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我真的这么差劲吗(1/1)
“能对自己狠绝如此,隐忍至此。。。只为在阴影中为自己深爱的这片土地谋取一线生机的人,我不觉得你会把我这条真正能帮助你们的路,亲手堵死呢?”
板井雄大微微仰头,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似叹非叹的气音:“你骨子里的东西,比帝国军刀上铭刻的武士道,更刻骨,也更可怕。
你这样的人,不需要我担心背叛。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时候该沉默,什么时候该。。。扣动扳机。
现在障碍扫清,通道又能畅通无阻了!范桑!
旅顺过来的那批你们军队急需的货物,三天后在塘沽新港东三号码头,老。。。。”
话音未落,被老谭沙哑的声音打断:
“用不着告诉我这些秘密。”声音平板得毫无波澜,每一个音节都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伴随着嘴角的抽动。
“不过有些事情你们需要注意。”他抬起眼,虽仍隐在阴影,但目光投向板井,那股惯有的麻木呆滞下,深藏的是一股磐石般的笃定。
“你们找的那个东北来的人,办事有些生疏,这才让徐恩曾的人抓到了尾巴,要注意。
如果需要的话,范某在天津的码头帮会,尚有几分力。
运河沿线到静海,这段比你们日本人更熟。”
说着,老谭右手食指在膝头极轻微地划了一个无形的圈,似乎在勾勒那条无形的走私路径:“水路,陆路,走哪个,岔子,路头,黄鱼开路。”
简短几句,已将津门地下世界错综复杂的通行法则点透。
板井愣住了,痘痕累累的脸上掠过疑惑之色,老谭的话,他有些难以理解。
老谭仿佛没看见对方僵硬的动作。
目光低垂,回到自己搁在膝头的手上,继续用那令人窒息的缓慢语调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却又至关重要的事实:“那个叫许忠义的商人,是戴老板的人。”
嘴角又一次猛烈地抽搐,牵动半张脸皮绷紧又松弛,语调却依旧如一潭死水:“我是军统局一处天津负责人。”
说着老谭抬起眼皮,这次目光精准地钉在板井的脸上:“明面上,不该沾边,所以我只能动用私人的关系帮助,也算是为国家做点事。”
这下板井雄大听明白了,老谭话里的意思清晰无比,他是军统一处派驻天津的最高负责人。
按军统内斗的铁律,他范江海绝不能,也绝不该与二处的走私线有任何公开或可被追查的瓜葛!
一旦被发现,不仅走私武器的路子暴露,他自己也将被军统一处作为“叛徒”无情清洗!
“原来如此。”板井下意识地挠了挠脸上几颗发痒的痘痘,年轻的面孔上浮现恍惚。
“范桑,之前只是序曲,现在是时候谈谈主旋律了。
我现在要的,是您手里真正的宝藏,军统局一处,在天津的整张情报网。”
老谭的身影纹丝未动。灰绸长衫仿佛凝固的绸布,右嘴角在灯光难以照及的阴影里,突兀地向上抽搐了一下,随即被强行压制。
“你的位置独一无二!整个天津,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一处眼线的分布,电台的位置,交通员的路线,情报流的汇总点!
只要您轻轻拨动这张网的枢纽,”板井雄大右手在空气中虚虚一按,做了一个拨动的动作:“它就能为我服务!”
老谭还是那种沙哑的,破碎的,艰难挤出喉咙的平直腔调:“情报网没脑子,不认人。
认。。。写在纸上的,死规矩,你需要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找我。”
“哟西,很好。”板井雄大又笑了。
他没猜错,这个叫范江海或者是叫老谭的家伙,并没有如同外貌一样死板,是个懂得变通的家伙。
“对了,你们那个鹰崎将军怎么办,他会不会阻碍到你!需不需要我去帮你处理掉他!”老谭转头,眼睛看似无神的看着板井雄大,但此时老谭竟然奇迹般的让嘴角的抽搐止住了。。。。
板井雄大心里一突,神情立刻僵硬住了,过了一秒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这个不用麻烦。。。。。”
话没说完,老谭便打断道。
“我知道了,你的表情出卖了你,鹰崎家的少爷知道你的事情,也许主导的就是他,我说的对不对。”老谭转头回去,嘴角猛地抽动了两下。
板井雄大脸色在变,眼中笑意收敛,丝丝杀意冒了出来。
别管之前谈的有多顺利和愉快,但涉及到了将军,他不得不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了!
“做情报工作,需要喜怒不形于色,你还差的太远了。
是不是想杀了我?”老谭再次转头,笑着看向板井雄大:“我们离得这么近,你觉得是我杀你还是你杀我?”
板井雄大额头冒出冷汗。。。。
“不用紧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就算我跑到大街上喊,你们日本人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我的话。
我也不想被藤田家的人追杀,特别是被樱子小姐盯上,我这张老皮,还想穿着进棺材。”
板井雄大松了口气,有些不满的说道:“知道的事情越多,越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你应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老谭在板井雄大惊讶的目光中冲他眨了眨眼睛,随后说道:“如果你想学特工的技巧,我倒是有时间教你。
在巡捕房我一般不值夜班,你可以过来找我。”
板井雄大。。。。。。我真的这么差劲吗!
。。。。。。。。。。。。
夜幕低垂,浓稠如墨。
宪兵司令部巨大的钢铁门扉在身后沉重地合拢。
板井雄大挺直腰背,年轻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疾步穿过庭院。
脚下水泥道路冰冷坚硬,远处营房深处传来隐隐的口令声和机械运转的嗡鸣,更衬得此刻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门口站立的卫兵如同石雕,肃穆得没有一丝生气。
板井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军装衣领,快速上了三楼。
“将军!属下求见!”
“进来。”门内传来一个音调不高,却清晰的声音。
推门而入。
室内灯光并不明亮,仅照亮了房间的中心区域。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占据了视野的核心,桌面整洁得令人心惊,只有一架青铜地球仪和一方温润的黑玉镇纸。
空气里弥漫着极淡的,上等烟草的余韵以及一种不易察觉的。。。。红酒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