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1）
“骗子！”何家小哥一脸愤怒的踢翻了身旁的桌椅，“你们肯定是骗人的！什么收人什么天罚，都是骗人的！你们根本不是仙门的人！”
“对对对……”就像是抓住了稻草的落水者，“你们肯定是骗人的，明明仙门收人还有两个月呢……”
“听说有什么魔道的人，都喜欢杀人呢，说不定他们就是……”
“小声点，要是被听见了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
……
他们声音并不小，唐年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那两个人，就仿佛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一样。
听见村里人话语的两人，并没有生气，他们只是沉默着听着这些不满的声音，没有安慰也没有辩驳。
显得非常的冷漠，可这时候的村民需要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冷漠。
过了一会儿，村里人渐渐停下了话语，喧闹的大厅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明明言语表现得那么怀疑不满和害怕，冷静下来的他们脸上却是深沉的悲伤。
“很抱歉，我们没有办法帮你们，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傅何孤说：“不接受天罚的唯一办法就是入道修行。”
“哦……”他们不敢看两人，只是倔强的应了一声。
傅何孤：“入道修行需有灵根，也就是仅有你们二十三人有此资质。”
有人看天，有人看地，有人沉思，无人回应。
“在下明日辰时在船外等候诸位，巳时出发，请诸位务必深思熟虑，再行抉择。”傅何孤也没管他们的反应自行说道：“这些事是否告诉你们的亲朋好友由你们自己决定，若是选择留下，一月内你们也会忘记此事。”
“若是无事，你们便回去吧。”傅何孤扶起一直坐在地上的唐爷爷，将他交给了一旁的付大叔。
何家小哥带头往外走，大家也就互相搀扶着跟着走了出去。
就像在说给两人听一样，他们大声的喧哗着。
“我才不会跟骗子走……”
“我也……我……”
“嗯……”
“明日辰时，我们在这里等你们，一定要记住啊，别误了时辰！”裴有升在身后喊道，他们脚步微顿，无一人回头。
裴有升转身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唐年年，有些欣慰：“你要跟我们走吗？”
唐年年摇头：“真的没有办法吗？”
“天命难违。”裴有升叹气。
“天命怎么就是这样的呢？”唐年年不能理解。
“你踏入修行后，也许可以去问问？”
“祂能告诉我？”
“大概是不能的。”
“你逗小孩儿！”唐年年生气叉腰。
裴有升摸了摸她的头：“万事皆有可能，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就能了呢？”
唐年年笑了，她觉得裴有升肯定是一个很有趣的好人。
“他们会恨你们的，还不如不说。”
“若是你们跟我们走了，他们也许会更恨你们呢？”
“能被恨其实也蛮幸福的。”
“你……”裴有升蹲下认真的看了看唐年年：“你真不像个孩子。”
“我这叫大智若愚！”唐年年跳下椅子，“那我先回家了，神仙哥哥。”
“你明天会来吧？”裴有升问。
“诶？难道神仙哥哥还舍不得我了？”唐年年没有回头，她怕他发现她的软弱。
“哪怕留下，也只会在无知中死去，爱恨都不会留下来。”裴有升说出了相当残忍的话：“你是个聪慧的孩子。”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呗，我走啦！”唐年年跑了，她害怕自己改变主意。
大厅再次安静下来，裴有升抬手捂住了脸。
“你不该干涉过多。”傅何孤说。
“可这，是两百多条人命啊。”裴有升何尝不知道。
“在我们什么都做不到的情况下，任何同情都会惹人厌恶。”傅何孤说：“不如做个冷漠的旁观者。”
“抱歉……”裴有升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真希望明天能再次见到他们。”
唐年年带着满身心事跑回了家，又在家门口迟迟不敢进门。
还是付荷出门看见了她高兴的把她拉进了屋。
“这孩子，回来了就傻站在门口。”付荷笑着说：“快看看，你屋床上我给你收拾好的行李，有没有漏掉的。”
唐年年绞着手指，咬了咬唇：“爹娘，我不想去。”
付荷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唐元安一看立马放下唐小宝，然后拉住付荷的手拍了拍：“别气别气。”唐小宝也眨巴着眼睛抱住了付荷的腿。
“娘娘，抱抱。”
“怎么就不想去了，跟爹说说。”唐元安安抚好了夫人，就蹲下摸着唐年年的头问道。
“他们……”唐年年不知道该说什么，要告诉他们吗？告诉了不是徒增烦恼？可是不告诉他们吗？然后死得不明不白？
啊，她忘了，就算说了也一样会死得不明不白啊……这个阵法，可真讨厌。
“他们是骗子，根本就不是仙门的人！”唐年年最终选择了欺骗。
“说什么鬼话？！”付荷一把抱起唐小宝，走到唐年年跟前：“说实话！”
对于自家的孩子，付荷还是了解的。
“我没撒谎，唐爷爷何哥哥都这么说！”唐年年争辩。
“从没听说过有人冒充仙门收人的，唐老爷子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唐元安问：“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唐年年立刻反驳，过于紧张反而更不可信了。
“你从小就不会撒谎。”唐元安抱起唐年年放到凳子上坐着，“就算你不说，我可以去问别人，总有人会告诉我的。”
唐年年憋了很久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呢？”唐元安无措的抱起唐年年，轻轻的拍背安抚。
“我……咯……我……哇……”唐年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成年人，不会被情绪主导，真遇上事儿了，她才发现，她也许真的还没长大。
唐元安看唐年年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也不问了，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
她从小就很少哭，就算哭也多半是假哭，今天这样的哭泣着实吓到他们了，唐小宝都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两个大人一人抱着一个哄着，足足哭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渐渐停了下来。
人都说，哭泣是一种很好的发泄，确实是这样的。唐年年肉眼可见的放松了。
“大宝，好点没？”唐元安轻声问道。
“嗯……”唐年年搂着唐元安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
“那能跟爹说说吗？”他又问。
“嗯。”唐年年心情平静了许多，她还是把头埋在唐元安的脖子上。
她缓缓开口：
“他们说，我们村，几千年前养出了一个坏蛋，断了天梯。”唐年年说：“因为他犯的罪，如今天道要清算罪责，我们全村的人都要被雷劈死，呜……”她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唐元安听后差点没抱稳唐年年，定了定神，赶紧将唐年年放下，又从付荷怀里把唐小宝也抱过来放到地上。
付荷像是才回过神一样，脸上扯出一个虚弱的笑：“什么天雷劈死啊？好好的雷怎么会劈我们呢？”说着她又猛摇头：“呸呸呸，死什么死，大好的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大宝，你仔细跟爹说说。”唐元安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抹掉了唐年年脸上的眼泪。
唐年年努力呼气，吸气，几次后好歹算是平静了下来。
她把裴有升他们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唐元安听完有些站不稳，付荷更是直接跌坐到地上。
“你是说，除了你们二十三个人，其他人都要被天罚是吗？”唐元安扶着桌子坐下，“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哥哥说没有。”
“……也是……”唐元安喃喃自语，“要是有办法仙家们也不会放着咱们不管……”
“怎么就不会了！”付荷厉声说道：“肯定是救了咱们没好处所以才说没办法！”
“我们去求求他们吧，他们是神仙啊……”付荷哭了，唐小宝又跟着哭了起来，付荷一把抱住唐小宝，“小宝才两岁啊……”
“走，我们去求他们。”唐元安站起来，把小宝抱起又拉起了付荷就往外走。
他走得很快，唐年年跑着才能跟上，一路上还遇见了其他神思不属的同村人。
又来到大船前，傅何孤站在船前，没看见裴有升。
何家小哥和他的妻子一起跪在他面前说着什么，大概也是救救他们的话吧，唐年年想。
走近后，唐年年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是：“抱歉。”
“真的不行吗？不管需要什么代价，只要能做到我们都做，求求您了……”何嫂子低泣。
“抱歉。”傅何孤还是那两个字。
“是不是救了我们没有好处，所以你们才不救！”付荷冲上去抓住了傅何孤的手臂，恨声问道。
“……”傅何孤这次没有说话。
“难怪说你们是骗子，我看果然是的！”付荷用力推了傅何孤一下。
傅何孤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否定，但也依旧没有回答。
唐元安把付荷拉回来，“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若是能救……”傅何孤垂眸，“万死不辞。”
“我明白了……”唐元安长叹：“谢谢。”
“实在抱歉。”傅何孤对着他们深深的行了一礼。周围聚集的人也听见了大部分的对话，见此再不甘心也散开了。
唐元安又带着一家人往回走，身后传来傅何孤的声音。
“明日巳时前，请务必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