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窃听辩医识神医(1/1)
崔尧莫名感到有些异样,便问道:“掌柜的,你认识刚才那名老道?”
厨子摇头道:“不认识,只知道老人家姓孙。怎么,官人打听他作甚?”
崔尧摇头道:“无事,随便问问,去忙你的吧。”
“欸,失陪。”
李承乾用肩膀撞撞崔尧,戏谑道:“怎么?以为随便碰上个孙姓老道,就能是父皇找了十来年的老神医?未免太过天真。
即便是父皇也就在他老人家刚登基时有幸见过一次,还没留住。
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人士,哪里是你我能轻易碰到的?
再说,真要是那位活神仙,还能向你请教医理?嘿!”
崔尧不愿意搭理他,谁还没个幻想的时候?兀自嘴硬道:“我怎么了?论起医学常识,怎么不比你强?
待会我点的牛舌上来,你可别抢。”
“德行,污秽之物,真当我稀罕呢?”
“哼。”
……………………
“徒儿啊,这么着急作甚?老夫还没问明白呢。”
“师父,与你交谈之人,徒儿曾在大师兄那里见过哩,那可不是寻常纨绔子弟,乃是真真的国之重臣。
若是您不小心泄了底,只怕真走不了了。”
“呵呵,你这娃娃,认出来就认出来呗,师父我又不是逃犯,只是不耐名利纠缠罢了,若当真被当今陛下相召,该去还是得去的,这份体面得留着。
若是刻意避免,反倒显得刻意了。
大大方方的当面请辞是一回事,刻意躲避天子相召又是另一回事了。
该来的,没必要硬躲。”
“可师父不是还要游历蜀中吗?若是又被牵绊在京城,岂不是又要徒耗光阴?”
那老道士摇头:“咱们进京几日了?”
“十余日了。”
“你可有发现京城中人与外地有何不同?”
那少年思忖道:“除了富足一些,似乎没什么不同。”
老道士笑道:“你呀,还是不仔细,为师问你,盘桓了十几日,可否发现京中一个粗脖子都没有。”
那少年拍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哦,一个都不曾看见哩。”
说罢,疑惑的看着师父,小意问道:“那是不是说,师父的论断是错误的,粗脖子并非是内陆水土不洁所致?
毕竟按师父的理论,只有沿海地区才不受山泉污秽所染……”
老道士摇摇头道:“老夫的理论,方向上还是对的,只不过可能是老夫忽略了某些东西的重要性。
为师再问你,相比其他内陆城池,长安菜蔬上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啊,也就是丰富些,比其他城市多些花样。”
“可能差别就出在这,老夫问你,长安与沿海地区的膳食有什么不同?”
那少年想了想便说道:“长安人比较殷实,喜食羊肉,近几年猪肉也颇受追捧。说来,这等大牲口,却是沿海所不常见的。”
“既然肉食不同,两地同种疾病鲜见的问题就不是肉食的问题。那老夫再问你,长安与沿海周边有什么相同的膳食吗?”
少年冥思苦想了半天,于是试探的说道:“是长安各坊杂货铺都有的虾皮吗?听闻朝廷有数艘舰队往来于大洋之上,每次返京总会携带大量的虾米干,以至于本该是沿海特产的物事,却在长安卖的比寻常蔬果还便宜。”
“极有可能,既然说到了舰队带回的物资,你再想想,长安还有什么别的城市没有的东西?”
少年猛然想起西市上蔬菜店铺里那咸腥味极重的黑色物事,便迟疑的说道:“师父,您想说的不会是干海带吧?那玩意看着就脏呢,拿起来还掉沙子哩。”
老道士说道:“长安物价极高,然几种非本地所产的物事却极为便宜,这些物事多多少少皆与朝廷的远洋舰队有关。
菘菜三十文一斤,秋葵四十五文,波斯菜更是六十多文才能买上一斤,可相比起来,海带这种外来物事,不过才五文一斤,虾皮这种与肉食仿佛的玩意,才十三文一斤,还有那紫菜,十文能买一大团。
老夫问你,若你是长安寻常小民,刨除自小养成的口味这个问题不谈,好比你是个持家的妇人,你会怎么采买果腹之物?”
少年脱口而出:“自然是少买些金贵的蔬菜,那虾皮和紫菜烹饪出来的汤菜也甚是鲜美,想来是划算的。”
“海带呢?”
那少年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连连说道:“闻之腥膻,观之丑陋,徒儿敬而远之。”
老道叹息道:“你不喜自然不是你的错,人都有好恶,此事本就是天性。
可老夫要教你个道理,有时候,便宜才是最大的好恶哩,五文一斤的价格,足以使人愿意大胆尝试一番呢。
依老夫看来,既然各个坊市都有售卖,说明这东西颇有销路哩!
想来这粗脖子病大抵是与这海带相关,其次虾皮与紫菜亦有可能。
不过老夫疑惑的问题在于,这件事到底是无意中的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如果是巧合的话,那远洋舰队为何要不惜代价将这几种物事不远万里带回长安,且就定了这么一个价格呢?
若是按照商贾思维,分明是可以卖个高价的,毕竟海货价高对于内陆之人来说本就是习以为常的。
可若说刻意而为,那幕后之人为何不将这个药理公之于众呢?如此一来,那些粗脖子病人不就可以解了危难吗?”
“道理呢,其实很简单,只要维持住最低的价格,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自然会去寻求最经济的活法,此事也无需宣扬便水到渠成。
可若是公之于众,低贱的海边烂菜便摇身一变成了药材,有心之人自然会去操控市场,人为的制造出祸端来。
与其将来与人斗智斗勇,还不如悄无声息的解决问题。
另外,海带、虾皮、紫菜只能防治大脖子病,真要是久病,未必能靠这些物事治好,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
老道士闻听人言,迅速转身看去,只见一名壮硕少年蹲伏在二人身后的房梁上,笑意吟吟看着二人。
此人正是刚才还与他交流辣椒药理的少年。
老道士还未打招呼,便见小道士咋咋呼呼的说道:“你这般高大的身材,是怎么上的房梁?一点生息都没有,你是偷儿吗?”
崔尧笑道:“这位朋友,别闹,你我差不多年岁,就不要装单纯了,看的怪恶心的,你方才还说某家是个大人物,这会子却装不认识,还侮某家是偷儿,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人了。”
少年有些羞恼,挽尊道:“在下年纪尚有,今年才不过十六,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哩,兄长说笑了。”
“巧了,某家正好小你一岁,明年才是及冠的时候,说到长身体,某家今年也长了半寸哩。”
老道士止住徒儿的争辩,上前见礼道:“是崔大人当面?”
崔尧一个鹞子翻身,轻巧的落在地面,硕大的身躯竟是一点尘土没有溅起,端的是一身好功夫。
“好说,好说,可是孙老神仙当面?”
“神仙愧不敢当,不过痴长了一些年岁罢了。”
话音落下,便见那“国之重臣”兴奋的朝着墙后喊道:“是真的,某家逮到活得了!”
喊声落下,便听得墙后回应了一道更为兴奋的声音:“真的?哪呢?哪呢?让我看看,这么高,我上不去哇,老阎,老阎,要不你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