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侍墨(1/1)
“瞧我,真是糊涂了,同妹妹说这些做什么呢。”余贵嫔回过神,见她面色有些异样,连忙摇头解释,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今日多谢妹妹了,改日得空我邀妹妹来锦绣宫一同品茶。”
林向生也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松了松手,勾起一抹笑,“若是贵嫔姐姐相邀,妾定是要去的。”
双方分别,各自回宫,
林向生一路上沉默的有些可怕,
点星心知她是想起了从前在王府中的日子,感伤的同时又忍不住低声劝慰,
“主子,都过去了,您如今可是容华主子,就算是王妃,见着您也是要恭恭敬敬的,况且王爷对您并非无情……”
“宫中人多眼杂,这话日后便不必再说了。”她抬手打断她的话。
“是,是奴婢多嘴了,还请主子责罚。”
点星慌忙跪下,欲要自扇巴掌,被她喊停,“好了,回吧。”
“是。”
绛雪轩门前,元宝正在翘首以盼的等候,瞧见她们主仆的身影,连忙小跑着迎过来,
“主子,才刚御前赵总管才传旨,宣您午后前往宣政殿侍墨。”
“这可是极为得宠的主子才有的殊荣,奴才给主子道喜。”似乎生怕她不知这宣政殿侍墨的重大含义,元宝连忙又解释了句。
点星闻言也是一脸惊喜,“恭贺主子。”
她微微颔首,扯起唇角,“赏。”
“谢主子。”*2
绛雪轩内一片和乐喜庆,她实在装不出太过欢喜的模样,只好回了内室,只留点星在内伺候。
待用过午膳,又小憩了一会,才更衣重新梳妆预备前往宣政殿,
临行前,她瞧着点星略思索了片刻还是吩咐道:“点星你留下,绿袖随我去吧。”
“是。”二人不明就里,但对主子的吩咐不敢有丝毫的异议,纷纷点头应是。
“绿袖你是何时入宫的?”
长街上,她瞧着低首敛眉乖顺无比的绿袖,状似无意间随口询问。
“奴婢是鸿载十二年小选入的宫,原先在隆裕公主处做洒扫,后不久公主出嫁,便被分去了储秀宫,先帝崩逝后储秀宫的嫔妃们被挪去太康宫,奴婢伺候的太嫔因病逝世,才回了殿中省,有幸被分到绛雪轩伺候您。”
说的十分详细,面上听着似乎并无半分不对之处,
“依着你这资历,便是去二品以上的娘娘宫里也是使得的,怎会愿意来绛雪轩做个洒扫呢?”
虽然去高位娘娘宫中也不过是做洒扫罢了,但在高位主子宫中做洒扫和在低位嫔妃宫中做洒扫可是大有不同,
况且若非当初那几个宫女太监乱嚼舌头,绿袖也不会被提上来,
换而言之,若非意外,她根本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甚至她日后是否会得宠都是个未知数,几近没有前程可奔,她这样老人就会真的愿意?
绿袖苦笑一声,“奴婢家中父亲不支事,母亲又病重,弟弟还小,全依仗奴婢一人,入宫后的月钱都送去了家中,是以并无银钱讨好主事嬷嬷,”
“主子单听着奴婢这资历老,可奴婢在公主宫中只待了三个月,就连公主出嫁都未能得幸跟着一道去公主府,手上也无银钱打通关系,否则后来也不会被分去储秀宫。”
她还欲张口解释什么,林向生却突然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她目光幽深的看向长街的尽头,一步步迈的稳当又坚定,
“你是宫中的老人了,又历经两朝,对宫中的规矩想必也熟练于心,我初次去宣政殿侍墨,过会儿若有什么做的不对之处,还需你提点两分。”
“主子折煞奴婢了,为主子分忧,奴婢自当尽心竭力。”
林向生微微一笑,轻拍了拍她的手,“点星虽是我的陪嫁丫鬟,但素日被我惯坏了,平日你也多盯着她些。”
绿袖微微躬着身子一抖,静默片刻才点头朗声应道:“奴婢遵旨。”
说话间的工夫,已到了宣政殿门前,
“林容华您可来了,皇上方才还念着呢。”赵忠谕瞧见她,立即挂上笑凑上前行礼。
她面上的笑容一僵,惶恐的急忙询问:“竟让陛下等了,实在是妾的不对,不知陛下可有怪罪?”
“林容华放心,陛下不过是提了一句罢了,并未介怀,您快进去吧。”
她点点头,露出忐忑又庆幸的微笑,“多谢赵总管提点。”
“您客气了。”赵忠谕边点头哈腰,边为她推开殿门。
殿内,承德帝正在拿着朱笔往折子上写着什么,听见她的脚步声,头也没抬,
用笔杆指了指一侧的位置,“研墨。”
林向生眸光微闪,快步上前,拿起墨锭仔细研磨。
她就站在承德帝身侧,龙案就这么大,她再怎么目不斜视余光也能瞥见他手中折子上零星的几个字,
承德帝正拧着眉,专注的盯着眼前的折子,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身侧是她,亦或者是压根不在意。
她在心中默念着方才无意间瞥见的那零星几个字,脑中满是王爷的嘱托,
其实没有那么危险的,只需要稍稍的、稍稍的侧一下身子便能将奏折上的内容尽收眼底,
承德帝或许根本发现不了呢?
她犹疑着,观察着承德帝的神色,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墨锭,脚下悄悄动了动,身子微微向后,
在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仿佛静了下来,她耳中唯有自己发紧的心跳声,
“臣恳请陛下处置……”
处置什么?
还是处置谁?
与王爷有没有关系?
以往的理智尽数散去,她满心满脑都是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咚、咚、咚!”
承德帝御笔写下一个“批”字,不经意余光一瞥,正巧瞥见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忍不住屈起手指,轻叩桌面。
这道声响仿佛砸在她心头,让她猛地惊醒,回神,入目便是承德帝略带嫌弃的眼,
瞬间,额角渗出冷汗,后背也被浸湿,她手抖的更厉害了,
第一时间想跪下请罪解释,却不料被他一句话打乱分寸,
“朕好似并非是会苛责宫人、后妃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