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笑人（1/1）
回到落雨阁，落血也不再黑着脸，他看得出墨雨情绪不太对劲，即使刚才与廊主分开时还嬉皮笑脸的问廊主要那五五分。
“有点晚，先去睡……明天我去书苑那和苑大人说一下，你不用去了。”落血走在墨雨前头，开了门，送墨雨进去。
墨雨嗯了声，又囔囔道：“这才去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记下那里的书……”
落血摇摇头：“等仙元大会结束了再去。”
墨雨知道落血什么意思，落血认为亚一来仙元，不过因为仙元大会而已，可是，并不止如此。
墨雨在房里闷头睡了几天，除了出来吃饭，别的时间都在房里看那美人图册发呆。
落血看墨雨状态还不错，这几天也不爱出门，才放心出去处理公务。
又过了些天，晚上，墨雨偷偷探到了元君府，在一处暗阁里拿出小口笛，吹出无声的气，随后那一圈的光暗了下去，一群小黑球围起墨雨。
“卌元，最近过得怎么样？”
墨雨戳戳那个开头的大黑球，大黑球吧唧着同样黑溜秋的眼嘻嘻沙沙地发声。
墨雨摸摸它圆圆的脑袋，笑道：“别不高兴啊，我这不是来了吗！再过两天就是仙元大会了，那时候你再出来。记得一定要声势浩大地出来，越大越好！”
卌元兽转着圈，墨雨夸着：“真乖，但是也要记住，开黑洞时不要开太大，合得太慢。”
卌元兽又高兴的转圈圈。
“好了，我要出去了。大会见！”墨雨抽回手。
卌元兽是云君代为看管的上元凶兽，可以开通前往各个地方的传送门。这个能力本来墨雨也会的，只是当年，设计离开亚一后，墨雨被灵元的灵君所救，封了一道印，遮掩了他鬼族的身份以及性别，自然也封了他的能力。
现在技法用不了，想去人间寻找答案，只能靠卌元兽了。
与卌元道别，墨雨偷偷爬到后门，大半夜的后门人少，难得被人发现。
刚上墙头，就远远的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后门那……交谈。
墨雨简直要哭。大半夜的不在家里聊天，要来后门聊。
墨雨就猫在墙上等两人聊完。太远听不清他们聊什么，这个时候的墨雨是凡体，啥也干不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进出元君府不会因为元气被发现。
不敢探头去看，就干脆等久一点。
差不多月都偏头了，才抬头来看，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墨雨撑起身，在墙上坐起，外墙那人一直看着墨雨。
亚一这回没有穿神族的标配蓝，而是墨绿色的长衫，上面的纹绣很好看，很眼熟，可是墨雨却想不起来。
“仙子为什么在这墙头待了这么久？”亚一问道，眉毛微皱，语气平淡。
墨雨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在这干什么！”打扰我办事！
亚一张开双臂，看着墨雨：“接美人下来。”
语气还是那么冷淡，明明是挑逗的话。
墨雨啊呸一声：“我还真不要……”你接……说得太急，手一滑，嘶溜就掉下去了。猫太久腿麻了。
亚一接了个正着，在墨雨耳边轻声道：“如何？”
墨雨两手环在亚一脖子上，面无表情，张口就在亚一脖子上嗷地咬了一口，直至口中传来一股血腥味，顺便伸出舌轻舔了牙印处。
含着血就在亚一耳边说：“如何？”
亚一被墨雨这突然的行为僵了一下身子，而后放开了墨雨，把墨雨从自己身上挪开了。
亚一伸手摸了脖子处的伤口，看着墨雨有恃无恐的模样，淡淡道：“味道如何？”
墨雨疑惑的哈了一声，心想自己好像疯了，可眼前这个人，才是真疯了。
墨雨本想说不怎么样时，亚一已经将粘了血的手放在唇边，舔了一下。
“还好。”
墨雨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转身就走。再呆下去，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跟着，墨雨加快速度，那人也加快速度，最后墨雨一转身，骂道：“有病啊，要跟到什……”
墨雨现在正对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略高过墨雨，黑乎乎的头上只挂着一张笑嘴，笑的幅度已经快成半圆了。
墨雨不禁一身鸡皮疙瘩。
夜笑人。
这东西只有晚上出现，长得奇怪，行为也怪，不会害人，但是会一直跟着一个人，一旦被它抓到，那么你只能反过来再去抓它一回，不然它就会让你夜不得寝。像幼稚捉迷藏
墨雨心里想着，完了。以他这凡体，是跑不过夜笑人的。
但还是转身就跑了，越来越快，夜笑人也越来越快，甚至更快，墨雨累得不停喘气。
立马转头去看，没有任何东西，却又在转头时，那张大笑脸就突兀在眼前。
墨雨条件反射一拳上去。看着那黑乎乎的脑袋转了两圈，震惊无比。
接着这夜笑人变成了夜“哀”人，上弯的嘴直直下弯，更丑了。
看着它一副要哭的模样，墨雨安慰道：“没有想打你的，是你先吓的我。”
还是一副哭脸，黑黢黢一条抓着墨雨的手，一把劲地往郊区去。
“干什么干什么！杀人灭口吗！”墨雨尖叫的伸另外一只手打着着黑乎乎的身子，虽然什么也打不到。“鬼也要讲道理啊！”
被拽来到一片墓地，墨雨脸都丧了。不会吧，活埋，还是直接杀了再埋，这措施准备得这么齐全。不是说夜笑人不害人的吗？
墨雨还没反应，那夜笑人就把墨雨甩向一块大墓碑上。墨雨并没有感受到疼痛，而是眼前更黑了，正摔在软绵绵的什么上面。
“喂……”墨雨叫了声，只有嘻嘻沙沙的声音在耳边晃荡，和卌元很像。
突然无数亮晶晶的大眼睛围过来，让这个密室豁然亮起来。
夜笑人有大有小，高高低低的叠在一起，直勾勾的看着墨雨，可惜发光的不是他们的眼睛，而是他们脚下的一大推书册，也说不上是脚，夜笑人没有脚啊。
墨雨看着一张张大笑脸，冲击太大，尽量板着脸不扭曲：“卌元？”
果然墨雨这一叫，这些黑乎乎的应和起来，嘻嘻沙沙地“说话”。
墨雨也只是猜测夜笑人是小黑球卌元的远亲，只是，大家都叫卌元，连卌元君，在鬼森母亲那辈也叫卌元。
鬼森小时，第一次见到卌元兽便觉得亲切，卌元君还笑说：“阿森，它喜欢你，这可是我弟弟，除了我谁都不理的！”
现在看到夜笑人，墨雨可是五味杂糅。
“是你哥让你来找我的？”
卌元们开始嘻嘻沙沙的绕着墨雨回应，墨雨无奈地直接坐到软乎乎的地下。
“这些书都要看完？”
面对这小山的书册，墨雨预感不好，如果卌元君现在就要他看完，那么，上元肯定出事了！
卌元兽们纷纷散去，留下墨雨和刚才那只哭脸卌元。很明显，就是要看完！看不完还不送出去的那一种！
这些书，运不到上元去，卌元君也看不到，那只能说明，现在墨雨正处在仙元的某个冥炅里。
好家伙。墨雨抛开杂念，开始一册一册的看起，寻找重点。
差不多看完时，墨雨才想起来，落血还不知道他出来，更不知道他去哪了。
怕是要满大街的找了！
“卌元，还在不在？”
墨雨喊道，看太入迷，那个哭脸卌元也不在了。没有回声，墨雨这下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书，心里默念希望落血不要找太早.
当耳边传来熙熙攘攘的雨声时，墨雨从稻草堆中醒来，还没有看清周围，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醒了？”
墨雨本要坐起，这一下听音识人，直接又躺回去了。
怎么又是神亚一！阴魂不散。
亚一现在手持一把不大不小的油纸伞，正好挡着墨雨的上边的雨。
“仙子怎么醒了也不搭理我？”
亚一单膝往下蹲着，手撑着膝盖掌着脸，盯着墨雨看。
墨雨不急着开眼，张口道：“我现在在哪？”
亚一配合回道：“荒野。”
墨雨听着雨声声打在伞上，却片点淋不到自己。亚一用了元气。
“仙君为何在此？”
亚一晃了下伞，打乱了原来的雨声规律。
“呵护美人。”
墨雨无语，这才舍得睁开眼，对上亚一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眼。
“仙君怕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墨雨淡淡问道。
亚一不再撑着脸，食指指心口，道：“姑娘掉进去了。”
墨雨莫名想翻白眼，一下坐直，躲开亚一的伞，径直走了。
亚一站起在后边问道：“仙子要去哪？”
墨雨故作轻松：“回家！”
他不算了解亚一，但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开这种玩笑，但也不明白他现在说这些话想干什么。
亚一站在原地：“那姑娘走错路了。”
墨雨转头看着亚一，有点慌，走反了。
看着亚一微皱的眉，墨雨硬着头皮直直向亚一那边走去。走过亚一身旁还不忘说了声谢谢。
可亚一却撑伞送着墨雨走了一路。
“仙君要去我家？”
“不是。”
两人同在一个伞下，外面的雨是一道道屏障，哗哗声下是两人踏水的声音。
“那仙君不必送了。”
“落雨阁是仙子家？”
墨雨顿了脚步，还是点头说：“是！”
亚一跟着停下，伸手触着外面的雨。
“那红主是姑娘的家人？”
墨雨摇头，看着雨打在亚一手心：“家师。”
亚一收手回来，低头看向墨雨：“那，落雨阁，算家吗？”
墨雨无视亚一的视线，扯牙笑道：“我师傅给我衣食住行，他说落雨阁是我家，自然就算得上。”
亚一收回眼，看着前方的雨，难得叹道：“他确实给得了你这些……”
墨雨环着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走向前，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前面仙子就自己走吧……”
在望见落雨阁后，亚一将伞递给墨雨，见墨雨犹豫，却直接松开伞，在墨雨手忙脚乱地去接伞时，亚一已经原地消失了。留下墨雨原地茫然失措。
“小雨，做什么杵在那？什么时候出来的？”
落血打开落雨阁的门，大老远的望见墨雨站在雨里发呆。
墨雨摇摇头：“忘记要出来干什么了。”
落血同样撑伞出来：“嗯？那你去元妃那一趟，明天仙元大会，她希望你能参与，我不能定夺，你自己去和她说。”
墨雨伸出手，看着雨打在手心，抬起伞就狠狠地往地上扔去，踢了一脚。
“去！为什么不去！最近元妃可是新出了裙裳，保不准她还会送我穿，嘿嘿……”
一会儿气，一会笑的。
看着墨雨大动作的声势浩大，落血不禁嘴角抽搐。孩子在家宅傻了？
落血两天没有发现他消失，墨雨很高兴，大摇大摆地抢了落血的伞，朝元君府去。
落血：……
第二天仙元大会，墨雨如愿以偿地穿上元妃送的新衣，一脸灿烂地站在元妃身边笑呵。
“小雨呀，今天有个流程，你得帮我一下。”
元妃给墨雨递了块点心。
墨雨爽快答应：“当然，什么事？”
元妃指着阁楼下的扛轿台，说：“我前几天下去办事，脚崴了，今天这祭舞，你替我跳一下，我之前教过你的，别人我不信任，小雨你替我去，好不好？”
墨雨咬了一口点心，故作思考，等元妃着急的皱起眉头，墨雨才咧嘴笑道：“当然可以，这仙元，除了你，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跳这祭舞了！”
元妃高兴得想把墨雨抱起来，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忍笑道：“谢谢小雨！”
墨雨其实挺怕，仙元大会会来很多人，而上元，也会有人下来，这待在元妃旁边倒是不会引起怀疑注意，一旦上台，可就是原地暴露了。可是，他又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和卌元通信，大闹一场。
差不多开始时，墨雨来到抬轿旁，只能希望被晚一点发现吧。
这时落血却来了，递过墨雨一张梨花木刻的面具，挡了墨雨半张脸。
“落血？”
落血淡淡道：“仙元大会的祭舞本就不可漏真容。”
墨雨彻底松了口气，走上台子，在奏乐中，跳起自己上元南林的祭舞。
灭族后，鬼氏的招花祭，人们却还在延用。
灭族事后，墨雨丢失了的记忆，只能自己查明真相，无论是鬼族灭族一事，还是当年罪仙台剃骨一事，以及被囚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眼下查过灵元和仙元的所有古籍密卷，都在说明一个事，鬼族灭族，是全族祭祀罪仙台，而当时在场的，只剩下神族第一任神君，亚一的父亲。
在所谓的战争之前，原为五界君主共议联合，五年一次。那年地点在鬼族南林，而罪仙台也在鬼族区域内，由鬼族看管。
同去的除前神君外，还有前仙元君，前前灵元君鬼族君主以及中元君。仇元很早就不与另外四界联系。
只是四君主会议，只有神族带精兵军一同前往。早早在罪仙台等候。多数书本记录为：五年议会，原为罪仙台五年一次不稳定躁动，需各君主共同压制，封印。神族带兵以备不时之需。
另有书记载：封印期间，鬼族君主为一己私利想放任封印打开，迫使另外三人被封印其中，好一方独大。另一种说法则是神君想吞四界，只是不被认可。
偏书杂论：鬼族君主因被封印反噬走火入魔，气运紊乱影响其子民心智而全族暴乱，前神君为天下大利而除挚友。前仙元君和中元君战后也负伤，不久前仙元君陨落，中元君下落不明，前神君闭关不出。
而这罪仙台，是上古时期，五界的始创者建造，用以祭祀天地，护世界安稳的。为什么又有封印一说，仍无定论。
但鬼族灭族的真正原因，墨雨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眼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五大始创者，他们是这件事的参与者。让他们来回答这个问题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前神君自然无法问到，他给众人的解释就是鬼族暴动，是大众信服的表面真相。
前仙元君已陨。
现在只能去找下落不明的中元君了。
唯中元君，记录较多，他曾辅佐第一任神君管理上元，而后前往灵元游玩多年，也来过仙元居住一段时间，最后的记载，是他前往人间的记录。
……
仙元大会上，墨雨偏偏起舞，一起一落，划过南林的岁月。
咚隆隆，咚隆隆……
突然的不和谐，让在场的人开始喧哗，一齐抬头望向黑隆隆的天空，那道狰狞的裂缝正在慢慢打开，发出阵阵鸣响。唯墨雨惊喜地朝裂缝旁边的那一大团黑乎乎望去。
来了！
卌元二话不说就开始喷火，他没有卌元君的人形体态，长得也奇形怪状，却让人无比亲切，至少墨雨这么觉得。
墨雨口上大声喊着，让大家转移注意力：“卌元兽！是卌元兽！”
众人一听，都开始骚动。
“打不过呀！它怎么出来了？”
“不敢打啊，这是上元那位的！”
“怎么办，它吐火过来了！”
……
趁着别人犹豫不决，四处逃窜。墨雨搂起袖子就朝卌元奔去。表面冷静，内心狂喜。墨雨也就跑的能力强些。
“墨雨！你去做什么，回来！”落血看着墨雨不要命的往卌元兽那里跑，差点吐血，他现在根本动不了脚，甚至动弹不得。卌元兽的能力对一般人没什么震慑压力，但对他这个上元神族人可是实打实的动弹不得。卌元君不知为何和神族不对付，连带着卌元兽威慑也压神族一头。
卌元兽还在，在场的上元神族人可都受不住。
墨雨头也不回：“落血，卌元最听我话了，我去安抚它！”
此话不假，但却不是落血想的仅是安抚。
墨雨和卌元以最快的速度面对面抱一起，墨雨直接陷进卌元黑乎乎的身体里。之后卌元拉着墨雨就飞上了天，天空那道黑色裂缝同时突兀炸开，开始席卷吸收一切。几乎地下的人都同时抓紧身边的坚固物，防止被黑洞吸进去。
墨雨抱紧卌元，小声道：“裂口太大了，他们受不住，现在开始愈合！”
卌元明白的点点不存在的头，同时抱着墨雨朝那裂口飞去。
地下一道蓝色以不同于别人的模样同样飞来，吓得墨雨抓紧卌元。
“他来了！快点，卌元！快呀，他可是我们计划的意外之中，只是，来得太早了啊！他也是神族为什么还能行动自由，你哥是不是包庇他！”
卌元更使劲的往上飞，那蓝色人儿的脸差不多清晰起来，皱着的眉让墨雨更加害怕了。
墨雨和卌元都抱上了，根本掩藏不住身份了！直接开脸说我就是鬼森，还没失忆的那种。
就差一点亚一就会闪到墨雨跟前，一道黑影簌地出现，直接分开亚一和墨雨的距离，和亚一打作一团。
墨雨不知道仙元居然还有人能和亚一打这么久。那黑衣人甚至有点眼熟。
突然一个想法出现。亚一，身体有恙？
墨雨看着越来越远的蓝色点，不禁篡紧手。而似乎，自己的心也空得发疼。
“卌元，走吧！”
来到裂缝边，墨雨把脸埋进卌元黑乎乎的身体里，最后跳进裂缝里。
这个裂缝，是去往人间的通道，卌元，是这把钥匙。
黑洞里，情况不稳，不时有东西砸来。
卌元还太小，来开黑洞确实太勉强了。
“卌元，你回去，回你哥那去！”
墨雨看不见卌元，也听不到声音。卌元君虽然派卌元兽来帮忙，但是，墨雨可不希望卌元兽和他一起陷入危险。钥匙本就应该待在门口。
“卌元，你听我的，去找你哥，不要跟着我……”
还没有说完，什么东西砸向墨雨，墨雨头上一热，昏昏沉沉中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