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冰室新念起,石坎商机生(1/1)

厨房里很快飘出葱花和鸡蛋的香气。薛玉瑾端着三碗面出来,瓷碗里卧着金黄的荷包蛋,翠绿的葱花撒在汤面上,腾腾的热气裹着暖意,漫了满桌。

三人围着餐桌坐下,晓薇先吸溜了一口汤,眼睛弯成月牙:“干妈煮的面就是香,比城里馆子里的还够味。”

薛玉瑾笑着给她碗里添了勺辣椒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转头又问凌晨,“画稿赶得急吗?别累着,明儿靓妈的婚宴可不能打蔫。”

“差不多了,”凌晨咬了口荷包蛋,蛋黄的油汁顺着嘴角淌下来,被晓薇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明早再顺顺细节就行。对了干妈,千色服装那边给靓妈备了套婚宴穿的旗袍,明儿让阿勇送过来。”

晓薇扒着面条,忽然想起什么:“晨仔,那《还珠格格》里,小燕子也会穿这么好看的衣裳吗?”

“当然,”凌晨咽下嘴里的面,“有绣着凤凰的,还有镶着珍珠的,比店里的旗袍还华丽。”

薛玉瑾听着他们说笑,看着晓薇眉飞色舞的样子,又看看凌晨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心里像被面汤熨过似的,暖得发胀。窗外的夜色浓了,江风偶尔掠过窗棂,餐桌上方的灯亮堂堂的,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挨得紧紧的,倒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家人。

“多吃点,”薛玉瑾给两人碗里各夹了一筷子青菜,“吃饱了才有力气,明儿去喝喜酒,也得精神些。”

凌晨呼噜噜喝了口面汤,暖意从胃里漫到心口,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在石坎,也是这样围着小方桌吃饭,沈东阳总爱往他碗里塞腊肉,薛玉瑾在一旁念叨“慢点吃”。他放下筷子,轻声问:“干妈,干爸现在当了公社革委会主任,是不是比以前更忙了?”

薛玉瑾擦了擦手,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天天在公社待到半夜才回,茶园的事都顾不上多少。前阵子说要修水渠,他跟着技术员在山里转了三天,脚都磨出了泡。”

“那大姐二姐的服装社呢?”凌晨又问,“上次听阿勇说,她们把石坎的蓝印花布往县城销,生意还好吗?”

晓薇抢着答:“好着呢!大姐扯的布又挺括又耐脏,县城的供销社都来订了。二姐还学着城里样子,在布上绣小野花,姑娘们都抢着要。前阵子她们还说,等攒够了钱,就来广州找你取取经,也做太空褛卖!”

薛玉瑾笑着拍了她一下:“就你知道得多。”转头对凌晨说,“你大姐性子稳,二姐手巧,有你当年给的那些画稿当样子,错不了。就是俩姑娘脸皮薄,总说怕给你添麻烦,不肯来广州。”

凌晨往嘴里扒了口面,心里盘算着:“等忙完靓妈的事,我回趟石坎看看。正好千色这边新出了几款棉布料子,适合做秋冬的衣裳,给她们捎点回去试试。”

窗外的江灯亮了,映在晓薇亮晶晶的眼睛里。餐桌旁的说话声、碗筷碰撞声混在一起,像首温吞的曲子,把石坎的烟火和广州的夜色,都缠成了一团暖。

晓薇忽然凑近凌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声音压得低低的,眼里却闪着得意的光:“跟你说个事——咱们服装社现在攒下五万五了,还不算仓库里的布和做好的衣裳。”

凌晨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有些惊讶地看她。这服装社是他回广州前交到晓薇手里的,当时账上只有五千块存款,没想到才多久,竟翻了十倍。

“你这脑子是咋长的?”凌晨忍不住笑,语气里满是佩服,“三姐真是厉害,比我会管账。”

“呸,就知道哄我。”晓薇嗔了他一眼,声音却软了下来,“还不是靠你画的那些样式?你说牛仔裤耐磨又好穿,让大姐多做深色的;又说连衣裙要收腰,裙摆裁成大喇叭形,县城的姑娘们见了就挪不动脚。我就是管管钱,算什么本事?”

薛玉瑾在旁边听着,笑得眼角堆起细纹:“你们俩啊,一个会画,一个会算,倒是天生的搭档。”

凌晨心里暖烘烘的,往晓薇碗里夹了块荷包蛋:“功劳各一半。等回头回石坎,给你和大姐二姐都置多几台新缝纫机,再添两台锁边机,省得你们总熬夜赶工。”

晓薇眼睛一亮,又赶紧摆手:“先不用,钱得花在刀刃上。我打算开春租个县城的门面,把蓝印花布和新样式的衣裳摆在一起卖,到时候……”她越说越起劲,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被薛玉瑾笑着打断:“吃饭呢,慢点说,当心呛着。”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江风带着水汽吹进来,却吹不散满桌的热乎气。凌晨看着晓薇眉飞色舞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服装社就像棵刚扎根的树,有晓薇这样的人打理,早晚能枝繁叶茂。而他自己,好像也在这烟火气里,慢慢找到了扎根的感觉。

凌晨扒着面条的手忽然停住,眼睛亮了亮:“对了干妈,石坎现在有像样的冰机吗?”

薛玉瑾愣了下:“供销社有一部旧的,老掉链子,夏天总供不上冰,孩子们想买根冰棍都得等半天。”

“那咱们买部新的,”凌晨放下筷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就放哑巴阿生的铺子里——他那圩口的位置,人来人往的,做冰室正好。机器大概两三万,咱们存款够。”

晓薇一下子凑过来:“冰室?是不是像广州那样,卖冰棒、冰水?夏天能吃到凉丝丝的,石坎人肯定乐意!”

“不止这些,”凌晨比划着,“还能做雪糕,草莓味、牛奶味的,装在小瓷碗里卖。服装社那边反正销路打开了,门面不用占正街,租两个偏点的铺子就行,省下的钱投冰室,利润说不定比卖衣裳还稳。”

薛玉瑾慢慢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阿生那铺子确实当道,他又是个实诚人。只是……冰室的营生,咱们没做过,能成吗?”

“试试就知道了,”凌晨笑得笃定,“三姐管账是好手,让大姐二姐分个人过来盯铺子,再请两个手脚麻利的姑娘。夏天热,谁不想吃口凉的?等赚了钱,再给石坎的小学捐两台风扇,让孩子们上课也舒坦点。”

晓薇听得心头发热,已经开始盘算:“那得给冰室起个好听的名,叫‘晓薇冰室’?不行不行,还是叫‘石坎凉坊’吧,听着就凉快!”

薛玉瑾看着他们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入神,嘴角也忍不住扬起——这俩孩子凑在一起,好像就没有不成的事。她夹起碗里的荷包蛋,往凌晨碗里送了送:“先吃面,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事啊,等回石坎跟你干爸合计合计,他在公社熟,办手续方便。”

窗外的江风卷着夜色掠过,餐桌旁的灯光却暖得像团火,把一个关于冰室的新念头,烘得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