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8章 有我无敌(153)(1/1)
吴迪随着人流涌入天坛时,祈年殿的鎏金宝顶正在夕阳里熔成一团金红。他手臂上的根须已经开出细碎的绿花,花瓣边缘泛着血丝,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扎骨头。混在举着自拍杆的游客中,他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坤舆镜显示,这里的地基下藏着明代的“地坛”,与天坛形成“天地对应”,而连接两者的通道,就在祈年殿的“龙纹柱”下。
殿内的十二根龙柱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柱身上的鳞片比故宫丹陛石的更锋利,指尖划过能感觉到细微的刺痛。吴迪数到第七根柱时,发现龙爪的位置有个谷穗形状的凹槽,与长陵青铜犁的犁铧完全吻合。他摸出背包里的犁铧碎片(从长陵带出来的)嵌进去,柱身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龙纹的眼睛里渗出金色的液珠,顺着柱体流到地面,在青石板上画出螺旋状的纹路——正是坤舆镜中北京地下脉络的中心节点。
“天地坛以龙柱为钥,上通天坛,下接地脉。”吴迪想起《太仓秘录》里的记载,朱棣当年修建天坛时,特意将地脉水引到地坛,用来“冷却”谷母的躁动。他踩着金色纹路走到殿中央的“天心石”上,脚下传来水流的声音,石板突然下陷,露出黑黢黢的通道,里面飘出的不是霉味,而是清冽的土腥气,像是刚翻过的耕地。
顺着石阶往下走,通道两侧的壁龛里摆着陶制的谷神,每个神像的手里都捧着颗陶制谷穗,穗粒是空的,里面塞着卷竹简。吴迪抽出一卷展开,上面的篆字记载着“地坛水脉”的走向:从玉泉山引来的活水,经故宫、十三陵,最终汇入天坛地下的“坎井”,而坎井里,沉睡着“镇谷铁”——朱棣用陨石铸成的镇物,能克制谷母的生长。
走到第三百级台阶时,石阶突然变成泥土质地,脚下开始打滑。吴迪用狼眼手电照去,发现泥土里混着无数细小的骨头,像是被碾碎的人骨。他抓起一把凑到鼻尖,闻到的不是尸臭,而是新鲜的稻香——这些骨头已经被谷母的根系转化成了“养分土”。
通道尽头的地坛是个圆形的天井,中央的坎井泛着墨绿色的水光,水面上漂浮着层薄薄的谷壳,像层诡异的浮萍。井边立着块黑色的石碑,上面刻着“谷生于水,亦死于水”,字迹被水泡得发胀,边缘长出了细小的绿芽,像是某种植物的幼苗。
吴迪刚走到井边,水面突然掀起巨浪,从里面钻出条巨大的根须,像条黑色的巨蛇缠向他的脖子。他下意识地用工兵铲去砍,根须断裂的地方喷出绿色的浆液,落在石碑上,那些绿芽瞬间长成藤蔓,结出无数谷壳球,每个球里都嵌着张人脸——有明代的士兵,有清代的宫女,还有穿着现代服装的游客。
“镇谷铁就在井底。”吴迪想起竹简的记载,抓起背包里的青铜镰刀割向根须,刀刃接触到浆液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根须像是被灼烧般缩回水里。他趁机抓住井边的铁链,顺着往下爬,铁链上缠着的谷壳在手中簌簌作响,像是无数只虫子在爬。
下到约摸十米深时,铁链突然断裂,吴迪重重摔进水里,冰冷的液体瞬间浸透衣服。他挣扎着浮出水面,狼眼手电的光束扫过之处,看见井底沉着块巨大的黑色金属,形状像颗巨大的谷粒,表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第七星的位置嵌着块玉佩——正是守陵人老者锦盒里的那半块。
“原来第七星的玉佩在这里。”吴迪游过去想抓住金属块,却发现它的表面异常光滑,根本无从下手。水下突然冒出无数根须,像网一样将他缠住,那些谷壳球从四面八方涌来,撞击着他的身体,球里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叫。
危急关头,坤舆镜从背包里滑落,掉进水里的瞬间,镜面突然亮起,射出一道金光,将整个井底照亮。那些根须在金光中纷纷退缩,谷壳球炸裂开来,飞出无数黑色的飞蛾,却在接触到金光后化作灰烬。吴迪趁机游到金属块旁,发现第七星的玉佩槽里,正好能容纳他手臂上开出的绿花。
他忍着剧痛将手臂按向凹槽,绿花接触到玉佩的瞬间,发出刺眼的光芒,金属块开始震动,表面的北斗七星图案亮起红光,井水剧烈翻腾起来,像是要沸腾一般。吴迪感觉有股巨大的力量从金属块里涌出,顺着手臂传遍全身,那些根须在他的皮肤下痛苦地扭动,像是要钻出来。
“镇谷铁在净化谷母的力量。”他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话,“陨石之铁,能克阴物,以人血为引,可断其根。”他摸出青铜镰刀割破手掌,将血滴在金属块上,表面的红光瞬间变得更加耀眼,井底的水开始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那些根须被漩涡卷着,纷纷涌向镇谷铁,像是被吸进去一般。
就在这时,地坛的入口传来脚步声,守陵人老者带着两个手下站在井边,手里的青铜镰刀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你竟然能找到镇谷铁,”老者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但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谷母结果吗?她的根已经遍布整座城市,就算毁掉这里,她也能在别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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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的手下举起个火把,照亮了地坛的墙壁——上面爬满了根须,组成一张巨大的人脸,正是谷母的模样,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洞口,里面不断涌出谷壳球。“这些都是新的种子,”老者冷笑,“只要有一个存活,谷母就能再次生长。”
吴迪突然意识到,镇谷铁虽然能克制谷母,却无法彻底消灭她。他看着手臂上的绿花正在枯萎,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坤舆镜在水中突然旋转起来,镜面映出的北京地下,无数红色的光点正在向地坛汇聚——那些都是被谷母感染的人,他们正在往这里赶来,想毁掉镇谷铁。
“必须让镇谷铁的力量传遍整座城市。”吴迪想起竹简的记载,镇谷铁的力量可以通过地脉水传播,只要将它的能量导入水脉,就能净化所有被感染的地方。他抓住金属块上的铁链,用力往上拉,却发现它纹丝不动,像是长在了井底。
老者的手下已经顺着铁链爬了下来,手里的青铜镰刀砍向吴迪的头顶。他猛地侧身躲开,镰刀砍在镇谷铁上,发出刺耳的响声,火星四溅。吴迪趁机抓起身边的根须,缠向那人的脖子,根须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开始疯狂生长,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变成一个巨大的谷壳球。
“没用的,”老者站在井边,“我的人已经在地面切断了地脉水,镇谷铁的力量传不出去。你就和它一起永远埋在井底吧。”他举起火把,似乎想将什么东西扔下来。
吴迪突然想起坎井连接着玉泉山的水脉,只要能打开井底的暗门,就能让水流进来,带着镇谷铁的力量冲向全城。他摸出背包里的青铜盒子,将里面的谷母种子扔进漩涡,种子接触到镇谷铁的红光后,突然开始发芽,长出的根须顺着漩涡往下钻,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在做什么?”老者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那是谷母的核心种子,你想让她在这里彻底觉醒吗?”
吴迪没有回答,他知道谷母的种子能感知到地脉水的位置,只要跟着根须的方向,就能找到暗门。果然,种子的根须在漩涡底部钻开一个洞口,一股清澈的泉水涌了进来,带着镇谷铁的红光,顺着地脉水的方向流去。
“不!”老者怒吼着跳进水井,手里的青铜镰刀刺向吴迪的胸口。吴迪侧身躲开,镰刀刺中了镇谷铁,刀刃瞬间崩裂,老者的手臂被反弹的力量震得发麻。吴迪趁机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打进漩涡里,那些根须立刻涌了上来,将他包裹起来。
就在这时,地坛的墙壁突然开始震动,那些根须组成的人脸发出痛苦的尖叫,墙壁上的谷壳球纷纷炸裂,飞出的飞蛾在接触到红光后化作灰烬。吴迪知道,镇谷铁的力量已经通过地脉水传遍了全城,那些被感染的人正在被净化。
他顺着铁链爬出坎井,发现地坛里的根须正在枯萎,墙壁上的人脸渐渐消失,露出里面的砖石。守陵人的两个手下已经不见踪影,或许是被红光净化了,或许是逃跑了。吴迪走到石碑前,上面的字迹已经变得清晰,“谷生于水,亦死于水”几个字在红光中闪闪发亮。
他摸出坤舆镜,镜面映出的北京地下,那些红色的光点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绿色的光点,像是新生的希望。吴迪知道,谷母虽然被暂时压制,但她的种子或许还在某个角落,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走出天坛时,天已经亮了。广场上的人们恢复了正常,脸上的诡异笑容消失了,手腕上的谷穗手链也变成了普通的绳子。吴迪看着他们匆忙的身影,知道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就在昨夜,这座城市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浩劫。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那里的绿花已经枯萎,留下一个北斗七星形状的疤痕。坤舆镜突然发烫,镜面映出的远方,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丘上,有个红点在闪烁——那里是明十三陵的方向,或许是思陵,或许是长陵,又或许是某个尚未被发现的秘密。
吴迪知道,他的旅程还没有结束。谷母的种子还在,守陵人或许还有余党,朱棣的秘密还没有完全揭开,祖父的下落也还没有找到。他将坤舆镜收好,转身朝着十三陵的方向走去,手臂上的疤痕在阳光下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他,这场与谷母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远处的玉泉山上,一股清泉顺着山涧流下,带着淡淡的金光,流向北京城的方向。在泉水经过的地方,无数嫩绿的幼苗正在破土而出,像是在预示着新的开始,又像是在暗示着某种未知的危险。吴迪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坚定地向前走去,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因为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对祖父的承诺。
吴迪在十三陵水库岸边捡到那片青铜碎片时,露水正顺着草叶往下滴。碎片边缘的齿痕与镇谷铁表面的纹路严丝合缝,背面刻着半朵残缺的凤纹——和孝陵青铜镜上的图案能拼出完整的凤凰。他用指尖摩挲着碎片,突然想起故宫坤宁宫地下室的老槐树,树干上最后那个空白处,似乎就刻着相似的凤纹轮廓。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吴迪猛地转身,狼眼手电的光束扫过之处,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者蹲在芦苇丛里,手里攥着半截与他相同的青铜碎片。老者的左手缺了根小指,指节上缠着发黑的布条,布条缝隙里露出的皮肤,布满与谷壳球表面相同的纹路。
“守陵人里,也有不想让谷母重生的。”老者把碎片抛过来,吴迪接住的瞬间,两块青铜突然贴合,拼出的凤凰眼窝里,嵌着颗米粒大小的红宝石,在晨光里闪着血光。“这是成祖年间的‘凤引镜’残片,能照出谷母的真身。”老者站起身时,吴迪才发现他的后颈上,纹着北斗七星的刺青,第七星的位置用朱砂填实,“我是第七代守陵人里的‘叛者’,他们叫我老槐。”
老槐说,守陵人分两派,一派想借谷母果实获得永生,另一派则信奉“谷母不灭,苍生难安”的祖训。当年吴迪的祖父发现谷母种子的秘密后,正是老槐偷偷放走了他,却被老者一派打断了三根肋骨,扔进思陵地宫喂谷壳球。“你祖父没被吃掉,”老槐的喉结动了动,“他用随身携带的青铜觚划破手掌,血滴在谷母根须上,竟然让那些根须退了三尺——你们吴家的血,能克制谷母。”
这话让吴迪心头一震。他突然想起天坛坎井里,镇谷铁的红光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时,手臂上的绿花枯萎得异常迅速。祖父笔记里夹着的那片指甲,边缘确实有淡淡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指甲缝里嵌着的,正是谷壳碎屑。
“老者他们在找‘凤引镜’的第三块碎片,”老槐往水库深处指了指,“当年成祖把镜子敲成三块,一块镇在孝陵镜阵,一块嵌在镇谷铁,最后一块……沉在这水库底。”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裹着张泛黄的图纸,画着水库的水下地形,某个深水区的位置标着个红色的叉,“那里是明代的‘水关’遗址,连接着十三陵的地脉水网。”
吴迪突然明白,老者切断地脉水是假,真正的目的是引开他的注意力,好趁机打捞最后一块镜碎片。他摸出坤舆镜,镜面映出的水库底,果然有团微弱的红光在闪烁,周围还游弋着几个黑影——是老者的手下,正戴着潜水装备往下沉。
“得赶在他们前面拿到碎片。”吴迪把青铜碎片塞进防水袋,跟着老槐往水库管理处走。老槐说他年轻时是水库的潜水员,对水下地形熟得能闭着眼摸到水关遗址。管理处的铁皮房里,停着艘锈迹斑斑的冲锋舟,发动机上还缠着去年的芦苇,老槐踹了两脚,机器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
冲锋舟破开晨雾时,吴迪看见远处的水面上漂着个黑色的浮标,下面连着根缆绳,直挺挺地扎进水里——是潜水装备的充气浮标。老槐把船停在浮标旁,往水里扔了块石头,涟漪扩散开的瞬间,水下突然冒起串气泡,接着是声沉闷的惨叫,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潜水员的脚。
“是谷母的须根,”老槐往水里撒了把雄黄粉,水面立刻泛起绿色的泡沫,“地脉水被镇谷铁净化后,她的根须就躲进了深水区,靠吃鱼虾活着。现在闻着活人的味,又醒了。”他递给吴迪一套潜水服,“你祖父的青铜觚呢?那物件能在水里发出镇邪的声波。”
吴迪摸出祖父留下的青铜觚,这东西在孝陵地宫救过他一命,此刻握在手里,边缘的夔龙纹似乎在微微发烫。他穿好潜水服,咬着呼吸管跳进水里的瞬间,突然想起思陵地宫里那些会呼吸的谷壳球——它们在水里会不会长得更快?
水下二十米处,能见度已经不足三米。吴迪打开潜水灯,光束扫过之处,看见无数根须像黑色的水草在摆动,有的根须上还缠着潜水员的骸骨,氧气瓶的钢瓶被勒出深深的凹痕。他握紧青铜觚,往红光闪烁的方向游,觚口突然发出嗡嗡的轻响,周围的根须像是被烫到般纷纷退开,让出条笔直的通道。
水关遗址的拱门藏在块巨大的水下礁石后,门楣上的“永乐十八年”字样还清晰可辨。吴迪穿过拱门,看见墙缝里嵌着块巴掌大的青铜,正是凤引镜的最后一块碎片。碎片旁边的石壁上,刻着幅微型地图,标注着十三陵地脉水网的走向,最终汇聚在长陵祾恩殿的基座下——那里有个从未被记载的“总水关”。
他刚把碎片抠下来,整面石壁突然震动,无数根须从砖缝里钻出来,像网一样罩向他的头顶。吴迪转身想游,却发现脚被根粗壮的根须缠住,那根须上还长着倒刺,深深扎进潜水服的布料里。青铜觚的嗡鸣声越来越响,他突然想起老槐的话,咬破嘴唇把血吐在觚口,觚身瞬间亮起金光,根须在金光中蜷成一团,像被火烧过的麻绳。
浮出水面时,冲锋舟上的景象让吴迪瞳孔骤缩。老槐被捆在船舷上,老者站在他身后,手里的青铜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两个手下正往水里抛着什么——是用麻绳捆着的活人,嘴里塞着布,挣扎的身影在水面上画出绝望的弧线。
“把镜碎片扔过来,”老者的声音透过防水喇叭传来,“不然这些人,就都成谷母的养料。”他踹了老槐一脚,老者的血滴进水里,激起一圈绿色的涟漪,水下的根须突然躁动起来,像无数条蛇在水面下翻滚。
吴迪摸出三块青铜碎片,手指在接缝处摩挲。他知道一旦把镜子拼完整,老者就能用它控制谷母的根须,到时候整个十三陵的地脉水都会被污染。可看着那些被抛进水里的人,他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其中有个穿校服的女孩,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和他小时候弄丢的那块一模一样。
“我数到三,”老者举起镰刀,“一——”
吴迪突然将碎片抛向空中,趁着老者抬头的瞬间,抓起船尾的锚链,用尽全身力气扔向冲锋舟。锚链在空中划过弧线,砸在老者的手腕上,青铜镰刀掉进水里的瞬间,吴迪已经跳上冲锋舟,用工兵铲砸向一个手下的膝盖。
混乱中,老槐用藏在袖口的刀片割断绳子,抓起船舷上的鱼叉,刺穿了另一个手下的肩膀。老者捂着流血的手腕后退,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陶瓮,往水里倒着淡黄色的液体——是坤宁宫地下室的那种“蜜水”,水面接触到液体的瞬间,炸开无数绿色的泡沫,根须像疯了般往上涌,缠住了落水者的脚踝。
“拼上镜子!”老槐的鱼叉被根须卷走,“只有凤引镜能让根须退去!”
吴迪看着水里不断下沉的人影,咬咬牙将三块青铜碎片按在一起。凤凰的眼睛突然亮起,射出两道红光,根须在红光中像冰雪般消融,落水者纷纷浮出水面,抓住了冲锋舟抛去的绳索。老者发出愤怒的咆哮,转身跳进水里,消失在涟漪深处——他的后背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似乎装着圆形的东西,滚动时发出谷粒碰撞的声响。
救起最后一个人时,吴迪发现女孩的玉佩上刻着个“吴”字。“这是我爷爷给的,”女孩呛着水说,“他说遇到危险时,找个左手有疤痕的男人,他会救我。”吴迪撸起袖子,天坛镇谷铁留下的北斗七星疤痕在阳光下异常清晰。
老槐用冲锋舟将获救的人送到岸边,转身时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里混着细小的谷壳。“老者带的是谷母的新种子,”他抹了把嘴,“用活人血催过的,埋在哪,哪就会长出新的根须。”他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纸,是张快递单,寄件人地址是“金山口谷神庙”,收件人写着“故宫御花园”。
吴迪突然想起故宫龙纹柱下的地脉水图,御花园的“堆秀山”下,确实有个明代的“水眼”,连接着全城的地下水网。如果老者把种子埋在那里,用不了三天,整个北京的自来水都会带着谷母的根须。
“我去故宫,”吴迪把凤引镜塞进怀里,“你们报警,守住十三陵的所有水口。”
老槐抓住他的手腕,指腹划过他手臂上的疤痕:“你祖父当年就是往堆秀山去的。他说那里的水眼里,锁着谷母的‘心’。”他往吴迪手里塞了个东西——是半块青铜觚,“这是你祖父在地宫留给我的,说要是遇到你,就把它交给你。两块合起来,能发出让谷母心脉骤停的声波。”
冲锋舟靠岸时,远处传来警笛声。吴迪混在围观的人群里往公交站走,凤引镜在怀里微微发烫,镜面映出的堆秀山轮廓里,有团暗红色的光在跳动,像颗埋在地下的心脏。他摸出那半块青铜觚,与自己的那半块拼在一起,觚口的夔龙纹突然闭合,组成个完整的“镇”字。
路过报刊亭时,吴迪买了份晚报,头版的新闻标题让他瞳孔骤缩:“故宫御花园发现不明植物,专家称可能是明代遗留物种”。配图里的堆秀山石缝中,钻出丛暗绿色的藤蔓,叶片的形状,像极了谷母根须上的鳞片。
他突然想起老者跳进水里前,麻袋滚动时发出的声音——不是谷粒,是陶瓮碰撞的脆响。那些被他倒在水库里的“蜜水”,恐怕只是诱饵,真正的种子,早就被他用别的方式送进了故宫。
公交来了,吴迪随着人群挤上去,车窗外的街景在暮色中渐渐模糊。他摸出凤引镜,镜面的凤凰眼睛突然转向左侧,像是在提示什么。吴迪顺着视线看去,马路对面的天桥上,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身影,左手缺了根小指,正对着他缓缓举起青铜镰刀——不是老者,是个陌生的年轻人,脖子上挂着的谷穗手链,与守陵人老者的一模一样。
吴迪知道,守陵人的“永生派”不止老者一个。他们就像谷母的根须,藏在城市的每个角落,等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而堆秀山的藤蔓,只是开始。
公交车驶过长安街,故宫的角楼在夜色中露出飞檐的轮廓,像只蛰伏的巨兽。吴迪握紧怀里的凤引镜和青铜觚,手指在镜面上的凤凰眼窝处摩挲。他不知道祖父当年在堆秀山到底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谷母的“心”到底是什么模样,但他清楚,这场仗必须打下去——为了那些落水的人,为了脖子上挂着吴字玉佩的女孩,更为了祖父没说完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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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站时,吴迪随着人流下车,混入涌向故宫的游客中。检票口的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御花园临时关闭”的通知,几个穿制服的人守在门口,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个进出的人。吴迪注意到他们的耳后,都有个淡绿色的印记,形状像颗发芽的谷粒。
他转身往神武门的方向走,那里的城墙在去年的暴雨中塌了块,至今还围着施工挡板。吴迪记得祖父笔记里画过神武门附近的排水道,能直通堆秀山的水眼。口袋里的凤引镜突然震动,镜面映出的排水道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老槐,正朝他挥手,手里举着半块青铜觚。
看来老槐没听他的话,还是跟了过来。吴迪加快脚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时,看见那个天桥上的年轻人带着几个同样穿蓝布衫的人,正穿过马路追过来,手里的青铜镰刀在路灯下闪着冷光。
堆秀山的藤蔓还在生长,谷母的心脉即将被唤醒,而他,必须在守陵人赶到前,找到那把能让一切终结的钥匙。吴迪钻进施工挡板后的阴影里,老槐已经掀开了排水道的井盖,下面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发出谷粒滚动般的轻响。
“下去吗?”老槐的声音带着喘息。
吴迪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凤引镜,镜面的凤凰突然展开翅膀,像是在催促。他深吸一口气,抓住井壁的铁梯,一步步往下走,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稻香,和思陵地宫的气味一模一样。
排水道深处,有微弱的红光在闪烁,像是谷母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来者。吴迪知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排水道的积水中漂浮着细碎的谷壳,踩上去像踩着碾碎的骨渣。吴迪的潜水靴陷在淤泥里,每拔一步都能听见纤维撕裂的声响——那是谷母根须腐烂后的残骸,还带着淡淡的甜腥味。老槐举着改装过的探照灯走在前面,光束切开黑暗时,能看见两侧的砖缝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白色颗粒,像是没发芽的种子。
“这些是‘哑种’,”老槐用刀鞘刮下一粒,在指尖碾成粉末,“谷母没来得及活化的种子,遇水就会休眠,见血才会醒。”他突然停住脚步,探照灯的光束定格在前方的岔路口,左侧的通道口堆着新土,土块上留着新鲜的脚印,鞋码与老者的军靴完全吻合。
吴迪摸出凤引镜,镜面的凤凰眼睛转向右侧通道,瞳孔里映出团跳动的红光。他想起坤舆镜显示的地脉走向,堆秀山的水眼确实在右侧,可老者为什么要往左边走?“是陷阱,”他突然反应过来,“左侧通往后宰门的化粪池,那里的沼气能点燃整个排水系统,他想逼我们往水眼跑。”
话音未落,左侧通道传来火柴划动的声响,接着是股浓烈的汽油味顺着气流飘过来。老槐骂了句脏话,拽着吴迪冲进右侧通道,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沼气被点燃的冲击波掀飞了通道口的砖石,灼热的气浪燎得人后背发疼。
右侧通道比想象中宽敞,顶部挂着锈蚀的铁管,滴下的水珠在积水中砸出涟漪,映出两侧墙壁上的涂鸦——不是现代的乱涂乱画,而是用朱砂画的谷穗图案,每个穗粒里都嵌着根头发,在探照灯光下泛着灰黑色的光。“是守陵人的‘种祭’标记,”老槐的声音发紧,“画到哪,谷母的根就长到哪。”
走到通道尽头,眼前出现道铁栅栏,栅栏后的积水中立着根汉白玉柱,柱身上缠着的不是龙纹,而是密密麻麻的根须,像件黑色的蓑衣。柱顶嵌着的,正是吴迪在坤舆镜里看到的红光源头——颗拳头大的肉瘤,表面布满血管状的纹路,每跳动一下,栅栏上的铁锈就剥落一块。
“这就是谷母的‘心’?”吴迪握紧工兵铲,发现栅栏的栏杆上缠着铁链,锁是北斗七星的形状,钥匙孔恰好能容纳凤引镜的碎片。他刚要把镜子贴上去,肉瘤突然炸开道裂缝,露出里面的瞳孔,死死盯着他的左手——那里的北斗七星疤痕正在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
“别碰!”老槐突然拽住他,探照灯扫过栅栏底部,那里的积水中沉着十几具骸骨,每个头骨的眼眶里都插着根谷穗,“这些是历代‘养心人’,被活着嵌进石柱当养料。你祖父当年就是差点被当成新的养料,才用青铜觚劈开栅栏跑的——你看栏杆上的缺口,就是觚口砸出来的。”
吴迪果然在栅栏左下角看到个月牙形的缺口,边缘还留着青铜的划痕。他摸出两块青铜觚拼在一起,觚口对准缺口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嗡鸣,肉瘤的瞳孔猛地收缩,柱身上的根须像被抽走力气般垂落,露出下面的刻字:“永乐二十二年,成祖植心于此,以镇水脉”。
“成祖亲自种的?”吴迪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到底想干什么?”
老槐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滴在积水中,肉瘤的血管纹路瞬间变得鲜红,垂落的根须重新抬起,像毒蛇般缠向栅栏。“他想永生,”老槐抹了把嘴,指缝里漏出的谷壳正在发芽,“谷母的心得用皇室血脉喂养,朱棣当年割了自己的指尖血当引子,后来的守陵人就用活人血续着……你祖父发现柱底刻着‘朱家血脉’四个字,才明白为什么崇祯要把全城人当养料——他是朱家最后的血脉。”
栅栏的铁链突然发出崩裂的声响,根须已经勒进铁栏,把栏杆绞成麻花状。吴迪突然想起女孩脖子上的吴字玉佩,那玉佩的质地和石柱的汉白玉一模一样,难道……他不敢往下想,只能将凤引镜按在锁孔上,镜面的凤凰突然展开翅膀,射出的红光在栅栏上烧出个洞。
钻进栅栏的瞬间,肉瘤突然喷出绿色的浆液,吴迪侧身躲开,浆液落在积水中,激起的泡沫里浮出无数细小的牙齿。他冲到石柱前,发现柱底的刻字下方还有行小字:“非朱家血,引谷母噬主”。
“原来如此!”吴迪突然明白老者的真正目的,“他不是要活化谷母的心,是想用外人的血让谷母反噬,毁掉整个水脉!”他举起拼合的青铜觚砸向肉瘤,觚口的金光与肉瘤的红光碰撞,发出的冲击波让整个通道剧烈摇晃,顶部的铁管纷纷坠落,砸在积水中溅起浑浊的水花。
老槐突然扑过来将他推开,根须像长矛般刺穿了老槐的肩膀,从后背穿出的部分带着绿色的浆液,正在腐蚀他的蓝布衫。“快走!”老槐用尽力气将青铜觚塞进他手里,“柱底有机关,转动第三块砖……”
话没说完,老槐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长出无数谷粒状的凸起,整个人变成个巨大的谷壳球,只留下只手伸出球外,指着石柱底部的第三块砖。吴迪含泪转动砖块,柱身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暗格,暗格里躺着的不是机关,而是卷黄色的绸布,上面用朱笔写着“吴”字,旁边画着凤钗的图案——与孝陵青铜镜背面的凤纹完全相同。
“凤钗……祖父的凤钗!”吴迪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祖父的箱子里见过这东西,后来被当成普通的旧物件收起来,“难道我们吴家是……”
肉瘤的跳动越来越快,柱身的裂缝里钻出更多根须,缠住了吴迪的脚踝。他摸出凤引镜贴在肉瘤上,镜面的凤凰眼睛与肉瘤的瞳孔重合的瞬间,整个通道突然安静下来,根须停止蠕动,积水中的骸骨眼眶里的谷穗纷纷折断,露出下面的牙床——每个牙床上都刻着个“朱”字。
栅栏外传来老者的笑声,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个麻袋,麻袋里的东西在动,发出女孩的呜咽声。“果然是你,”老者的缺指手抚摸着栅栏的缺口,“你祖父当年就该被当成养料,偏偏让他跑了,还把朱家的凤钗藏在你们吴家——你以为那是普通的首饰?那是成祖割下来的心头肉做的,能让谷母认主。”
吴迪这才明白,所谓的凤钗根本不是首饰,而是用朱棣的血肉炼制的法器,朱家血脉能通过它控制谷母,而吴家保管凤钗的原因,恐怕和祖父当年的经历脱不了干系。他突然想起女孩的玉佩,那东西说不定就是凤钗的碎片,是祖父特意留给后人的护身符。
“把凤引镜扔过来,”老者踢了踢麻袋,“不然这小丫头就成新的养心人。”麻袋里的呜咽声变成哭喊,正是那个戴吴字玉佩的女孩。
吴迪看着柱身裂缝里不断涌出的根须,又看看麻袋里的女孩,突然将凤引镜抛向空中,趁着老者抬头的瞬间,抓起地上的铁管砸向栅栏的缺口。缺口的栏杆应声断裂,他冲出去的同时,将青铜觚插进老者的腿弯,老者惨叫着跪倒,麻袋滚落在地,女孩趁机钻出麻袋,扑到吴迪身后。
“你以为赢了?”老者捂着流血的腿大笑,“我早就把新种子撒进了水眼,再过一个时辰,全城的自来水都会带着谷母的根,到时候就算毁了这里,也挡不住她重生!”
吴迪突然想起坤宁宫地下室的“蜜水”,那些液体能加速根须生长。他摸出凤引镜贴在老者的伤口上,镜面的红光顺着血液钻进他的身体,老者的皮肤下突然鼓起无数包块,像有谷粒在里面滚动。“你撒的不是种子,是‘哑种’,”吴迪的声音冰冷,“遇血才会醒——你的血,正好当引子。”
老者的惨叫声在通道里回荡,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成和老槐一样的谷壳球,表面的裂缝里钻出的不是根须,而是细小的手,像是无数被裹在里面的人在往外爬。吴迪拉着女孩后退,看着谷壳球在红光中炸裂,飞出的谷粒接触到积水后,立刻化作黑色的飞蛾,却在碰到青铜觚的金光后纷纷坠落。
回到石柱前,吴迪将凤钗绸布塞进暗格,转动砖块让柱身闭合。肉瘤的红光已经黯淡,柱身上的根须彻底枯萎,变成灰褐色的粉末。他捡起地上的青铜觚,发现老槐变成的谷壳球裂开道缝,里面躺着半块玉佩,与女孩脖子上的拼在一起,组成完整的凤纹。
“这是爷爷留给你的,”女孩把拼好的玉佩递给吴迪,“他说等你找到谷母的心,就把这个交给你,让你去圆明园的西洋楼,找块刻着凤钗的石头。”
吴迪握紧玉佩,突然想起祖父笔记里的最后一页,画着个西洋楼的轮廓,旁边注着“谷母之种,源于西洋”。难道谷母不是中国本土的东西,而是朱棣从西洋带回来的?他看着通道尽头的光亮,那里传来消防车和警车的鸣笛声,想必是老槐提前报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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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女孩走出排水道时,天已经蒙蒙亮。堆秀山周围拉起了警戒线,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勘察现场,他们的袖口别着特殊的徽章——不是普通的考古队,而是个从未见过的标志,上面刻着谷穗和镰刀的图案。
“是守陵人的另一派?”吴迪的后背泛起寒意,拉着女孩混在围观的人群里离开。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老者虽然死了,但守陵人的“永生派”肯定还有余党,更重要的是,谷母的种子源头在西洋楼,那里藏着的秘密,或许才是终结这一切的关键。
路过景山时,吴迪回头望了眼故宫的方向,堆秀山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颗埋在地下的心脏,虽然暂时停止了跳动,却随时可能再次苏醒。他摸出怀里的凤引镜和青铜觚,还有那枚拼完整的凤纹玉佩,知道下一站必须去圆明园——那里有祖父留下的最后线索,有谷母的起源,或许还有关于“补星者”的终极答案。
女孩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有群黑色的飞蛾正在盘旋,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第七星的位置,恰好对着圆明园的方向。吴迪握紧女孩的手,加快了脚步,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老槐的牺牲,为了祖父的遗愿,更为了不让谷母的阴影再次笼罩这座城市。
圆明园的西洋楼遗址在暮色中泛着灰白色,断壁残垣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发出谷粒滚动的轻响。吴迪拉着女孩的手,一步步走进这片曾经的废墟,凤引镜在怀里微微发烫,镜面的凤凰眼睛转向谐奇趣的方向,那里的喷泉池底,隐约有红光在闪烁,像颗沉在水底的心脏,等待着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