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1)

齐琛回到将军府,刚沐浴更衣,小厮便敲响房门小声说道:“少将军,适才有位女使送来一封拜帖,可需立刻呈入房中?”

齐琛闻言不以为然,继续泡着热浴。

那些官家子弟闲来无事就办个赏花宴、品茗赛,就为图个彩头,三天两头往将军府递来拜帖,打的什么主意,仔细想想便都知晓。

男子图仕途,自是想结交这位皇帝眼前的红人,不仅年纪轻轻便功成名就,还与皇帝情同手足,得他一句话,说不定便能轻松赚得个好官位,或者被提携一番,他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定是人人都想巴结;

女子图啥呢?纯粹的人呢,大多是想同将军府攀个亲,不纯粹的,想来应是看上了少将军的天人之姿,异想天开图他的心?

不过这个准备议皇亲的节骨眼上,世家大族想攀亲都变成了暗里进行,谁还敢在做这个时候如此明晃晃地再往府里送上拜帖,那不是明摆着同太后作对?

齐琛灵光忽闪,,,

是她?!!

一定是她!!

小厮候在门外许久,没有听到指示示下,识趣准备退下。

霎时间只见到少将军猛地打开门,身上囫囵披着件长衫,堪堪遮盖,湿漉漉的,全然不像昔日得体的那位淡漠将军,看得小厮一愣一愣的,有些惶恐,急忙细想自己方才有何错处。

但小厮还没想出来,眼前这位不得体的少将军便一把拿过他手中的拜帖,翻开一眼便看到落款处写着锦安阁三个大字。

接着小厮便看到少将军开怀大笑,俨然一副类似疯癫的模样,只差他慌张地跑到府外大喊少将军疯了,不过他是万万不敢的。

“那,那小的先退下了?”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道。

齐琛这才淡下来,冷声冷眼瞥道:“若方才的事情传出去半个字——”

未等齐琛说完。“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退下吧!”

风吹来阵阵,卷走了身上的热气,齐琛这才觉得凉嗖嗖。

仅仅几行字的拜帖,他要读透穿了纸张,定定盯了许久。

齐琛都没意识到他此刻脸上的笑意有多……痴傻?

终于盼到了入夜,齐琛并未带任何随从,只身前往锦安阁。

月色高亮,伴着零星的鸟叫,很快也回归寂静。他看似低调地行走于街巷,却有不少商贩或行人认出了他,他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作禁声之势,让行人勿要声张。

尽管刻意低调,众人都眼瞧着他走进了锦安阁。

锦安阁此时并不算热闹,一两桌酒客在吃着,有两人喝得起劲在大声聊着,有低声说着又轻笑了的。

窃衣见到齐琛便了迎上来,“桐姑娘在楼上,酒菜已备好,将军请随我来。”

齐琛眸光精练,颔首,半分没有中午时那般“失态”。

窃衣将人领进厢房便退了下去,吩咐了所有人别去打扰。

离上次看到她已经过去了许久,但他常在军中操练,偶尔想起她更像是个盼头,亦或是奖赏?。

回忆与直面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回忆中没有视觉上的撼动。

她,于他而言有一种震慑力,能让他高高竖起的围墙,顷刻倒塌。所以,他没办法在直面她时与她谈判,这不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赪桐也不急着开口,细细地打量着他打量着自己。眼下这没有太多看客,少许几个盯梢的还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赪桐疲累了,还是先开了口:“将军喜欢站着?”语气里有些讥讽。

齐琛一愣,拉开凳子坐在她对面,唇角微扬:“桐,好久不见。”

“不久,将军不是日日都有我的消息么。”赪桐戏谑又轻蔑,好不掩盖心中的怒意,看着他继续问道:“小到我何时就寝的琐事,细到我每日衣裳的颜色乃至丝巾的绣纹,可对?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赪桐很久很久没有动气了,当绿绮将送往齐琛营帐的情报截抄给她时,她只觉得异常冒犯,一个凡人,这么多双眼睛里,她竟不知有一双这么犀利的,能将她日日看得这么细致。她沉思了一日,想来是知道了问题的根源在何处,也是她过于宽容了。但眼下,她还要解决表面上看得到的问题,她拉回来的躯骨,断是不能成为绊倒她的挡路石。

齐琛心中震惊,她怎么知道,尽管他表面佯装平静,但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丝慌张已经被赪桐尽收眼底了。

齐琛端起茶被慢慢饮尽,将茶盏放下,悻悻说道:“不知你如何得知那信笺上的内容,或许你不会相信,但那送信之人确实不是我手底下的,等我去追查时,那人像人间蒸发似的,杳无印迹可查。”

齐琛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看起来不慢不紧:“这样查不到,断了线索的事,我这几年遇到了很多很多,我毫无办法,你不信我,我拿不出任何证据让你信我。但是桐,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吧。”

齐琛无辜又笃定地与她直视,想要探索她眼中的肯定。

她眼珠扫视他,她自诩早就看透人心。

此时她却没他那么笃定。

她先别过了脸,留下自己的侧颜,手上食指不自觉婆娑着杯壁,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或许她在思考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或许她在恼怒自己看不透他真实的意图。

赪桐快速理清了主次,在意的问题对她来说解决了,既然不是他的眼睛,那她自然能瞎了背后那双真正“犀利”的眼睛。

她终是脸上带上了微微笑意:“我不知道将军的意思,但既然将军说不是你,那我便信了,此事就翻篇了去。如何?”

赪桐举起酒杯向齐琛示意,齐琛快速为自己满上一杯酒,两人轻轻作揖碰杯,饮尽后相视而笑。

或许算是一些契机缘分的默契,不需要说很多,也不用说得很明白。

齐琛心里明了,这杯酒过后,她才算真正承认了结交他这个朋友,而不用再作为过客的身份出现。

齐琛心里还没乐够,赪桐又将了他一军。

“那我多问一句,将军接下来准备如何利用我呢?”

“桐?这从何说起。”齐琛错愕。

“将军这些时日做足了表面功夫,日日叫人往我这跑,丝绸珠钗,好生阔绰。你今夜赴约看似独行低调,那周围传话的腿子说不定早就方圆几里传开了,又能平添几分野趣。”

“桐,你这是说的什么呢?我听不懂。”齐琛继续装傻。

赪桐也无谓他的回应,接着揭穿他:“这传得多远不重要,重要的要传到宫里那位的耳朵里,对吧。”

齐琛眸子里有按不住的意味深长,但还是没说话。

“拿我当挡箭牌,不需要提早跟我问候一句吗,将军?”

齐琛笑容显现到了脸上,我亲爱的老师,我就知道您能明白,瞒不过您。但他只是心中调侃,口中没头没尾地呢喃:“您还不承认……”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嘿嘿。我是说,桐,你很聪明,和聪明人不用多说废话。在下确实需要你帮帮忙。”齐琛脸上尽是谄媚之意。

“将军,你脸上现在写着两个大字。”

“什么?”

“阴险!”

“哈哈哈哈哈哈哈,桐,那你愿意入局吗?这是一趟浑水。”

“好处呢?”

“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怎样?”齐琛志在必得。

“将军这么周到,没给我拒绝的理由,很无奈。”

“很好,那承华在此先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