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画卷风波（1/1）
墨雨出了元君府，回到书苑，开开心心转着发带，却在进门时顿住脚步。
某位蓝衣先生正坐对门，抬眼皱着眉与墨雨来了个眼对眼。
墨雨在心里暗骂，这人已经这么光明正大的来看他了？还这么开心？
苑大人见墨雨回来，随口问：“元君怎么说？”
墨雨摆摆手：“元君说无关紧要……”顿了下，最后还是闭了口。多说多错。
苑大人似乎松了口气：“嗯，没事你上三楼去数数新来的书。”
墨雨正打算离开这，心中有点小高兴，却摆着耍无赖的语气：“啊，又要记新书！”
苑大人听多了墨雨埋怨，笑道：“年轻人就要多记点，长长记性！”
墨雨一脸苦恼内心狂欢着快速上楼去，几乎飞起。将亚一和苑大人的对话也一并甩到身后。
原来苑大人和亚一认识啊！天杀的。
墨雨很老实的在三楼待到日傍西山，估约亚一应该走了才下楼。
怎么还在？
墨雨差点没在楼梯角摔死。看着亚一微皱的眉头，墨雨更是一肚子气，怎么去哪都要见到这个人，无论是上元南林的童年，还是上元北冥的学业、神鬼战乱、鬼族灭族、被囚寝宫，还有灵元大陆那个和亚一长的一模一样的小树妖，这伴随了墨雨无数个日夜，恨到心底又无可奈何的人，算不上知己，因为墨雨对于南林故乡亚一的记忆并不深刻，到了北冥更是见到次数少，最后两族战起，墨雨对于为什么要偷偷救下自己，然后把他囚于寝宫七年却并无过多交谈的亚一，只剩无由来的惭愧和一丝说不清的感觉，至今墨雨也没有弄明白。但他俩确实算不上朋友。
亚一突然开口打断墨雨的思绪：“墨雨姑娘还要在那看我到多久？”
墨雨恍过神来，侧过头伸手沿着自己的脖子摸上耳垂，一点凉意触及指腹，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没什么，仙君长得好看，多看两眼……”
本来只是敷衍说的话，却没想亚一眉头忽的一展。
墨雨没想到没能恶心对方，反让他挺开心的样子，脸黑了下来。
亚一语气依旧淡淡：“那墨雨姑娘靠近点，看得清些。”
因为亚一语气和眼神太冷了，墨雨听不出一丝调戏的滋味，只觉气氛诡异。
干脆跑到后台去找苑大人。
到后面半个月都没在遇到亚一，墨雨才得歇口气。
看到亚一墨雨心里真的很隔应，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看着不舒服，能不在一块待就不在一块待。
回到落雨阁，一进门，看见落血正坐在正厅里一手持书一手拿茶，慢悠悠地喝茶看书。
“落血，你今天回来真早……”墨雨过去就是一坐。
落血头也不抬：“嗯，有点事和你说。”
墨雨伸手也倒了茶：“什么事？”
落血继续看书，把杯子放回桌子上：“你可知道卖场在卖你的画像？”
墨雨刚喝进去的茶差点没有喷出来：“卖我的画像？谁？这么有胆！”
落血都要傻眼了：“你不知道？”
墨雨摇摇头，笑得发颤：“我怎么知道原来还有人好我这一口，不要命的敢拿我画像去卖，我看他怎么卖出去！”
落血轻叹一声：“听说是画廊廊主，昨天传的消息，今天晚上拍卖。”
墨雨瞬间说不出话来。画廊廊主，不就是上次书苑里见到的那个扛画板的大叔吗？那地方可不是艺术创作的好地方！
墨雨努力回忆那天自己看了什么书，左右看得太多，也不知道廊主画的什么上去。
墨雨一拍桌：“去找他把画拿回来，这简直是淫！荡！少女容颜啊！”
落血终于抬眼看了墨雨，摇头叹道：“怕是拿不回来，已经卖给卖场了，你应该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墨雨站起，沉思片刻：“那就去坑他一笔，然后去把画买回来！”
自己买自己画像这种事也真是……可笑之举。
落血也站起来：“走吧。”
墨雨想了想，又说：“等等，我先去换一身衣服！”
落血本来从刚才的些许对话还觉得墨雨一直清醒，现在这换衣服？又模糊了落血对墨雨的认知。但这画像是一定得帮墨雨拿回来的。要是被上元那群人知道，那就压不下来了。
墨雨穿着那天书苑穿的打工服，一套木棕色的攀膊工作衣。
落血也没说什么，两人一下就来到了画廊。
“红主，您怎么来了？可有什么事？”
刚到门口，门口几个打扫的人就拥过来。
落血直直就进去了，肃言回了句：“找你们廊主。”
那几人恭敬回道：“廊主大人在他院子里，我们带你过去？”
落血拒绝说：“不用。”
那几人识趣低首道：“红主请自便！”
落血嗯都不回，带着墨雨就进去了。
墨雨忍着笑终于在转角处笑出来：“落血，你在外面这么惜字如金的。看把他们吓的，这可都是一群文弱书生！”
落血伸手就要给墨雨脑袋一敲：“在外头的规矩呢？”
墨雨怯怯抱头：“是，师傅说的是，规矩！”说着一脸笑意，完全不知悔改。
廊主在院子里修着他的花花草草，院子养得像一幅画。
看见落血过来，立马上来问候：“红主，您怎么来了？”
落血二话不说就在旁边石椅坐下。
弄得廊主开始直冒汗：“可是找我作画？”以廊主的认知，找他的人，除了要找他作画，还能干什么。
可是恰巧，墨雨就是来找茬的。
落血甩眼向墨雨：“他找你。”
廊主转眼看墨雨：“是墨雨姑娘要作画？”
墨雨咳咳一声，开始摆弄身姿：“廊主大人，你看我这一身衣服怎么样？”
廊主真的上下端详起来：“嗯……檀棕小叶的业服穿在墨雨姑娘身上，可以说极致无比！”
墨雨掩嘴一笑：“大人还是没看出门道？”
廊主又细细上下观察，突然脸色沉下来。
墨雨看着这反应，心满意足：“想起来了？”
廊主一阵尴尬，忻忻道：“墨雨姑娘是为那画来的吧！我本来想着墨雨姑娘身姿容貌生得好，画一幅来挂在画廊纪念堂。可是那才子府总管大人出了主意，说您这样的美貌应该得到更好的人欣赏，所以我俩就将画卖到画场，没想到他们果真出了大价钱，也没认出是墨雨姑娘你，所以……”
墨雨无语至极，太草率了！
“你也不想着我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廊主又说：“我们谈好，等拍卖下来的五五分，你五，我们三，二是卖场的。我们想着你应该不会介意，因为那真的是个不错的价格，底价就是五万，拍卖抬价可就高了。况且我们没有注明是墨雨姑娘的画像……”
墨雨这下可是觉得廊主大人的脑回路清奇无比，这先斩后奏的作风实在让人折服。
“反正我现在是要把画拿回来的，大人你想办法吧，不然……你该知道的，我们姑娘家家的，贞洁最为重要，你这当众卖我画像，要是被哪个顽固买了去，我想想都害怕，这心里不踏实，说不准……是谁又……遭殃！”
墨雨还咬重了后面两字，这下廊主大人真的大汗满面了。
“这个，墨雨姑娘……我们今晚去看看，能不能再买回来……放心，我卖的自然我买回来……”
墨雨爽言一笑：“大人居然这么说了，那今晚我们一起去吧！”
落血这会才嗯了声，站起就往外走了。
墨雨又补一句：“大人，总该叫总管大人一起，负担一下！”
廊主大人这会也只能不住点头：“墨雨姑娘说的是。”
晚上四人就进了卖场。
墨雨可不是第一次来这，卖场据说是上一届的仙元君召建的，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做拍卖活动，来卖场的什么人都有，当然也包括上元的人。规矩也多，一旦卖入卖场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要想拿回就得自己拍卖，出钱。在卖场里人们是规矩的，但是到了外面，可真是什么都做出来。
有廊主带路去了上房，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大的窗口，卖场的环式建筑下，是小仙娥敲铜锣的传声，阁楼里是喧闹的人声，探头去看，看不见各个窗口的人，只能知道是哪一个窗口的人丢牌出价。
墨雨几人等了几轮，才到墨雨的画像。
“这幅《神女》是近期画廊廊主大人的得力之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为天下第一幅。‘得美人兮浴嘉华，美人容兮惊天下，神女降兮黯尘世，一览芳华’。起价5万，各位请尽情拍价，抱得美人之容城不欺。”
仙娥细尖的俏音忽高忽低，墨雨忍不住鄙夷的看着总管大人，这画注题词也只有他能写出来。
总管大人还一副神气兮兮，引以为傲。
墨雨伸手就把牌子扔下去，仙娥的报价声随着传来。
“十号房出价一百万！”
卖场一阵喧哗。
落血毫不在意，廊主大人老脸一惊，总管大人脸色也不好看。这画肯定是买下来了，可是，肉疼。
墨雨一脸悠闲，满脸笑意。
正等着仙娥下一声定夺。
“一号房出价五百万！”
墨雨当即懵了，哪个顽固有病，人傻钱多去买一幅死神女图！
在座几人神色都不好。落血摇摇头，正要把加价牌递给墨雨，墨雨却急冲冲的摔门出去了。
廊主疑惑道：“这，不拍了？”
落血也不能随便定夺，放下手上的书，楼下仙娥已经定夺了，想来画已经送到了一号房。
“红主，怎么办？”总管大人左右看着，廊主摇摇头，落血也不做声，喝完手上茶后，才说：“去找小雨，别让她在卖场闹出大事。”
廊主心想红主这偏心的太明显，这一会的功夫，怕不是要给墨雨时间抢东西？在卖场里面抢东西不算大事？
墨雨一把推开一号房的门，一个蓝色身影从窗口那转身过来。两人面面相觑。
亚一启唇说：“墨雨仙子，真巧。”
还是那不冷不淡的声音，墨雨也不答话，直接开口道：“你这画还卖不卖？”
亚一来到桌边坐下：“买来了怎么还能再卖出去。”
墨雨脸一横，无赖道：“我想买！”
亚一抚着那画轴，从上到下：“不卖。”
墨雨也不想废话了，伸手就去抢了。
于是两人揉到一块直接打了起来，只能说卖场的建筑够结实，亚一没动用元气，墨雨没想到亚一也不对他动粗手，除了时不时的挡一下墨雨的狠招，别的时间都在躲。只是偶然碰到墨雨的手，亚一就躲得特别快。墨雨虽然奇怪，却也钻着这个空子，不停伸手去抓。好几次都碰到了画轴，却又被亚一抽了出去。
墨雨并没有一定要拿到画的必要，能直接毁了就再好不过。
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响起，墨雨一晃神，没控住力度，摔了桌子角，就直直往地下摔去。
墨雨心想不好，手伸出一瞬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对方也没想到他会摔，两人竟直直一起摔到了地下。
等落血等人踹门而入见到的就是墨雨夹在神亚一四肢之下，手里抱着那画轴！
落血看到神亚一，脸色直接不对劲，吼道：“你离他远点！”
墨雨和亚一眼对眼，墨雨看不出亚一的神色是什么，眉头不皱，也不舒，要从嘴角看，几乎永远的抿成一条线。
墨雨松了口气：“你先起来。”
亚一好似吸了一口气才说：“你抬头。”
墨雨感受亚一指节动了动，立马把脑袋抬高，一下子亚一的脸与他自己几乎贴在一块，墨雨别过脸伸出手环着亚一的腰就坐了起来。
之后就是一把把亚一推开，麻溜站起，刷啦地打开画轴。
门口三人被怔在门口，亚一坐在地上眼神迷离。
那画里的确是不言笑时墨雨的模样，画得飘飘欲仙，衣摆衫阑软而暖，窗口照的小暖阳也恰显墨雨的柔美，有那么一瞬墨雨竟看到了自己阿母的身影。原来生活在仙元的这些年，穿搭上竟都是南林的母亲的样子。
这些都只是一瞬，墨雨关注点当然是画中人手里的书，以及书架上的那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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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墨雨果然是高估了廊主大人，他能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对艺术的不懈追求罢了。
墨雨嘴角一抽，把画卷好，一把甩给还在地下出神的亚一。
“我想了想，这画果然太贵了，我买不起，不买了。”
说完就推着一群人出去了。
出来时墨雨也不理会落血的黑脸，坐在马车上就倚窗睡过去了。
刚才看见亚一突然一现的神情，墨雨似乎知道了，这些年来，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今天闹这一出，墨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暂时不会暴露真实身份，可以继续装傻不认识亚一，可是，他一点也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