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少年的羁绊(1/1)
这场叛乱的风暴,来得迅猛如雷,去得也干净利落。
一周时间,木叶街头巷尾的硝烟与血腥早已被冲刷干净,焦黑的断壁被迅速拆除,新的房屋骨架已在晨曦中拔地而起。
磁悬浮列车穿梭如常,商铺人流如织,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
“听说了吗?”
烧饼铺子前,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压低声音,眼睛瞪得溜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刚出炉的烧饼上。
“泉奈大人亲自下的令!宇智波、千手、漩涡……还有那些跟着瞎起哄的小家族,咔嚓!几千颗人头落地啊!光是斩首的中上忍,就有一千多!那场面……”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立刻接口,“我表叔家的二小子就在刑场外围当差!回来说那血……哎呦喂,流得跟小河似的!那血腥气,隔几里地都闻得到,几天都散不去!”
“吹牛吧你,大婶!”一个捧着热豆浆的下忍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你表叔家的二小子?不就是个倒夜香的吗?刑场那地方,他能进得去?糊弄谁呢!”
“谁吹牛了?!”妇人立刻涨红了脸,声音拔高,“就是他亲眼所见!隔着老远看的!那人头……跟砍瓜切菜似的往下掉!那刀快的……”
“行了行了,”另一个身着中忍制服的忍者皱着眉打断,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泉奈大人也是……真下得去手,那里面可有不少是他看着长大的同族血脉啊……”
他咽了咽口水,这场叛乱牵扯很多,前段时间和他一起训练的同伴,不少也被牵连进去,听说被抓去暗部了。
估计凶多吉少,他有些庆幸,平时没有掺和这些破事。
“嘿!你懂什么!”胡子汉子立刻反驳,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崇拜光芒,“泉奈大人那是谁?那是咱们木叶的神!”
“从一个小破村子,一路血战,打到现在快统一整个忍界的国家!”
“靠的是什么?就是这份杀伐决断!心不狠,站不稳!那些吃里扒外、勾结外敌、残害自家百姓的蛀虫,不杀留着过年吗?”
“泉奈大人杀得好!杀得对!这才配当咱们木叶的擎天柱石!”
争论声在清晨的市井中嗡嗡作响。
风暴的中心已然平息,但余波仍在震荡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木叶中心医院,最高层的特护病房区。
这里与楼下的喧嚣彻底隔绝。
走廊铺着吸音的厚地毯,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刻意营造的宁静。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这里的冰冷。
佐助静静地躺在宽大的病床上。
他身上盖着松软的白色羽绒被,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和一只扎着留置针的小手。
那张原本应该圆润,充满生气的脸蛋,此刻瘦削得脱了形,眼窝深陷。
他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眼神涣散,没有焦距,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点粉润,只剩下干裂的苍白。
此刻的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玩偶。
一周了。
整整一周。
那晚破碎的门扉,刺耳的哭喊,哥哥手中滴血的刀锋……
如同深渊般的恐惧,最狰狞的梦魇,日日夜夜缠绕着他!
只要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会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将他拖入冰冷的黑暗。
他不敢睡,也睡不着。
有在药物强制作用下,才能获得片刻的的昏沉。
医院很安静。
隔绝了外界的议论纷纷。
但他很聪明。
太聪明了。
这些护士压低声音的交谈,走廊里偶尔飘过,带着敬畏与恐惧的“泉奈大人”、“处决”、“叛乱”等字眼。
他知道了。
外面都在说,宇智波……死了很多人。
因为叛乱。
父亲失踪了,也没人来看过他。
母亲也不见了,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他最崇拜的哥哥……也消失了。
像人间蒸发一样。
这些天只有伊鲁卡来看过他一次。
他笨拙地试图说些安慰的话,但那些声音落在佐助耳中,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遥远。
佐助艰难地侧过头,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
窗外是木叶繁华的街景,车水马龙,阳光明媚。
但这一切,在他眼中都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一片灰白扭曲的的背景板。
他的世界,在那扇门被踹开的一瞬间,就彻底崩塌了。
父亲是叛徒?
哥哥……要杀父亲?
宇智波……死了很多人?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巨大的困惑、被抛弃的恐惧、对未知的绝望,还有那晚刻骨铭心的冰冷画面,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死死禁锢在这片纯白的病床上。
佐助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觉得心口有一个巨大的的黑洞,正在不断地吞噬着他仅存的一点点温度和力气。
“哎呀,佐助!好久不见啊!”
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撞开,一道金灿灿的身影裹挟着外面的阳光,旋风般冲了进来!
鸣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容,几步就窜到了病床前,弯下腰,凑近佐助那张苍白的小脸,声音洪亮得几乎能震碎病房的寂静:
“喂喂喂!怎么搞的?躺在这里装深沉啊?沉沦啦?!”
佐助空洞的眼神猛地一颤,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投入黑暗的火星,在瞳孔深处极快地掠过。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张熟悉又带着点欠揍的笑脸,嘴唇动了动,却又立刻倔强地扭过头,将半张脸更深地埋进松软的枕头里,闷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不……不用你管……”
话音未落,门口再次走进来几人。
苍炎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
七岁的年纪,身量已显挺拔,他是几人当中最高的。
一头黑发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如玉。
他的面容继承了凤夜和纲手的优点,精致得如同画中走出,眉宇间却带着一种远超年龄的清冷与疏离。
那双深邃的黑眸,平静无波地扫过病床上蜷缩的身影,淡淡开口:“别逞强了,佐助。”
“这段时间没来,是想着让你自己静一静,加上我们宇智波的确发生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丑事,乱糟糟的,来了也只会让你更烦。”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佐助强行封闭的心门。
他猛地从枕头上抬起头,瘦削的小脸上布满了挣扎,那双原本空洞的大眼睛此刻死死盯着苍炎。
“苍炎!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宇智波……会出现这种情况?!”
“泉奈大人是我们宇智波的族长,他不是我们最强大的守护神吗?!为什么……为什么他……”
后面的话太过沉重,佐助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下去。
“为什么他要对自己家的人……下那样的命令?!”
“自己人?”
苍炎嗤笑一声,他放下抱胸的手臂,缓步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助,那双深邃的黑眸如同寒潭。
“佐助,你不懂。”
“血脉相连,未必就是‘自己人’。”
“背叛了誓言,玷污了荣耀,将屠刀挥向本该守护的无辜者,这样的人,还配称为‘自己人’吗?”
“爷爷挥下的刀,斩的不是血脉,是腐肉!是毒疮!是那些披着宇智波外衣、却早已背叛了村子、背叛了家族的蛆虫!”
这番话语,如同冰冷的雪水,浇在佐助灼热的灵魂上。
他怔怔地看着苍炎,看着那双洞悉一切的黑眸,仿佛站在另一个世界高度的伙伴。
日向宁次和我爱罗送来果篮和鲜花。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宁次向来话不多,我爱罗更别提了,沉默寡言。
苍炎直起身,目光扫过几人,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佐助,想不明白,就暂时别想了。”
“好好养身体,外面的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倒下而停止转动,木叶……宇智波……也远比你看到的、听到的,要坚韧得多。”
佐助抿了抿几乎失了血色的嘴唇,他掀开被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挪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嵌在玻璃窗上,像一幅被遗忘的剪影。
沉默如同冰冷的潮水,在病房里蔓延。
许久,久到窗外的光影都偏移了几分,他才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对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或者说,对着身后轻声问道:
“苍炎,你知道我哥哥……宇智波鼬去哪了吗?”
苍炎尚未开口,鸣人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金色的发丝在阳光里划出耀眼的弧线:“你不知道吗?我们和土之国的战事快要结束了!”
“你哥哥那么厉害,肯定是去前线了吧,苍炎?”
苍炎点了点头,黑眸沉静如渊。
“父亲也去了前线,土之国已经注定要被彻底并入我们木叶的领土,此战过后,木叶将……”
话语戛然而止。
他几乎是不着痕迹地,瞥向了倚在墙边的我爱罗。
刚才还回荡着鸣人兴奋声音的病房,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几人虽然都才七八岁,但是都明白苍炎那未尽之言的分量。
土之国覆灭之后,这大陆之上,便只剩下风之国。
我爱罗没有说话,依旧沉默地倚靠着冰冷的墙壁。
他微微垂着头,额前几缕火焰般的碎发遮住了眉眼,将他大部分的表情掩藏在阴影里。
放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紧紧攥着衣角。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那层与生俱来的的寒意。
作一个从记事起就被当作人质抵押在木叶的风影之子,风之国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词汇,存在于信纸上描绘的、带着泪痕的想象里。
作为风影的父亲,那冰冷疏离,仅有一次的短暂探望,早已将“父爱”这个词碾得粉碎。
唯有母亲那些跨越千山万水、字字泣血的叮嘱。
“坚强,我爱罗,母亲永远爱你”
是他扎根在异国冰冷土壤中唯一的光源。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鸣人再次打破了这片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死寂,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劈开了凝滞的空气。
只有他,这个永远大大咧咧的火影之子,才能在这种时刻充当起生硬的调和剂。
他几步跳到佐助身边,用力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身体好些了吗?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有一些事告诉你的。”
“什么?”佐助有些不明所以。
苍炎上前一步,淡淡道:“爷爷让我来告诉你,我们一起去找他,他有事……跟我们说。”
“泉奈大人……找我?” 佐助愣住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位如神只般威严的泉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