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故人之物 银蛟龙（1/1）
正午的阳光温暖与炙热，顾怀之轻开半扇窗扉，阳光就这么洒了进来落在她虚弱而苍白的脸上。
他有那么一瞬心疼这个聊聊书面的姑娘，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是这样被内力反噬到控制不住自己。他从林文裴的口里知道了她的过往，除了怜悯她的遭遇外，也想帮林文裴补偿她一些。
所以，从内功心法，武功秘籍到称手的武器，都是他亲自挑选设计。他不太明白这种亲力亲为的冲动是什么，只希望她可以重新振作起来。
可是昨天，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这次，不仅仅是她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她越是愤怒，她的哀伤与孤寂，他越是听得清楚。
月上初睁开眼的时候，回想了昨晚的记忆，侧过头的时候顾怀之正温柔的看着她。
“醒了？”他没有提起昨日的事，好像一切不过是她睡了一场懒觉。
“嗯。”她很默契的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一如往常一样，回以的微笑里真诚得晃顾怀之的眼。
“我炖了碗肉粥，你先喝点。”他道，说着将碗递过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说道：“谢谢，又麻烦你了。”
月上初小心小口的吃了半碗，半晌，有些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吃完。”
顾怀之笑道：“没事，你多休息一日，已经替你跟院长和乔夫子请了假了。”说着，已经端着那半碗粥出了门。
路过的学子和夫子都礼貌的跟他行礼，不远处，乔夫子一脸焦急的等着他。
“怎么样？没事吧？”乔夫子关心道。
“看起来没什么事，不过内力反噬可大可小。”
“哎，没想到最近书院这般不太平。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宵小，书院有什么可偷的？”
顾怀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意味不明的冷笑道：“我答应院长的事已经做了，等学子们上京赶考就离开。其他与我无关。”
乔夫子看着他欲言又止，始终没憋出一句话来，又叹了一声走了。
月上初躺在床上，想着昨夜的事，那条银白长鞭一直都是在自己身边，这还是当初青玄找江湖术士特意打造的独一无二的武器。如今，穆盛捷不惜半夜来偷也要拿回是为什么？当初多喜欢，现在就有多讨厌这柄长鞭，她已经好些年没用了。他们当真这般需要，明说就好了，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到底是在侮辱谁。她此刻才发现，她在青玄与穆盛捷的心中竟是这般小人，他们从未把她当成一个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
这般想着，一翻身穿上衣衫，打算去上次遇见穆盛捷的酒楼碰碰运气。然而，在酒楼中等了一个时辰，茶杯中等茶添了一盏又一盏，也未曾见到想要见的。却意外的遇见了歧云宫的苏小铃和她的师姐苏苒。
苏小铃在酒楼中第一眼瞧见坐在大堂里的月上初，披着一件兔毛的披风将脸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桌子上的菜色几乎未动。她大喊一声，高兴地跑过去，挨着她坐着，摇着她的胳膊笑道：
“小初小初，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好久不见了，我给小宗门写信你都回我。”
月上初这才想起来，来涧阳府的大半年，她都忘了告诉苏小铃她已经离开小宗门的事，有些歉意道：
“真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不在小宗门了。”
苏小铃笑着的脸忽然僵了一瞬，心中诧异的同时怕她是在小宗门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一般入了宗门的人，不是大事轻易不离开师门。
“你，你没事吧？哎呀，我早说小宗门不适合你了，我们宫主可喜欢你了，你来我们歧云宫，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啦！”
“我本就不适应这等江湖中的事，入宗门对我来说太过拘谨了些。你若想我了，可给我写信，我也会去歧云宫看你的。”
“好了师妹，在外别没规矩。我看小初如今也挺好的。”苏苒说着，笑容里有些许疏离，月上初看在眼里并未作声。
“对了，你们怎么在涧阳府？”月上初问道。
苏小铃环顾四周，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们是来保护三公主的，江湖各大门派都知道，朝中有人出了重金悬赏要拿三公主的命。”
三公主？月上初传闻中的血缘，除了她那个不怎么讨喜的爹，其他姐妹她还未见过。
“她怎么？为什么有人要杀她？”
“哎，这事说来话长了。怪只能怪三公主太优秀，太过惊世骇俗了。”苏小铃说着，憋了一眼苏苒，自觉的闭了嘴。
眼见两人的事不能大张旗鼓，换了话题道：“好久不见要不一起用膳吧，我一人枯坐也是无趣。”
“好呀！”苏小铃毫不客气的端坐一旁，找了小二又加了一些菜。
苏苒则看了一眼月上初放在桌子上的银色长鞭问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武器排行前十之一的玄铁长鞭，银蛟龙。”
“苏姐姐好眼力，不过你怎么认识银蛟龙？”
银蛟龙在扶贤宫时，一直是放在她那边的，只有晚上偶尔拿出来练练。自扶贤宫覆灭之后，也就在那次玉剑宗与碧霞镇大战在人前出现过，见过其变换的人少之又少，更不用说排上什么武器排行了。
“我，我也是听一位友人说起过。银蛟龙全身玄铁打造，可变幻莫测，如蛇灵活，如剑刚毅。”
“是吗？”月上初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这有什么？小初的上好的武器又不是只有这一把，听说玉剑宗上砍断了他们玄铁石链的不就是你随身佩剑吗？”
苏小铃说着无意，听着有意。玉剑宗重振那日，在座三人都在，苏苒自然是知晓的，心中不免有些不悦。
“江湖中谁人不知银双剑是林文裴送你的上好宝剑，想来这银蛟龙你是不稀罕的了，也不知谁的心意被辜负。”
即便是苏小铃这样吃顿的人，也听出了她师姐话里的不善。月上初敛了笑意，正想反驳便听到一人不悦道：
“我到不知，我送的银双剑什么时候成了林文裴的人情。”
闻此，三人皆一愣，朝声音来处看去。顾怀之正不悦的看着苏苒，复道：
“我等愿将上好的武器送给小初，她的东西不用旁人来置喙。”
“她不用不收就是了，何苦又惺惺作态。”苏苒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师姐！你怎么这么说。”苏小铃都觉得她师姐今日的失态。
月上初是真的气着了，平日里和这个苏苒师姐接触的少，也能感觉出她不是很喜欢自己。可银蛟龙是她从小就在身边，是阿兄送与她的，不是什么旁的人，而且……阿兄当时送她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她如今也知晓了，几乎差点送了命。她这般颠倒是非的吃味，显然是不妥的。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冷冷的看着苏苒道：“不管你从何处得知这银蛟龙的来历，但是这是我阿兄从小送与我的，伴我身侧十多年，不是你今日在这阴阳我几句就揭过去的。江湖中何人不知，我无父无母，阿兄早亡，这武器几乎成了我的念想轻易不使用。苏苒师姐这是得不到吃味吗？”说完，她只觉得气息上涌，一阵晕眩，身形一晃。
苏小铃挨得近，赶紧起身扶住了她，道歉道：“小初你别生气，我师姐与你不熟，并不知道这是你阿兄送你的。你，你别生气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顾怀之上前拦过她的肩，另一只手拍开苏小铃的手怒道：“她昨日才受了内伤，今日都未好全，苏姑娘你们这是何意？”
“我，我们不知道。今日才遇见她，她没事吧？”苏小铃担忧问道。
“还未重伤，我等不劳费心这便走了。”说着，不等二人反应，扶着月上初回银海书院。
苏小铃呆呆的看着远去的月上初，今日一见，她比以前确实气息弱了很多，只是重逢太过喜悦还未细细问过就不欢而散了。她转过头，看着一语不发的苏苒，似是想起什么问道：
“师姐的武器是一柄赤色长鞭吧？师姐什么时候瞧着别人的东西好，心里不平衡了？师父从小教育我们……”
“够了！你懂什么？”苏苒的嫉妒快要呼之欲出，苏小铃一愣，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师姐！你什么时候变了？”
苏苒定定地望着这个从小被宠爱长大的师妹，心思单纯，又怎会明白唾手可得又未得的那种滋味。
楼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青玄不知是何种心情。当他知道月上初带着银蛟龙来酒楼时，他就知道自己是没脸见她的，也不知道话从何说起，也许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如今又知她昨夜内力反噬，将苏苒恨上了千万遍。
穆盛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愧疚道：“主子，是我的错，是我听信了苏苒的鬼话，我……”
“闭嘴！我再喜欢苏苒，断不会将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何况是偷！她还是小兹！”
可当年，您算计她的性命也没心慈手软过……穆盛捷心道。
“苏苒她即知道小兹是我妹妹，也不见她怜惜半分，在我面前却装的圣洁，还不如她的师妹通透。”
“那……”
“不用再给她人手，歧云宫与她接触过的暗线都撤出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