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追过去，追未来（1/1）
在家里待得越久越不安，想想还是直接去找昊子。
出门时，天有些阴了，我猛然回忆起了毕业前贾如在高速公路上的样子，那天天也是这样暗，忽然又感觉到了和贾如之间那个未跨越的鸿沟。
想到这里，一阵失落爬上心头。望着阴沉的天气想了很久，还是下定决心再打开手机屏幕。
熟练得滑动屏幕：“如”。
又迅速的关上，来回多少遍。
爱上一个人之后，可能出息也都出走了吧。
最终指头不听使唤，又将我的目光抓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身上——“如”。
“祁佑，我过一阵再联系你。”这句话又同时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甚至能脑补出贾如说这句话的样子，那样平静，平静之下的淡漠，似乎她的话就是一条军令，我主动联系似乎就是违抗此令。
唉。
拨通键离我又差一点勇气，还是短信好些：
如，你到底怎么了，我有点担心你。
态度诚恳，语气卑微。这种关心则乱的语气，让我觉得羞耻。
对岸的人，对我到底是不是留有爱意呢，若是没有，那我这羞耻，可真的就是名副其实的羞耻了。
失落之余心有不甘。
怎么就败给这个女人。
突然街道的路上星星点点起来，又一颗一颗大起来，胳膊先感觉到湿意，而后头发一点点湿起来。
“如，你的身份信息发一下，我需要取消咱们毕业旅行的订单信息。”
理由虚伪，演技拙劣。手机屏幕也打上了雨点，伸手摩挲一下，点击了发送。
“叮——”回复这么快？短信提示音几乎是在我发送的同时响起的。
“哎，祁佑！下雨了还不躲躲？快过来。”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伸手抹了一下手机屏幕，走到了临时搭建的菜棚子下面。
这个人也站起来迎我，才让我这人的身份。
大高个，原来是大高个。
确认是他之后，心里生出一些尴尬来。
这小子是我和昊子的兄弟，不过高中就辍学了，后来听说跟着他老爹一直在集市上卖菜来着，如果不是因为这大高个，还真有点认不出来了。
腰上挎着的，还是那只多年前老涂叔挎在腰间的包，专用来收大面额的菜钱，腰间两块毛巾，一块除了污黑再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毛巾，一块隐约还能辨出来原本的白色。
推脱不了好意，跑到棚下正要拉旁边凳子来坐。
他几乎是扑过来的，并迅速抽出腰间的白色毛巾，在上面用力的蹭了蹭，再伸手转交给我，
我感觉似乎这凳子现在好像被加了冕，变成了菜摊上一只不同寻常的凳子。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又突感一阵酸楚。
“祁佑，今年就毕业了吧，在哪高就啊？”开篇一句客套话，这小子以前可是叫我“祁大炮”的。
我意识到了，这时光流逝啊，有一些珍贵的东西似乎也流逝掉了。
“哦，还没确定，预备北上广深，瞎闯一把，混口饭吃。”我似乎也免不了俗起来，不知怎的，无意之间开启这一场应酬式对话。
“那挺不错的，知识分子路宽。”
路宽？涂仔的路是意识到自己的路走窄了。
这小子当初是有机会也走“宽路”的，要是没涂叔那场变故的话。
而且这小子跟我还是有一些别的渊源，一些悲伤的，我不愿提及的渊源。
“涂仔，听说你后来搞了个大菜园？这一带哪一家的饭桌上没你小子家的菜哈哈。”
听我叫了一句“涂仔”，他先是拘束的愣了一下。
然后突然仰天大笑起来，语气才稍稍随意了一些：
“是呀，也是瞎混口饭吃。祁大炮，哪天叫上天狗呀，咱们聚聚！”
这一阵舒坦。老子一直是“祁大炮”才对，也许涂仔也意识到什么了吧，毕竟我与他之间曾经是兄弟，后来是冤家，再后来又是情场敌人。
“来，吃水果，我去给你们拿饮料，你们俩聊，你们俩聊。”女人声线，温柔得很熟悉。
“小锦，不用忙了，小锦。”说着，她已转身进了里屋。
小锦，曾经是我最想珍惜的姑娘，也是我最不想面对的姑娘。
谈天说地。我和涂仔聊了很多往事，可谁都没提那场往事，我们都心知肚明，当年那件事，我们都心知肚明。
小锦端了水果，又补一句：
“我再去给你们拿点喝的吧。”转身进了里屋。
我视线并未追随，顺势抽了一张抽纸，又擦了擦早已干掉了的手机屏幕，已经四点了。
如的信息窗口就那样躺在我的屏幕上，一言不发的，表情淡漠的，注视着我。
注视着我的什么呢，
我的自欺欺人。
“叮——”微信窗口弹出了“昊子”的微信：
佑哥，下雨了，篮球先不打了。
“叮——”又一条弹出来：
佑哥，兄弟真忍不住了，听说，贾如要跑去南方找李升了，哥们看你认真了，劝你一句，天涯芳草多得很。
“叮——”又一条：
算了，佑哥，这是航班号XXXXX，明早8点的飞机。
“祁佑，有什么急事吗？我给你找了把伞，你先去。”涂仔把伞拿过来，又向小锦嘱咐了些什么。
“没啥事，涂仔，时候不早了，我妈出去玩该回来了。这不下雨了，我正好去接她一趟。下回叫上昊子，咱们好好聚聚，把当初那场没打的比赛，咱们找个篮球场打了，打不到吐都他妈别回家。”
我一说比赛，涂仔不像当年逃避。突然笑得嘴巴合不拢，又像当年似的有了他的招牌动作——一高兴就猛拍自己的大腿，最后狠狠的说了一句：
“行啊！一定！”还能瞧见几分当年的神色。
只是，好像又带着一些别样的遗憾。
告别之后，我接过伞，正准备离开。
小锦突然又追进雨里，递给我一大包东西，鼓鼓囊囊的，拎起来很沉。
我瞄了一眼，上面全是新鲜的蔬菜。
推脱之间，涂仔又穿着雨衣追出来，一把搂住小锦的肩膀，把她护在了怀中，使劲地塞进我手中，说了句：
“祁大炮，回家跟李姨一起吃，这菜啊，都是最新鲜最健康的。”
没想好回应什么，他又紧接着补了一句：
“是兄弟就拿着！”而后一把塞在我手里。
看他似乎还有后半句话，抿了抿嘴巴，终究没出口。
雨下得更大了，他又将雨衣穿在了小锦身上，而后环住小锦的腰，扭头回家了。
我拎在手中，看着他们的背影，站在雨里，百感交集。
当年小锦追出去，挽回了涂仔的心，是不是这样的画面呢。
此刻，我好想才稍稍理解了当年的涂仔，毕竟，我们曾隔阂好多年。
可爱，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不再犹豫，我做了这个冲动的决定，连夜去找贾如，
我没有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是不是要质问，还是要极力的阻止，阻止她去找李升。
就连贾如会不会在半夜接到我的电话，然后下楼来见我，我都没有把握，就这么直愣愣的跑过去了。
我只是不相信，我不相信，贾如这么些日子以来对我都是欺骗？
也许贾如会像当年的小锦一样呢，
我说不准，我不敢做这种预设，我也不希望在贾如身上做这种预设。
在坐出租车去机场的路上，我反复打开那条如的短信。
11XXXXXXXXXXXXXXXX，
没有多余的字眼，干干净净的一串数字。
坐在出租车上，雨水把车窗淋得很模糊，我看不清外面的风景。
更重要的是，我看不清的是，是前路的风景。
想着，我又把贾如的短信看了几遍。
其实啊，我只是自欺欺人。
雨中我不是已经看到了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11XXXXXXXXXXXXXXXX，她的身份证号。
那我刚才一直期待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