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接到电话(1/1)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正是适合午休的一天,因为住的楼层太高,以至于阳光过于热烈地向我拥了过来,我赶紧把窗帘拉上一大半,才能拒绝这么热烈的贴贴。我闭上眼,看着那一束像刀子一样的阳光,把我的卧室一切两半,我躺在占大头的这一半,安心睡去。
一阵电话声,把我吵醒了,是我表弟,赵清全。
“姐,你能去Q市吗?你离那比较近。”
“那里怎么了?为什么要去那里?”还在迷糊的我,清了清嗓子说道。
“欢姐,在那里,出了点事,我和妈在赶过去的路上,你能先过去吗?”
赵清欢是我家一个表妹,是我二姨家的大姑娘,一个个子长到了180,体重也没超过130的清瘦的小姑娘,平常我们沟通不多,一般逢年过节能有个微信问候的那种关系。最近一次联系还是在三年前,我结婚的前一天,我发信息给她。
“问我结婚了,你不祝福一下的?”
“你还需要我祝福的?”
我实在很难避免去考虑其中的不友好,如果我不需要我发信息干啥呢?我要你做的是很复杂的事吗?我难道提的要求非常过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但考虑到这大喜的日子也没必要是吧。
“当然需要了!”我回。
“那祝你幸福。”
这段话就此结束,留下了我一地的问号,何至于此呢?
从此我便很少发信息了,偶尔过年时候群发一次,但二年前,发现她把我删了,那原本一年一次的问候也中断了。
想到这,我赶紧问电话那头的小全“怎么了?”
“欢姐现在在警局里,但是警察说不能一直看着她,我们正在赶过去的路上,你能赶过去提前看着点吗?”
其实这之前有一段前因,是今天早上,我另一个表弟,庄严,在老家的打电话给我,说二姨打算去找清欢,问我有没有跟她沟通过,知不知道咋回事。
我问没呢,他说,夜里她打电话给二姨,说自己害怕,说自己的银行业密码是多少,说如果自己没了,就给她收个尸。这后事交待的又没头又没尾的,我二姨再打电话过去就再也不接了。如果再有人打过去,只要问清是哪的人,立马挂了。再打就再也打不通了。
如果是真的有事,她打完电话咋再也不接了呢?我一听这感觉是不是闹呢?你要是真的有事,干嘛不接了呢?我考虑到是不是再等等的,就算过去她会见吗?这不接电话是想引起注意力吗?我从一个理性的立场去揣测,感觉应该是没多大的事,从我目前知道的情况来说。
“她在警局干嘛?”
“我和我妈怕她有啥事,让警察去找到她了,结果警察说,她神情有点恍惚。”小全不自觉的声音小了一些。
神情恍惚,这个词很微妙,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这其实是一种感受,但它的表述是一种事实描述的方式。本来想追问,具体是什么样的,但感觉如果正常的情况下,用这个词的概率也不太高,它准确地表达出一种异常。比如说没休息好,会用比较累更准确;比如说比较高冷听不进话,会用挺傲慢更准确;比如说心里事多,会用心事重重更准确,他们可能体现出来的状态差不多,但总有更准确的词来描述。
“那行我看看车票的。你们是出发了多久了?几点能到的?”从我自身来说,去也行,反正暂时是休息的。
“我们已经出发了快一个小时了,大概晚上8点到。”
我紧接着找最快的车票,发现也得近七点多才能到,我到高铁站也得一两个小时呢。按理讲,我们关系也没有近到事事尽心的程度,但是事儿到了我这,能帮一把也是好的。我稍微收拾了下,也就出发了,路上我告诉小全我大概几点能到,比他们稍微早一点点。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我在想,我去了能做些什么呢?她想见我吗?她会跟我聊些什么呢?这时候我才想起要通知我老公的。
“你这关系近到这种程度了吗?她能见你吗?你去了能干些什么呢?”话全是我刚刚在寻思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全都回复好,但是我觉得我应该是有用的,不然,小全也不会专门打电话希望我帮忙的。
“那我去去就回的,看看情况的”我心虚地回复道。
如果从前,我大概会避免这些事的,但今年我考虑要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会承载着我对未来的期待,也想通过他证明,我的婚姻是健康并幸福的,我也想让他能延续这份幸福,我想去做一些以前不太尝试的事情。
“那你去,别去太久了,没事快点回家的。”
“那肯定的啊,没事我立马就回来了!”我开心地答应。
视线转回到车里,看到的是一个不到三十的高个小伙子,从口音听是本地的。
“我打车的目的地是A地铁站,我的车是下午四点半,时间来的及吗?”我问道。
“可能有点来不及,你是到哪个高铁站啊?”
“南站。”
“那可能直接打车到那是更合适的,其实时间和到A地铁站的时间差不多。”
“那好我换个目的地的,麻烦你了师傅。”
我总是习惯性的感谢,习惯性地道歉,习惯性地微笑着说好的,这不知道算不算一种毛病的。
高铁的一路上,我一直想着,我妹妹这一家子的事情。清欢家有四个孩子,她上面有两个姐姐,我二姨夫在四年前去世了,据说因为脑梗,我二姨农村妇女,没有什么文化知识,好在大些的两个都嫁人了,最小的弟弟目前在读大二,读的什么专业忘了,好像跟土木是相关的,清欢是前年毕业的,据说是个医学专业。开始有人说在南方工作,不知道为什么又去了北方的Q市,我也是知道的一知半解的。
像这样的情况在农村是常见的,但四个孩子都上了大学,是不常见的。虽然学习成绩没有特别好,但也都算努力上进的。
农村的孩子很多有些还没上初中就跟着家里人出门打工了;有些上了高中,考了个技校毕业开个店当营生;还有些女孩子早早的就嫁人了。
小时候跟他们接触也不是很多,他们在很多年前就去了东北,是在二姨夫去世后,回到了老家。这几个同辈的姐弟,给我的印象都特别内向,基本话头都是我起,话题的结束一般也不是我,所以聊天总是感觉有头没尾的。
当我到了Q市,到了公安局,时间差不多7点半左右了。一个中年警察引我穿过两个门,进到里间。我人生是第一次来警局里面,以前最多也就是进警局办身份证,往里走从来没有过。
我看到清欢的第一眼,看到了她低着头,看地上,穿着一件棕色的卡其裤,有大截的小腿露在外面,她趴在大腿着,似是抱着膝盖窝,似是把着小腿肚子。当下已经是秋天了,到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是有点凉的,我上面穿了两件,下面穿的一件牛仔裤还是有点凉的。我第一感觉,她应该很冷。
她的旁边坐了一位年轻的警官,这个房间白天应该是个走廊,晚上了就把玻璃大门给锁了,但这些玻璃是隔风的,是有冷气能爬进来的。
我叫了声,“清欢”,走到近前,她左右环顾地站了起来,看起来瘦的不行,感觉到她的胳膊在衣服里都能来回荡风,她的裤子也回到了应有的长度,是一条九分裤。她问了句“你咋来了?”
很明显,她在期待着别人来,没想到我先到了,“他们待会儿来,我先到了,就先过来了。”
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她好像在看我,也好像没在看我。
我顺势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让她也坐。
“不想坐,咱现在就走吗?”
“你想走吗?还是在这儿坐会的?”我抬起头看着她问道。
看她没有回应,我站起来,更近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再坐一会吧。”她顺势坐了刚刚我拍的位置。
我一直在观察她,看着想寻着些其他的话题,可也没啥能说的,我就拉起了她的手,有点冰凉,我问道:“冷吗?”我觉得她应该是冷的,从此时起,后面的大部分时间,她是愿意拉着我的手的。
此时有一个胖警察,走过来询问我跟清欢的关系,我问能不能走呢?
“她想走,就能随时走了呢!”胖警察说完。
我抬眼看了看清欢,想看看他的意思,可是视线没有捕捉到,她也不知道在看往哪里,身体来回晃荡着。
“那好,她坐一会的,我们待会儿就走。”我回道。
我想问一些她的感受,但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咱走吧。”
她转头说“要把房间钥匙给警察!”
“是警察的钥匙吗?还是你自己的?”我有点奇怪。
“我的,我们不是要直接回家吗?”
“可是你不回家换衣服了吗?你的东西不收拾吗?”
我本意是觉得她可能有点冷,那就先回住的地方,把衣服多穿一件的。
刚在这儿守着的警察,拿了一张表,让我填写一下,填完表格,我拉着清欢就离开了警局,在警局门口,我们都面对着街道,没有话语,这时候,她望向我,跟我说道:
“姐,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我能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