头把邀请函交给她,真心地邀请:“小沫,你也要来玩哦。”

“好,谢谢糖糖,我一定去。”齐沫的感冒似乎还没好,她单手接过,另一只手捂着口鼻,生怕传染给夏悦棠,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夏悦棠想了想齐沫的身体状况,又看着她目前的动作,贴心地说道:“小沫按时吃药,保护好身体,争取在我生日之前好起来哦!”

齐沫郑重地“嗯”了声,保证道:“一定。”

还剩下最后一名室友没有邀请函,就是贝语佳,齐沫的下铺。

她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泥膜,双目正常闭着,好像在睡美容觉。

夏悦棠站在她的床边,耷拉眼皮盯着她。

虽然她平常不喜欢贝语佳,觉得她的性格很不讨人喜欢,但还是把邀请函给了她。

夏悦棠不喜欢孤立别人,她很在意他人的感受。

“给你,周六是我的生日,请你来玩。”夏悦棠把邀请函递给贝语佳,垂眸看着她,直言道。

贝语佳听见后,缓缓睁眼,她瞅了眼面前的邀请函,转而看向夏悦棠,难以置信道:“你居然会邀请我?”

夏悦棠嘟了嘟嘴,说实话:“我差不多把全班女生都邀请了,我也不想搞孤立那说,值得开心的日子,大家都应该开开心心的。”

颜暄坐在床上,听着她说的话,莞尔一笑。

夏悦棠说完后,贝语佳的眼眶内竟然能看出泪花。

她这么高高在上的女生,居然也会感动得想哭。

贝语佳坐起身子,接过夏悦棠手中的邀请函,喃喃地说了声:“谢谢。”

夏悦棠转过身去,迈步走到颜暄面前,顺着梯子爬到上铺。

“就这么说定咯,周六一定要来,保准让你们玩得开心!”夏悦棠扒着护栏,热情地提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