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释 怀(1/1)
大国子隔着铁窗,眼神沉得像冰:“宗德…这事儿你给我咽肚子里,这辈子别跟任何人说,听见没?”
他顿了顿,声音哑了,“哥走了,把啥都带走。你跟小秀好好过日子,把东旭照顾好。我要是没了,冰城别待了,回乡下老家去,听见没?”
杨宗德哭得直抽抽:“哥,是我把你害了……我不是人……”
“别他妈嚎了!”大国子吼了一句,眼圈却红了,“记住哥的话,好好活!”
进了号子之后,大国子又见了曾大伟——这是他最疼的徒弟,跟亲儿子一样。
他拉着曾大伟的手,把前前后后全说了,最后死死盯着他:“大伟,这些事烂肚子里,跟谁都不能说,包括我儿子!东旭那小子脾气直,你要是漏了嘴,他跟他二叔这辈子就完了,听见没?”
曾大伟咬着牙点头,把这话刻在了心里。
后来东旭拿枪顶着他问,他愣是一个字没漏——他答应过师傅。
大国子行刑那天,曾大伟在自己牢房里,朝着刑场的方向“咣咣”磕了十八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磕完就那么跪着,半天没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曾大伟一直没断了找东旭。
可俩人就跟绕圈子似的,他出来时东旭进去了,东旭出来时他又进去了。
后来东旭干脆离开了冰城,去了牡丹江,俩人彻底断了联系。
但曾大伟知道,东旭心里一直没放下这事儿,就像他自己,这秘密压在心里,沉甸甸的,一辈子都卸不掉。
这不,就因为曾大伟他奶过生日这事儿,大伙凑到一块儿,才有了这么段恩怨纠葛。
这时候他二叔把憋在心里几十年的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他妈说出来了,说完立马觉得浑身都轻快不少。
这事儿压了他一辈子,每次看见东旭想他爸,或是提到他爸,心里都跟针扎似的“巨灵巨灵”疼。
这回话说开了,舒坦了!他拿起桌上那半瓶酒——那原本是杨东旭没喝完的——咕咚咕咚几口就灌进了肚子里。这酒啊,他戒酒都戒了十年,自己早不喝了。
这边杨东旭拿眼睛直勾勾瞅着他二叔,眼珠子红得吓人。
桌子上摆着一把五连子,他那手就在离枪不远的地方悬着,不上不下的,谁都能看出来他这会儿有多纠结。
不想拿,可又忍不住想拿,东旭心里头乱成一团麻。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曾大伟念着兄弟情分下不去手,整得挺纠结;现在知道真凶是自己亲二叔,你说他能下得去手吗?又把他给整纠结了,闹心扒拉的。
“你要是有啥想法,想替你爸报仇,现在就动手!就算你把二叔嘎巴一下打死在这儿,二叔都不带怪你的。二叔欠你爸的,也欠你的,我一并还你们爷俩,行不?”
东旭这时候吧嗒吧嗒掉眼泪,哽咽着说:“二叔,我爸拿命把你保下来的,我要是把你打死,我他妈对不起我爹啊!”
说完这话,他二叔过来一把把杨东旭搂怀里:“东旭,啊……!!”
爷俩在这儿抱头痛哭,这哭声里有解脱,也有喜悦。
尤其对杨东旭来说,喜悦的是啥?他终于能回去找好兄弟曾大伟了,这一切跟曾大伟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还是曾经的曾大伟,他也还是曾经的东旭。
第二天一大早晨,东旭开着车从牡丹江又干到冰城来了,拿起电话就打给曾大伟。“哎,曾大伟?”
“东旭呐?你在哪儿呢?咋的,又要整我一顿咋的?”
“你他妈别墨迹,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找你。”
“行,那你过来吧,我在信阳路路口这儿等你。”
挂了电话没多大一会儿,曾大伟就开着车到了,从车上下来,拿眼睛往这边瞅,就看见杨东旭手插着兜,蔫了吧唧地走过来,脸色难看极了。
曾大伟一看就明白了,叹口气说:“东旭,我瞅你这样,比谁都难受。你就说吧,想把我咋的能得劲儿,尽管来。”
东旭没说话,伸手往腰后一掏,曾大伟心里一紧,结果他掏出的不是家伙,而是一把抱住了自己:“我他妈想死你了,大伟!”
这一下来得又快又猛。
兄弟俩搂着,东旭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说:“大伟,以前是我不对,不该不信你。你要是还不得劲,来,这玩意儿给你,你帮我出出气,行不行?不影响咱俩感情?”
曾大伟一搂他脖子笑了:“操,你说他妈啥呢?走,咱喝酒去!”
这话刚落音,曾大伟“噌”地起身,扯着嗓子把林汉强、老棒子子龙还有立强这帮兄弟全喊了过来,指着他们冲东旭咧嘴笑:“东旭,这几位都是我过命的兄弟,今天必须给你介绍介绍,绝对嘎嘎靠谱,以后在冰城地界上有事儿,提他们名儿不好使你找我!”
大伙“咔”地往酒桌周围一坐,椅子腿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东旭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清了清嗓子,就把这些年藏在心里的矛盾、积下的恩怨一五一十地学了一遍,从他爸当年的事,到错怪曾大伟的纠结,再到二叔坦白后的解脱,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汉强听完“啪”地一拍大腿:“哎呦我操,铁子,你这事儿整的比电视剧还曲折!你二叔昨天晚上要是把话烂在肚子里,你这辈子不就一直蒙在鼓里,跟大伟这兄弟情谊也得掰了?那得多冤!”
东旭红着眼圈摆摆手,声音有点发哑:“啥都不说了,兄弟,以前是我糊涂,对不住你了!各位哥哥,之前我脑子拎不清,误会了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立强“嗤”地笑出了声,拿起酒瓶给自己续上酒:“净他妈说那没味儿的!我要是真记恨你,当初你放狠话要干死我那阵儿,我还能坐这儿陪你喝酒?早他妈躲得远远的了!要说恨,那今天这屋谁不喝到桌子底下谁都别想走,来,喝酒!”
话音刚落,大伙“咔”地举杯,玻璃杯碰得叮当响,酒液溅出来不少,也没人在乎。
之后这段日子,东旭在冰城待了挺长时间。他跟着曾大伟见了焦元南,跟焦元南身边那帮兄弟也混熟了,看着他们喝酒聊天、互相帮衬的样子,心里直念叨:“这大伙是真他妈好,比单打独斗痛快多了。”
曾大伟瞅着他羡慕的眼神,趁机劝道:“东旭,要不牡丹江那边别折腾了,来冰城跟我们一块儿干,咱哥几个抱团,不比你一个人硬扛强?”
东旭摩挲着酒杯,沉吟着说:“行,等我回去琢磨琢磨。关键我在牡丹江还有点烂摊子没收拾干净,都是些鸡零狗碎的破事,得解决完了再过来,别到这儿给你们添罗乱。”
“啥乱不乱的,”曾大伟拍着胸脯,嗓门洪亮,“你眼里那点罗乱,在咱冰城这地界根本不算事儿!南哥他们在这儿混了这么多年,啥场面没见过?”
“兄弟我知道南哥他们罩得住,”东旭认真地摇摇头,“但咱哥们得慢慢处,日子长了你就知道,我杨东旭从来不把自己的麻烦转嫁到别人身上。等我把屁股擦干净了,咱再痛痛快快聚。我回去几天就回来,你放心。”
曾大伟一撸袖子,急了:“那我跟你回去帮忙!多个人多份力!”
“不用不用,真不用,”东旭赶紧按住他,笑着骂道,“咋的?小时候谁总替你出头打架,把人鼻子打出血了,还是我替你背的锅,你忘了?操,老实待着,我自己能搞定!”
说完拍了拍曾大伟的肩膀,转身开车直奔牡丹江。
他这趟回去,心里明镜,就是要了结跟牡丹江,曾家兄弟…那伙人的恩怨。
这事说起来话长,之前的时候就提过,他们俩家积怨已久,矛盾深得很。
当初东旭有批几百万的货,被曾老三扣在了手里,愣是不给。
后来东旭急了,带人把曾老三堵在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那几百万的货也没留,全给扬了个干净。
当时曾国庆——也就是曾老三他哥,在道上出了名的护短——就放了狠话,在电话里吼“杨东旭,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着你,逮着你我他妈直接整死你!”
现在听说杨东旭出来了,曾国庆的电话跟追命似的打了过来,一开口就带着火药味:“杨东旭?你他妈还真敢从里面出来?换作是我,在里面改造一辈子都不出来,好歹能留条小命!你出来就是他妈找死!”
杨东旭这脾气哪忍得了这个:“你别鸡巴跟我俩吹牛逼!有话就直说,少在那儿装逼,你到底想咋的?”
“咋的?”曾国庆在那头更怒了,“你把我三哥腿打折了,人给打废了,这笔账不得算呐?第一,我得把你腿打折,让你这辈子都站不直;第二,你把我三百万的货扬没了!这么的,咱俩出来当面谈谈,谈好了你还能活几天,谈不好,我他妈当场整死你!我他妈不是吓唬你!”
“你敢整死我吗?我就问问你这话算不算数。”杨东旭冷笑一声,根本没怵他,“别废话,说地方,我现在就过去。”
“静海酒吧,就这儿!你有种就来,我在这儿等你,看我今天不废了你!”曾国庆“哐当”一声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旁边他二叔一瞅这架势,赶紧拉着杨东旭劝:“东旭,曾国庆那小子找你,这事儿指定得了断,但你这么去容易吃亏!要不二叔再给你叫点兄弟,或者你给大伟打个电话?让他在冰城那边派点人过来?”
“不用不用,哥,”东旭摆摆手,往腰里掖了掖54,“这事儿拉大伟干啥?就曾国庆那逼样的,我还拿不住他?他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他敢真把我打死不?操,多大点事儿。”
“你听话啊东旭,”二叔还在劝,“那帮玩意儿下手黑,而且手里都有家伙……”
“行了行了别说了,二叔,”东旭打断他,拍了拍二叔的胳膊,“我把这事儿办利索就回来。你看咱这边这买卖,别再折腾了,研究研究兑出去。还是冰城好,不行咱就回冰城。大伟也跟我说了,回去之后他跟南哥打个招呼,我先跟他们一起混着,错不了。”
“也行,二叔不拦你,但这事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二叔你就别管了,我自己能办。”
杨东旭说完,跟红斌对视一眼,俩人一人揣着一把黑星54,夹着个黑包从屋里出来,直接上了车。
引擎一响,车子直奔静海酒吧。
车停在街口,俩人往酒吧里一进。
咱说这条街,这边压根没啥像样的大酒吧,多半是洗头房、轮唱KTV,屋里能摆四五个卡台就算大的了。
这静海酒吧里,一个外人没有,乌泱泱全是曾国庆的兄弟,一个个横眉立目的,手里明着都攥着家伙事儿,空气里全是火药味。
杨东旭是真牛逼,红斌也不含糊,这哥俩抱着胳膊往门口一站,眼神扫过屋里的人,还在那儿不动声色地瞅地形。
东旭扯着嗓子喊:“曾国庆呢?曾三呢?让他出来!”
“四哥在里面呢!”一个小老弟堵在门口,梗着脖子回话。
“你挡着干啥?”东旭抬手一推,直接把那小老弟搡到一边。
那老弟踉跄几步,伸手就往怀里掏——,怀里揣着把五连子,亮闪闪的枪口正对着人。红斌眼疾手快,手已经按在了腰后的刀把上
“咋的?你想干啥?他妈啥意思?不想活了是吧?”
那小老弟被他一嗓子吓懵了,手里的五连子都抖了抖,愣是没敢再动。
里屋的曾国庆听见动静,“哐当”一声踹开隔间门走出来,指着东旭骂:“杨东旭,你他妈欺负我兄弟是吧?过来,咱今儿好好唠唠!”
杨东旭拧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走到吧台边的大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唠吧,你说这事儿想咋整。”
“想咋整?”曾国庆往对面沙发一坐,“我这人现在以做生意为主,前些年咱哥们儿关系不算差,你在这边也帮过我不少忙,而且那时候你混得比我大。不管咋说,我念旧,你打我三哥那事儿,我能先放一放,让你俩自己慢慢解决。但我他妈那三百万的货,就给你一个选择——把钱拿回来,三百万一分不少给我,之后咱哥们儿该咋处咋处;要么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有事找我,我照样帮你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