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1)
绿绮看到赪桐面色煞白,额头挂着细小的汗珠,着急地过去扶住她:“仙上,你怎么了?!没事吧?”
赪桐避让着将绿绮带着镯子的手移开,气息有些微弱但仍然冷静:“你这镯子,是个收集仙力的法器。”
绿绮不可置信:“仙上,会不会搞错了。玄幽王虽然纨绔,但我探过了,确确实实只是个普通人,凡人怎么能收得了这般不受控的法器,而且这个镯子我戴着有一段时间了,并没有什么不妥。”
赪桐运气恢复,脑子里将思路慢慢捋清楚,她不能够确定,但是抛弃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只能是必然,尽管她暂时想不明白祁焰是怎么做到的。她刺破指尖,从指尖里冒出红色的汁液,如血一般,赪桐拿着绿绮戴着镯子的手,将指尖血滴落到镯子上,很快红色的汁液融入其中看不出异样。
赪桐看着这金器雕绕的绿镯,慢慢道:“这法器是冲我来的。至于它怎样完成它的使命,或许就是绮儿你的疏忽了。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到吧。我解了它的咒术,还做了标记,是骡子是马,很快就有答案了。”
绿绮与玄幽王确实是越走越近,警惕心也日渐消退,但她早将人家的家世背景,人缘往来查了个底朝天,并没有什么威胁或是不妥之处,这也才让她忘了本心。细细回想,说不准对方才是那个猎人,她自认为纵横官场游刃有余,结果自信满满地跳进了一个凡人的圈套。不得不说,这完完全全地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绿绮向赪桐行礼:“仙上恕罪,是绮儿狂妄得有些粗心了,多谢仙上提醒。是骡子是马,绮儿会告诉你答案的!”绿绮的坚定里带着些隐藏的怒气和癫狂。
接下来小半个月,玄幽王府的拜帖都被尚书大人拒之门外,美其名曰——公务繁忙,无法赴约。
一而再,再而三被拒,那位王爷终是坐不住了。
今夜是满月,小小一盘圆月,月光就能照亮所有灰暗,格外亮堂。
绿绮睡眠浅,半点风吹草动都能入耳。即使房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异常轻盈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刚踏入一只脚,便听到绿绮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再迈一步,人头落地,死无全尸。”
那人站在原地,不进不退,不退不惧。黑暗里的影子可以看出,男子高壮挺拔的身姿,尽管只有一个影子,腰身那充满力量感的线条也足够让人往美好处想象到极致。
男子声音有些清冷,还带着些细碎的沙哑,语调平平又可怜地说:“官人若是想要这脑袋,本王甘愿奉上,尽管拿去就好,避而不见算是怎么回事。”
玄幽王抬手握着推开那如刀锋般的细丝,很快鲜血便弥漫了整个手掌,他笑看着绿绮:“官人将我送的镯子用得很好,本王很荣幸。”
男子毫不在意搅得破裂的掌心,眉头都不皱一下。
绿绮冷眼旁观,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心中有了猜忌,看不透这人的几分真心,几分实意。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峙了良久,就如最初在朝堂之上势均力敌的眼神交锋,像是要把对方的所有心思看透,但两人都掩藏得太深,看不到迷雾之下的深渊。
片刻后,绿绮将萧执缓缓淌着血的那只手拿起来,将握起空拳的手一个一个手指地掰开,将他手中带血的细丝收回手镯里。
绿绮拉着萧执受伤的手,随手扯下腰间一条轻衣带,凌乱地绕了几圈,草草地包扎了一下。
萧执静静地看着手上捆好的扎带,带着血腥味和淡不可闻的清新。
绿绮包扎好后也静静地看着捆好的扎带。
两人谁也没看着谁。
夜里冷风阵阵,开着门的房间却在升温。
绿绮也不抬头看他,好久才淡淡问:“你怎么进来的?”
萧执也轻声回,话里多少带些玩味和委屈之意:“官人不肯屈尊过府,本王相思成疾,只能想想办法自己过来了。”
绿绮终于抬眸看着他,点点头肯定道:“你很本事,能进得了我的府邸。”
萧执上前一步,绿绮被逼退一步。
萧执依然轻声说道:“官人谬赞,身为一个王爷,这点翻墙的能耐还是有的。”
绿绮不同以往步步退让,她将左手攀上男子的肩膀,她踮起脚,去缩短两人之间因身高导致的差距,手指顺着肩颈来到男子的后脑勺,纤长的手指插入男子散落的部分头发中,指腹紧紧地拂触着他的发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发根处头皮的温度,是热烈的。
绿绮右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逼他低头直视。
而后用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唇,两人高挺的鼻尖近在咫尺,她蛊惑地说:“堂堂王爷翻墙所图的不知是我呢?还是别的东西呢?”
在古早的青衣苗疆族里,他们世代供奉着美丽至极的蝴蝶图腾,他们认为,蝴蝶是神明的标志,是比狐狸更鬼魅的物种,它的翅膀轻轻煽动就能带走人的理智,掀开虚伪的外衣,探听人最本真的声音,带着面具的魑魅魍魉终会现原形。
时代太久远,人们都只当这是个遥远的传说,是个有趣的故事,蝴蝶也只是蝴蝶,翩翩起舞得人观赏逗弄。
但在绿绮这里,可以是真的。
萧执身为一个多情王爷,自认为流连情场游刃有余,从来只有他拿捏别人的份。
他的接近确有所图。
但这个女子确实不同,或许是因为与凡人相比,她多了些仙气,少了尘俗。
他没有办法不去直视她,并非被迫,真心移不开眼。
尽管往日时常相邀这女子入府相聚,尽管言语上两人都有些轻浮,尽管或多或少的肢体接触,他明白,她也在演绎,演绎那些他想看到的逢场作戏。他们待在一块时,除去偶尔虚伪的一面,大都在饮酒作乐,品茶赏诗,下棋逗鸟,甚至是钻研轻巧简便的机关器械,好有默契。
想来确实好笑。
若换从前,这么些时日,恐怕入府的女人不知轮到第几波了。
现下他好似被迫看着这个姿容曼妙的女子,嘴里一句荒唐调味的浪荡语都说不出,不知不觉被她的双眸勾了进去,她哄着说:“你是谁呀,告诉我?”
男子好像晃了神,不再能自控,乖乖地说:“我是萧执。”
那个温柔地声音继续哄骗着问了很多。
“你为什么想接近我呀,我想听真话。”
“你有趣,美丽,厉害……我、喜欢……”
“……”
绿绮听到这回答有些惊讶,脸颊不禁有些泛红,隐入月色里。
她接着确认道:“你还有其它目的吗?”
男子缓缓说:“有……”
绿绮继续引导:“是什么,告诉我。”
“是……是……死……烧死她……”好似男子的意识在极力抵抗着诱惑,想找回自我,并没能得到完整地回复。
绿绮看着男子眼睛缓慢地眨眼,然后渐渐闭上,整个身子直直倒在她身上,男子的脑袋低垂着靠在她的肩膀上。
远远望去,透过月光洒下的影子,如一对情深依偎的璧人。
绿绮将这个昏睡过去地大高个子扶到榻上,帮他掖好被角,在茶桌旁坐了一夜,想了一夜。
一个寻常不过的王爷,日常踪迹都可循,身份背景都没有可疑,他还能如何做才能将主意成功打到仙上身上,他如何有条件躲过她的视线。
绿绮第一次思考地这么艰难。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理解了仙上说的,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答案。
为了防止出差错,绿绮走到男子安睡的床榻旁,施法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将男人仔仔细细地探查一番,依旧没有半点仙气,目前来说,这位傲娇的王爷真是位凡人。
绿绮静坐一夜后,天光亮,思绪也逐渐清明了。
榻上的男子恍惚醒来,看到绿绮坐在茶桌旁,又看到自己睡在床榻上,俨然一副被轻薄了的模样,还装腔作势掀起被子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无辜地问道:“官人也这般想念本王吗?直接就让本王倒在您的床榻上。可不知昨夜,官人是怎么待我的,温柔吗?”
绿绮没想到一早就被这大男人娇羞的独角戏给无语到了,一晚上的糊涂都被挤到脑后,无奈叹气后反问道:“王爷没印象了?”绿绮站起身走过去,掀开他的被子,将他的腰带一把扯开,补充道:“你昨晚乖巧地很,就是这腰带我没绑好,劳烦你自己再绑一下。——噢对,下次别系太紧,我不喜欢。”
萧执从床榻上下来,睡意犹存,没有清醒时凌厉的样子,现在又在自顾地系着腰带,还边柔声地说:“本王下次将该省的都省去,让官人操心了。官人会对本王负责的,对吧。”萧执也系好了腰带,整理好衣物,他抬起头真诚地看着绿绮。
绿绮对上他的目光,不置可否,耸耸肩说:“回去等消息吧,朝堂上那位女官人可是出了名的负心薄幸之人。且等着罢。”说完便事了拂衣去,独留他一人在空房。
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离去的背影,掌控欲越发上了心头。
萧执忽地轻笑了声,笑她强势,嘴上功夫从来不输,若是普通女子只怕早便支支吾吾羞红了脸,哪里还能有这番风趣调戏的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