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加入清风寨(1/1)
陈治在清风寨安然地住了三天,除了那个二当家时不时地套自己话,其他时间过得顺心又自在。
“陈治,跟我出去转转。”元长安一大早就来到陈治的小屋外,扯着嗓子大喊道。
陈治打开房门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元长安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来回比划,看样子是在练习什么招式。
“怎么来的这么早?”
陈治关好房门,走近元长安,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万一被她一不小心伤到了,受苦的还是自己。
元长安将手中的树枝丢掉,然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她看着陈治那般俊美出尘的样子,刻意放低了声音:“早点逛完,我等一下还得去练武场。”
陈治拱手道:“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元长安一甩自己的高马尾,“走吧。”
“寨子里人不少,但是你可以不用都认识。不过,沈让和崔涯,倒是可以相互往来。”
“多谢指点。”
“沈让是大当家唯一的儿子,但是有时候脑子一根筋,莽撞行事,是个直性的人。崔涯性格跟他相反,人是好人,但他心眼子贼多,跟二当家不相上下。你以后小心点,别被他骗了。”
“怀久谨记。”
“怀久?陈怀久?”
“怀久是我的小字。”
“那我以后叫你陈怀久。”
“皆可。”
一路上,都是元长安说,陈治酌情回答。最后元长安觉得无趣,便不再说话。只有在碰到寨民和小兵的时候,跟他们打声招呼,其余时间都是沉默不语。
“陈怀久,你多大啊?”
元长安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年龄。
厉阳郡不只有清风寨一个山寨,大大小小的山寨也有十几个。山寨与山寨之间也多有摩擦,再加上朝廷、反晋军,以及其他王侯的军队都对山寨虎视眈眈。
以至于,自沈老大当了大当家,十几年的时间里,不知道抵挡了多少波敌人的进犯。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隔壁的青龙寨眼馋清风寨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连续好几天派人在寨门口叫嚣宣战。
而朝廷和恒王、周城侯那边也是看中清风寨优越的地理位置,先礼后兵。派人前来谈判了好几次未果,就派兵攻打,皆大败而归。
每次清风寨被攻打的时候,沈老大总是将她和寨民放在一起。她也想为寨子出一份力,可沈老大却说:“长安,你还太小,等你再长大一些,我就让你当先锋官。”
沈让和崔涯都能挡在寨子面前,直面刀枪。特别是沈让,一对虬龙铁锤也捶死过十几个敌军士兵。崔涯虽没有真刀真枪地拼杀过,但也靠着计谋,活捉过几个敌人。
元长安自问,自己武功比沈让和崔涯更甚。所以对于每次敌军进犯,自己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她的心里就很不服气。
“十六岁。”陈治回道。
元长安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陈治,双臂环胸,“行吧,又是我最小。”
又是一阵沉默。
“小元爷。”路过一家小面馆,老板娘看到元长安,笑意直达眼底,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今儿刚压的面,来尝一尝啊。”
元长安侧头问道:“要不要尝一尝?”
这边元长安刚问完,陈治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走吧,小爷请客。”
元长安和陈治坐在外面的地方,正好能将这条小街上的小店铺子尽收眼底。
陈治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清风寨,今日逛了之后才发现,清风寨的位置条件乃是上天的佳作。
山寨的占地面积广,大概占地三千亩,而主寨就占地五百多亩。山清水秀,峰峦如聚,峭壁若屏。清风寨位于天河上游,东依山势,北临悬崖,地理位置上就是易守难攻的布局。
“我瞧着寨子里也开了些店铺,为什么还要下山去购买东西?”陈治将自己的碗筷用热水烫了一下,摆好,然后好奇地问道。
元长安托着下巴,眼睛在小街道来回扫视:“你也看见了,这些都是小店铺,顶多就是做一些日常的小买卖,供货还不多。若是遇到有其他需求或者说需求量太大的情况,还是要下山的。”
“面来啦!”
元长安刚说完,老板娘端着托盘,笑着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两大碗的汤面。
元长安和陈治一人端下一碗面,陈治还对老板娘说了声谢谢。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这小伙子还挺客气,不用谢,多吃点就行。你多吃点,就说明老娘我手艺好。行了,你们慢慢吃,我收拾收拾桌子板凳。”
“吴婶子尽管去,我们这边又没什么事儿。”元长安说道。
陈治见吴婶子心性淳朴,就知道自己没有投靠错地方。而元长安大口吃着面,还时不时地夸赞吴婶子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好,听的吴婶子收拾桌椅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陈治看着元长安的吃相,简直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说实话,他活了十六年,即使是当乞丐的时候,也没见过有人是这种吃相。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拿起筷子,动作优雅且缓慢地吃下第一小口,面条劲道有嚼劲。他又拿起小勺盛了一勺面汤,汤汁冰凉且有酸、甜、辣三种味道。
在陈治还在细细品尝的时候,元长安将最后一口汤汁喝下肚。她打了一个饱嗝,然后用衣袖一抹嘴巴,那动作与沈让喝完水擦嘴的动作一模一样。
她看着陈治优雅的吃相,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样吃,能吃出来什么味道?”
陈治见她的碗已经见底了,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然后自己也加快了速度。虽然他觉得自己的速度是加快了,但在元长安眼里,他不过是从一筷子夹一根面条变成了一筷子夹三根面条罢了。可以说是,毫无区别。
在元长安不知道已经回应了多少个路过面馆的行人之后,陈治终于吃完了他的那碗面。
“抱歉,是我太慢了。”陈治见元长安一直干等着自己,心里多少有些歉意。
元长安摆了摆手,道:“小事一桩,走吧,我带你去我们的练武场看看。”
其实是她自己吃饱肚子就开始手痒,想去练几下。但是又不好丢下陈治一个人不管,自己去了练武场,索性就带着他一起去。
“好。”
练武场上每个小兵都光着膀子,大汗淋漓。元长安和陈治来的时候,他们正好席地而坐,休息聊天,看到元长安来了,才站起身来,喊一声:“小元爷。”
跟在元长安身后的陈治,见她若无其事地跟着那些光着膀子的小兵打招呼说笑,他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元长安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毕竟是世家公子,出身显赫,规矩繁琐。
“你出身世家,从小学的规矩怕是比我们十辈子学的规矩都要多。但是,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在活命面前,你的那些规矩,不值一提。”说罢,元长安让小兵将自己的长生枪拿过来,她要再练练自己的枪法。
而陈治听到元长安这番话,陷入了沉思。他自诩清贵,出生在少陵陈氏,从小拜的是名臣大家,学的是君子六艺。可是,现在的他,就连活着都是靠别人施舍。
他看到练武场那个小小的身影,个子虽小,却能拿得动高出她许多的长枪。银色长枪挥舞间,如腾飞的蛟龙,招式变幻莫测。银枪一挥,如龙破城,气势恢宏。
“陈治,来练武场怎么能光看着呢。走,咱俩过两招去。”沈让突然从后面一把揽住陈治的脖子,这般熟络的姿势,很难让人相信他与陈治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陈治被他弄得难受,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说道:“我…我只会一些骑射,拳脚功夫也学了些皮毛,还是算了吧,就不献丑了。”
“没事,我教你。”
崔涯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小茶壶,见陈治强颜欢笑的模样,解围道:“整个寨子谁有你力气大?你的那些横冲直撞的打法,可不是谁都能会的。”
沈让被崔涯说的没了兴趣,继而松开了陈治,活动了一下筋骨,“拿我的虬龙铁锤来。”
练武台上,元长安手持长生枪,面前是手握一对虬龙铁锤的沈让。其他人都各自找好了观赏的好地方,陈治被崔涯拉着坐在刚刚小兵搬来的椅子上,正好是一块阴凉地方。
“听说陈兄是少陵陈氏?”崔涯贴心地为陈治倒了一杯凉茶,然后随口问道。
陈治双手接过崔涯倒的凉茶,颔首道:“多谢。现在哪还有什么少陵陈氏?京畿四望早在三个月前,就被郑吉和郑枫屠杀个干净了。”
京畿四望被恒、吴二王屠戮的消息,早就传遍整个晋朝九州六十六郡,想不知道都难。
“听长安说,你姓崔,乃名臣之后。可是那九年前因弹劾奸臣章伯雍,而被先皇罢官,又一夜之间被贼人灭门的崔相的那个崔?”
先帝时,朝野上下只有一个姓崔的丞相。为人正直仁善,其功德被口口相传。只可惜,被章伯雍那奸人所害,一夜灭门。
崔涯抿了一口茶水,看着练武台上有来有回,难分胜负的身影,说道:“你猜他们谁能赢?”
陈治见其不愿提及,索性就顺着他的话说道:“我觉得长安会赢。”
崔涯倒是还挺诧异的,虽然元长安确实会赢,但若是第一次见他们二人比武的人,几乎都是猜沈让会赢。毕竟他们二人的体型差就摆在那里,更何况沈让天生神力。
“为什么会觉得长安会赢?”崔涯突然来了兴趣,有了追根问底的冲动。
陈治端起茶碗,低垂着眼眸,盯着茶碗上漂浮的茶沫:“崔兄难道看不出来,长安一直在收着力。看似他们二人难分胜负,实则胜负已分。”
“啪啪啪!”
崔涯看到元长安将沈让挑下练武台,直接站起身来鼓掌叫好。其他观战的小兵也纷纷应和,嘴上还着“小元爷威武”。
“陈兄眼力不错,只不过有一点陈兄说错了。”
陈治喝了一口茶水,眼神却看向练武台上与沈让交流战后感想的元长安。他放下茶碗,不经意似的问道:“哪一点?”
“长安并没有收着力,她之所以在别人看来,是未使全力。是因为,长安从小体内就有毒,一种无解的毒。”说完,崔涯便快步走向练武台。
元长安刚和沈让交流完,就看到崔涯走了过来。她将长生枪丢给一旁的小兵,并接过那小兵递过来的汗巾。她一边擦着汗,一边问道:“我看你和陈怀久一直在说话,你们在说些什么?你鬼点子多,可别把人家给带坏了。”
崔涯双臂环胸,面露不悦:“我说元长安,难道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是这样的吗?”
元长安也不怵他,回怼道:“你有多无耻,我记得清清楚楚。”
元长安四岁的时候,就被崔涯骗走了沈老大送她的前齐大帅谢存的私人定制的匕首;七岁的时候,又骗走了二当家下山给她买的风味楼限时限量出售的招牌点心,一块都没给她剩下。
“四岁的小孩拿着匕首,你说安不安全?万一一个不小心,你还能活那么大?还有,你七岁的时候掉牙,而且还有蛀牙,大夫说你不能吃甜食。你非要吃,吃了牙疼的又要命,大半夜睡不着还哭。我不把点心吃了,你就等着晚上不睡觉,抱着腮帮子哭吧。”
崔涯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替她着想,还被记仇记了这么多年。
元长安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行吧,好像还真是。不对,你把我那把匕首骗走之后,也没见你再还给我啊?”
崔涯立马一脸无辜,仰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地:“哎呀,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件事儿就过去了,别提了别提了。”
元长安嘴角忍不住抽搐,“呵呵”了一声,将擦过汗的汗巾丢到他身上,然后绕过他,走到陈治面前:“我还有事,你就自己先回去吧。”
陈治微微低头道:“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独自一人回到住处的陈治,再次将枕头下面的玉佩拿了出来。玉佩质地温润细腻,光泽柔和纯净,上面雕刻着一只锦鲤在莲花丛中嬉戏。
“怀久,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一定要活着!”
午夜梦回之时,那残酷血腥的场面就会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父兄的尸首、母亲的诀别、姊妹的不屈,甚至他还看到了自己的不甘与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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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周城侯府一片寂静。
许文达的书房之内,灯火通明,还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包含着晋朝九州六十六郡。而厉阳郡清风寨的位置,被红色的笔迹,重点圈了出来。
以清风寨为中心,北边是经济繁荣的临川郡,西边是恒王郑吉的势力范围之地。周城侯府位于清风寨的东边,也是三方之中离清风寨最近的。
“拿下清风寨,再北上临川郡,到那时,恒王郑吉就是我们的瓮中之鳖。”
高望是许文达的贴身幕僚,最得他的信任,也是跟随他时间最长的人之一。
而许文达却拿起书案上的毛笔,略过清风寨,在铁矿山处画了一个圈,然后一路向下,与常山王郑少华圈的封地连接在一起。
“清风寨易守难攻,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暂且先与他们和谈。我们现在急需铁石打造兵器,若是能拿下这座铁矿山,无疑是如虎添翼。但是这常山王郑少华,他的驻扎之地离铁矿山所在的恩济县不足二十里。若要拿下这座铁矿山,必须要拿下常山郡。”
高望看着地图上常山郡的四周,“侯爷,常山郡西南边是桂阳郡,而桂阳太守周沪生与反晋的梁仲已成盟军。若是常山王与他们结盟或者坐收渔利,等到我们发兵,周沪生和梁仲举兵北上,我军胜算不大。而且,恒王郑吉驻扎在少陵郡,对厉阳郡可谓是虎视眈眈。就怕您前脚出兵,后脚郑吉就东进厉阳郡。”
高望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也是许文达一直纠结的地方。若不打,他们的军队就缺少兵器,只能花重金购买,还不一定能买得到;若打,则前有狼,后有虎,将会陷入被动之地。
“侯爷,卑职有一计。”高望看着地图,脑子灵光一闪,就有了一个想法。
许文达将手上的毛笔放回原处,自己坐在太师椅上,靠在椅背上,“说来听听。”
高望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图前,用手指着少陵与桂阳中间的定襄郡,分析道:“定襄郡被郑吉和反晋军夹在中间,处境只在他们的一念之间。若侯爷与定襄郡太守马绍宗达成结盟,一旦拿下常山郡,局势就发生逆转。少陵郡、桂阳郡皆在我们的包围之下。再加上少陵郡与定襄郡有曲河相隔,据卑职推算,现在这个时节,曲河河水湍急,不可过河。卑职想,马绍宗没有理由会拒绝侯爷伸出的援手。既如此,那常山郡与铁矿山,不就成了侯爷的囊中之物?”
许文达听到高望的主意之后,果然再次走到地图前,仔细看着常山、厉阳、定襄、少陵和桂阳四个郡的位置。他看了那么长时间的地图,竟然没发现少陵郡与定襄郡之间有一条宽阔的曲河。
曲河河面宽阔,现在这个时节,河水水流十分湍急,不易过河。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许文达仰天大笑,激动地给了高望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激动地重重拍打他的后背。“若能与马绍宗结盟,本侯就能分出一部分兵力镇守厉阳郡西部,以防郑吉东进。”
说完,他松开了高望,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脸色十分为难。
“侯爷可是在想派谁去说服马绍宗?”不愧是许文达最亲近的幕僚,最能察许文达之言,观许文达之色。“卑职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
“薛明礼。”
许文达倒是对此人有一些印象,“扬威将军薛长鸣的弟弟?”
高望微微俯下身子,低着头:“侯爷好记性,就是他。虽说薛氏兄弟皆出身草莽,但这个薛明礼却是一个才华横溢之人。若非现如今科举被废,定能位列前二甲。”
许文达眼眸漆黑,笑容也浅了几分:“本侯竟不知,你对他这般颇加欣赏。”
闻言,高望心中一凛,面色瞬间变得苍白,然后连忙跪在地上:“卑职绝无二心。”
许文达低眸瞥了他一眼,“罢了,看在你替本侯出主意的份上,本侯允了你的推荐。但若是他搞砸了,你们二人,提头来见。下去吧。”
高望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嘴上说着:“多谢侯爷,卑职与薛明礼定会不辱使命。”
“赶紧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
高望退下之后,许文达又开始研究地图上,各方势力的布局。八王封地、驻地多居东部、南部以及东南,而西部、北部和西北政权复杂,不仅有北羌、上番和山戎的势力盘踞,更是有很多手中有兵的大小首领,皆自立为王。
厉阳郡位于京畿九郡之一,北有繁荣富饶的临川郡,西有恒王驻地、世家陈氏一族的根基少陵郡,南有靠近铁矿山的常山王封地常山郡。
若要想破局而出,必须要拿下清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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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薛明礼便启程赶往定襄郡的都城平湖。
经过两天一夜,马不停蹄地赶路,薛明礼赶在下午到达定襄平湖。然而,一到平湖的薛明礼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太守府,而是带着小厮和护从住进了离太守府最近的一家客栈。
喜财一边收拾床铺一边问道:“先生,您既然到了定襄郡,为什么不直接到太守府,和太守商议完,然后我们趁早赶回厉阳。”
薛明礼坐在窗户边,手里拿着一本书,他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回道:“我自有打算,你好好收拾便是。”
喜财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本本分分地为自家先生收拾好床铺,然后退下。喜财刚退下,薛明礼才将放在书页上的目光,转移到窗外的街道上,看着那人来人往。许是看得太入神,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当他心里一惊时,突然想到那个人已经死在了恒王的屠刀之下。
陈治的死,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遗憾。陈治十岁那年,便写出“繁华落尽春宵短,锦衣玉食乐无边。不闻民间疾苦声,但见歌舞升平天”一诗,他真的很想拜会。
而让他认错身影的人,恰巧转过身正对着他,确实不是陈治。
“先生,该吃饭了。”门外的喜财敲了三下门,稍微放大了些声音。
薛明礼直接合上书本,“进来。”
吃过饭,薛明礼便在客栈附近溜达。就这样溜达了几日,他抓住了机会。
一日,薛明礼照例在一家茶馆听书,手边是一本《七国史策》。听到一半,旁边就坐下一位身穿青色长衫、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
“公子也喜欢看《七国史策》?不知公子对闾国闾平公有何见解?”那人不见外地开口道。
薛明礼先是打量了一下来人,然后客气一笑:“既有优胜之势,乃选偏隅以安,诚为失策。”
很明显,薛明礼的回答让他面上一喜,但很快就压下了那份欣喜。“所有人都认为闾平公偏安一隅,护一国百姓周全,乃为上上之策。为何在公子口中,竟为失策?”
“闾国虽弱,并且夹在冀、赵两个大国之间,能护一国百姓三百年,确实难得。但是,在闾平公在世时,冀国的国君是冀炀公。冀炀公昏庸无道,国家凋敝。若我是闾平公,一定会与赵恒公联合攻打冀国,扩张疆土。”
那人一笑:“公子之言,不过是站在后人之位,才得以言论。”
而薛明礼摇摇头道:“非也。闾昌公之时,冀国分为东冀国和西冀国。当年,东、西冀国频发战乱。武阳君马濂向闾昌公献计,与赵、东冀两国结盟,攻打西冀国。闾昌公十分赞同,派武阳君游说两国,达成盟约,三分西冀。并非在下站在后人之位谈论,而是已有前人作表率。冀国即为大国,赵国国君亦有考量。只可惜,闾国只有一个武阳君。”
那人听到薛明礼提到了武阳君,便问道:“公子对武阳君,甚是钦佩?”
薛明礼道:“武阳君才智多谋,志虑忠纯。可惜,一生为闾国大计、天下一统奔波,最后闾国却亡于商国。若武阳君看到闾国灭亡,不知会作何感想。”
“与公子此番谈话,感受颇深。在下定襄郡太守马绍宗,想请公子到府上一叙,不知公子可赏光。”马绍宗站起身,对着薛明礼拱手道。
薛明礼装作吃惊的模样,也站起身来,拱手道:“草民薛明礼。既是太守大人相邀,草民怎能拒绝。”
马绍宗将薛明礼请进太守府,并且以礼相待。
“不知薛公子,在何处高就?”
薛明礼眉眼低垂,眼神低落:“出身草莽,无名无利,四处奔波。”
马绍宗倍感惋惜:“薛公子之才,竟落得此等地步,实乃沧海遗珠、明珠蒙尘。若公子不嫌弃,便在我府上,做我的私人幕僚。”
薛明礼一惊,刚坐下又立马站了起来:“大人,这……”
马绍宗站起来握着他的手,语气难掩激动:“薛公子今日的言论,句句戳中我心。实不相瞒,我乃武阳君马濂的第十一世孙。我做定襄郡太守二十三年,一无建树,二无寸进,真是给祖上丢脸。”
薛明礼抽出自己的手,朝着马绍宗拱手深躬:“没想到太守大人竟然是武阳君之后,草民钦佩武阳君之才智,亦想完成武阳君之伟业。若能跟在大人身边,也算是了却草民一愿,还望大人莫嫌弃。”
马绍宗将薛明礼扶起,“你我二人,定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