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手(1/1)
“这是你要的东西,蓉蓉她们呢?”
楚留香把腐心散和《嫁衣神功》交给陈岁。
陈岁答道:“月前我就把她们放走了,她们如今在何处,你应该清楚。”
楚留香了然,蓉蓉她们脱困,想必是回了江南,呆在船上。
得知三女消息,他的思念再也按捺不住,恨不得立刻飞回船上,与李红袖拌拌嘴,品尝宋甜儿做的美食,享受苏蓉蓉的按摩。
跟在楚留香身边的艾天蝠出声道:“慢着,你同楚小子的帐结清了,但你欺负楚小子的帐,我这个做长辈的要和你好好算算。”
陈岁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姓艾,名天蝠。”
“原来是九子鬼母座下首徒,无目煞星艾天蝠,鬼母身体可好?”
艾天蝠脸颊肌肉抽动,震惊无比,他久不履足江湖,陈岁竟知道他的名号来历,半晌才道:“家师仙去已有二十余年。”
艾天蝠被简单几句话挑动心绪,气势天然弱上一筹,意识到不能再被陈岁牵着鼻子走,他高喝一声:“小心了!”抢先出手。
只见他欣长的身躯已冲天而起,两只长袖迎风飘展,宛如飞天蝙蝠。他的武器就是一双又长又宽,柔中带韧的双袖。
双袖舞动,拂向陈岁面门。
陈岁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闪身避开,趁艾天蝠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骈指戳向他腰侧。
艾天蝠足尖轻点,双袖兜风一抡,身子仿佛没有重量一般,随风飘出三尺。
陈岁称赞道:“好俊的身法。”
艾天蝠闻言微微一笑,二人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陈岁欺身而上,闪电般连出三掌,力道刚猛,掌风呼啸。却见艾天蝠双袖旋动,将袭来掌力不断削减,稳稳接下。
明明是个目盲之人,却能精准把握陈岁的出掌方向,让人不禁心生怀疑。但艾天蝠深陷的眼眶,赫然是一片肌肉,根本连眼珠都没有,绝不是伪装的瞎子。
飞袖流云,遮天蔽日。艾天蝠双掌始终隐在袖中,招式虚实相生,变幻莫测。
嫦娥奔月、风动流云、云破日来、月移星换、金轮破雾、长虹贯日。
艾天蝠的绝技“连环六招煞手”一一施展开来,一招甫发,后招立刻连绵而至,眼前尽是双袖。
陈岁聚精会神,双掌乍分,抢入漫天袖影中,牢牢抓住艾天蝠衣袖下摆,迫使他攻势一滞。
然而衣袖宽大,限制不住艾天蝠的行动,他左掌擒住陈岁手腕,右掌使出一招灵蛇探洞,按向陈岁胸口。
并没有想象中的触感,艾天蝠感觉自己按在一片泥淖之中,其下空若无物。
下一瞬,力道迸发,原路奉还,击得艾天蝠向后趔趄。正准备有所动作,体内血气突然紊乱,艾天蝠一时间中门大开,露出破绽。
陈岁趁势点住艾天蝠胸前几处大穴,抓起腰带,将他掼在地上。
尽管地面是柔软的沙子,艾天蝠还是摔了个七荤八素。
楚留香见他们分出胜负,跃至艾天蝠身边,为他解开穴道。
艾天蝠叹一口气,黯然垂首:“我输了。”
他忽又抬起头:“阁下在魔教担任什么职位?”
楚留香惊讶道:“陈兄是魔教中人!”
艾天蝠沉声道:“扰人血气的武学我只能想起一个人,三十年前与铁中棠激战雁荡绝顶的独孤残。”
楚留香和艾天蝠俱望向陈岁,等待他给出答案。
陈岁负手而立,衣袍无风自鼓,睥睨众人,气势高耸如太古神山,实力莫测如九泉深渊,他朗然道:“本座乃圣教教主。”
艾天蝠冷冷道:“魔教可是又有东进中原之意?”
陈岁回答道:“若说无有此意,你们应该也不会相信。”
艾天蝠长叹一声道:“你胜了我,武功已是顶尖,可江湖如此之大,不知潜藏了多少怪物。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尔其静也,体象皓镜,星开碧落。《碧落赋》中人仍有花二娘和夜帝存活于世,更不用说击败你教上任教主的铁中棠。”
陈岁笑而不语,指了指自己。
艾天蝠一时沉默,是啊,眼前这人同样是怪物,二十出头的年纪,胜过他人六十多年的苦功,假以时日,必是个比独孤残还可怕的对手。
陈岁笑道:“正何解?魔何解?正派何解?魔教何解?堂皇正大就是正派,诡秘乖张就是魔教?谁定下的规矩?”
他指向楚留香道:“论起离经叛道,你铁血大旗门抛弃妻子的传统不是更加悖逆,这么来算的话,铁血大旗门也是魔门。”
楚留香苦笑道:“家父接任大旗门掌门人后,已将这要命的规矩改了。”
陈岁又指向艾天蝠:“九子鬼母,无目煞星,瘟煞鬼子等又是什么好名号,比魔教中人还像魔教中人。”
艾天蝠冷啍一声,道:“强词夺理,魔教野心勃勃,欲称霸江湖的事你是一字不提,若你能放弃这般想法,魔教也能成为一个正常门派,世人也不会对魔教中人喊打喊杀。”
陈岁摇头道:“断然不能。”
艾天蝠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楚小子,我们走。”
……
陈岁面前的桌案上摆着四样东西,天一神水,绝情花,毒神遗骸的粉末,腐心散。
他问一侧陪侍的杨东:“让你准备的毒物准备得如何?”
“回教主,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取用。”
陈岁欣喜道:“好,我欲闭关,若不是灭教大事,任何人不淮进来打扰我。”
一间密室,一口铜缸。
令人毛骨悚然的肢节脚足划擦缸壁的声音不断响起。
铜缸中密密麻麻全是五毒。背上生有丑陋疙瘩的蟾蜍连连蹦哒,毛茸茸的黑蜘蛛腹部白丝拖曳,婴儿拳头大的蝎子交织成团,尺长的蜈蚣从盘结的毒蛇身上爬过。
更多的还是自相残杀,铜缸底部已积起不少残缺的五毒尸体。
承受能力弱的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当场吓昏过去。
陈岁穿着一副特制的盔甲,精钢锻造,将躯干整个包裹起来,只露出双手双脚和一个脑袋,连接处严丝合缝,不用担心毒虫从缝隙钻进的危险。
他纵身跃入铜缸,铜铁相撞,声响沉闷,不知压死多少毒物。受惊的毒物疯一般开始叮咬裸露的四肢。
相传古老年代有一种酷刑唤作虿盆,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内里放置蛇蝎蜂虿,将罪人投入坑穴,与百虫嘬咬。
这铜缸与虿盆之刑比起来不惶多让。
叮咬处瘙痒难耐,而后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青筋暴起,陈岁感觉血管中流动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百根千根万根锋利的钢针,刺痛非常,手脚肿大,他整个人看上去胖了一圈。
头晕目眩,恶心欲吐,仿佛有人用钢纤在搅动他的脑汁,眼前所看景象出现重影,耳鸣嗡嗡。
陈岁下意识地想提起内力跳出铜缸,但生生忍住。
毒性一波又一波发作,若有人看见陈岁面庞,便会发现他面上蒙着一层妖诡的黑气。
陈岁已不觉得疼痛,他全身感官仿佛离他而去,只余麻木,时间对他而言近乎停滞,他只觉得这间暗无天日的密室中时间过得是如此之慢。
五毒毒性混杂,以至于缸中毒物咬他一口,反而会被毒死。陈岁垂首无声,似乎没了气息,但那肿大的皮肤渐渐消去,重新恢复正常。
另一边,杨东收到魔教总坛飞鸽传书,解下信件一看,脸色大变,候在陈岁闭关的密室之外,心急如焚。
但陈岁交待过不能打扰他闭关,杨东不敢妄为,干脆在密室外支起一个帐篷,以便在陈岁出关时能第一时间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