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不能说的秘密(1/1)

就这么着,你瞅大国子那脸,耷拉得老长,一肚子火没处撒。

回了家哐当一声把门推开,冲外头喊:“大伟,给我滚进来!”

曾大伟趿拉着鞋颠颠跑进来,搓着手问:

“师傅,你叫我啊?”

“我问你点事儿,”大国子往椅子上一坐,眼皮都没抬,“昨天晚上你干啥去了?”

“我跟东旭,我俩喝酒去了。”曾大伟挠挠头,一股酒气顺着风飘过来。

“喝完酒又凑一块儿瞎白话了?”

大国子皱着眉扇了扇鼻子,“喝到啥时候?你自己闻闻你那嘴,能腌出咸菜了!”

“可不是咋的,喝到后半夜,”曾大伟嘿嘿笑,“东旭还在外头歪着呢,满身酒气。”

“东旭!东旭!别在外头挺尸了,师傅叫你进来!”

东旭揉着眼睛挪进屋,含糊着喊:“爸……”

“你俩喝一宿?”大国子瞪他,“没别的事就滚屋睡觉去,瞅着就闹挺!曾大伟你也一样,找地方眯着去,没你俩事儿了。”

“哎?你刚要问我……”曾大伟还想说啥。

“不问了,滚!”大国子不耐烦地挥挥手。

等俩人一走,他脸唰地沉下来——心里明镜似的,准是自己那不懂事的弟弟干的。

“杨宗德!给我滚过来!”大国子嗓门比刚才还大。

杨宗德颠颠跑进来,手里还拎着东西:“哥,你找我啊?”

他手里攥着块上海牌手表,旁边还有毛线、驼丝锦布料子,脸上透着股得意。

东西哪儿来的?

“这不是手里宽裕了嘛!咱妈留了点,小秀家又添了点,我寻思赶紧把婚事操办了。”

大国子没接话茬,直勾勾盯着他:“宗德,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干啥去了?”

“我……我上新房了啊,”杨宗德眼神有点飘,“看看油漆干没干,没干就放放味儿。”

“你跟我撒谎是不是?”大国子“啪”地一拍桌子,“昨天晚上你去运输公司,把瘸大军那六万来块钱拿走了,是你干的不?”

“哥!真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杨宗德脸唰地白了,手都开始抖。

这话刚说完,大国子“嘎巴”一声从腰里拽出卡簧刀,“啪”地掰开刀刃,“哐”一下扎在桌子上:“老二!你敢跟我撒谎?信不信我他妈今天扎死你?再说一遍,是不是你拿的?”

“哥!我错了!我错了!”杨宗德“噗通”就跪下了,“我这不是结婚手头紧嘛!我瞅那钱摆在那儿……就寻思……就寻思白给似的……”

“你他妈有脑子没?”大国子指着他鼻子骂,“干咱这行的,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人家拿你当兄弟,领你到家里转悠,你倒好,反手就把人当傻子坑?”

“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杨宗德哭丧着脸磕头。

“错没错的先不说,”大国子喘了口粗气,“钱在哪儿?现在就给人送回去,听见没?”

“哎!好!哥我这就去!”杨宗德连滚带爬地答应着。

可真要动腿了,他又犯了难。

老哥们你想想,那年代六万来块钱,那他妈比命都金贵!揣着钱在屋里转了三圈,心里跟猫抓似的,最后还是没敢违逆他哥。

等到天黑透了,运输公司院里没人了,他才哆哆嗦嗦爬窗户进去,把钱往人家那抽匣子里一塞。

这功夫瘸大军正好回来,他今儿个出去跑事,把BB机落桌上了,这回来就是取机子的。一推门进屋,“啪”地把灯拽亮,眼跟前这一幕让他当即立住了——杨宗德正猫着腰往柜子里塞东西呢。

他也分不清这是来还钱的,还是贼心不死又来偷的,要知道柜子里除了之前那笔钱,白天收的货款他又扔进去一万多,加起来快小十万了。

要说这瘸大军也是道上混久了的老炮儿,心是真够大。

换旁人遇着这事早炸了,他心里反倒门儿清:“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偷到我头上?就这钱,我闭着眼都知道是谁拿的,指定得乖乖送回来。”

可眼瞅着杨宗德在那儿鬼鬼祟祟,他那火“噌”就上来了,哪还顾得上细想,直接从腰里拽出把东风三,“啪”地拍在桌上:“你妈的,果然是你!还敢来?看我不崩了你!”

“军子!军子你听我解释!我是来送钱的!”杨宗德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摆手。

“送你妈个屁!”瘸大军根本不听,抓着枪就往起举,看那样子是真要动家伙。

杨宗德一看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操,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候不还手,非得被他崩死不可!”

他也顾不上别的了,心说先把人放倒,回头找哥来圆这个场。

当下从腰里抽出大卡簧,“噌”地拽开刀刃,趁瘸大军举枪的空档,往前一扑,照着肚子就攮了过去。“噗嗤”一声,刀刃没入半截,瘸大军闷哼一声,直挺挺就倒了。

杨宗德哪敢多待,拔刀转身就从窗户跳出去,撒腿往家跑。

等他跌跌撞撞冲进家门,正撞见大国子在屋里抽烟。

大国子一抬眼,吓得烟卷都掉了:“你他妈满脸是血,咋回事?又在外头惹事了?”

“哥,不是你让我去还钱的吗?”杨宗德喘着粗气,一肚子委屈,“我寻思悄默声把钱放回去就完了,结果正搁那儿放钱呢,瘸大军回来了!”

“他回来咋了?”大国子眉头拧成个疙瘩,“还钱你咋整一身血?”

“他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啊!掏枪就说要崩我!”

杨宗德急得直跺脚,“我这不没招了吗?先给他扎倒了,想着回头你再跟他解释!要不然那枪指着我,不得把我崩了?”

“人扎啥样了?”大国子追问。

“我不知道啊,反正倒地上没动静了。”杨宗德声音发颤,“钱……钱我给他放回去了。”

“人现在在哪儿?”

“还在运输公司那屋里呢。”

“公司里有别人吗?”

“没有,我瞅着没人敢进去的。”

“你他妈是虎逼吧!”大国子气得一脚踹在椅子上,“没人?没人他死那儿咋办?你真行!赶紧进屋换身衣服,不许出来!这事跟谁也别说,听见没?我去处理!”

“哎,哥,你跟他好好说啊……”杨宗德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大国子摔门出来,正好见曾大伟蹲在楼洞口抽烟——刚睡醒,正迷迷糊糊醒盹呢。

大国子心里合计:自己去万一瘸大军伤重,总得有人搭把手抬回来,总不能扔那儿不管。

他冲曾大伟一招手:“大伟,跟我走一趟!”

曾大伟懵懵懂懂掐了烟:“咋了?”

“别问了,去了就知道。”

大国子头也不回,领着曾大伟就往运输公司奔。

到楼下的时候,大国子脚刚沾着地,心里就“咯噔”一下转了个弯——这事儿不能让曾大伟全知道,道上的规矩摆在这儿,有些血光事知道多了没好处。

他往旁边挪了两步,冲蹲在墙根的曾大伟摆了摆手:“大伟,你在这儿等着,就在公司门口这棵老槐树下候着,听见没?我不喊你,你就千万别往里进,不管里头有啥动静都别探头探脑的。”

曾大伟赶紧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点头跟捣蒜似的:“师傅你放心!我就在这儿蹲着,烟都不抽了,保证不瞎动!”

大国子没再多说,揣着手深吸了口气,推开运输公司那扇掉漆的铁皮门就往里走。

刚迈过门槛,脚底下就“吧嗒”一声,黏糊糊的感觉顺着鞋底往上窜。

他心里一沉,低头一瞅——妈的,是血!红乎乎一片,都快凝成黑紫色了,踩上去跟粘了块嚼烂的口香糖似的。

再往前挪两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瞅,魂儿差点没吓飞了——瘸大军直挺挺躺在办公桌底下,一条腿还搭在椅子腿上,那姿势扭曲得吓人。

最要命的是他胸口,衣服被捅了个窟窿,血把蓝布工装浸得透透的,顺着裤腿往地上淌。

大国子壮着胆子蹲下去,伸手往瘸大军鼻子底下一探——一点气儿都没有了!再摸脖子,冰凉僵硬,眼珠子翻得只剩下白眼仁,嘴唇干得跟树皮似的,都发乌了。

“操!真死透了!”大国子心里“嗡”的一声,冷汗顺着后脖子就下来了。

他比谁都清楚,这事儿瞒不住——那天瘸大军领了七八个兄弟来自己这儿喝酒,前前后后多少人看见他俩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警察要是查起来,第一个就得盯上自己!到时候别说解释,能不能保住小命都两说。

他不敢多待,转身就往外跑,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冲曾大伟吼了一嗓子“走!”,俩人跟丧家犬似的往家窜。

回了家,大国子把自己关在屋里抽烟,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小山。

这事儿他跟谁都没说,连媳妇都瞒着,连夜就躲进了楼下那个废弃的防空洞。

那时候东北老楼底下这种防空洞多的是,都是早年挖的,阴暗潮湿,入口藏在柴火垛后面,平时除了捡破烂的没人去。

送饭的事儿就落在了弟弟杨宗德和曾大伟身上,俩人轮班,白天杨宗德趁人少的时候去,晚上就换曾大伟摸黑送。

警察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没过两天就找上门了,穿制服的来了三趟,翻箱倒柜查了半天,没抓着人,只能天天在楼底下蹲守。

就这么躲了小半个月,出事这天本来轮着杨宗国去送饭。

可他媳妇家来了一堆亲戚,小舅子刘海带着媳妇孩子从乡下赶来,一大家子人挤在屋里喝酒,菜没上齐就喝开了。

杨宗德本来酒量就不行,被亲戚们你一杯我一杯劝着,没多会儿就喝得满脸通红,舌头都打了结。

“不行……不行了……我得出去一趟……”杨宗德摇摇晃晃站起来,手扒着桌子才没摔倒。

他媳妇正忙着给孩子夹菜,抬头瞅他这德行就来气:“这都后半夜了,你出去干啥?喝成这样走道都栽栽愣愣的,楼下全是冰,别出去卡个跟头摔死!”

“不……不是……我哥……我哥还没吃饭呢……”杨宗德含糊着,手在身上乱摸,“我给他送点馒头……还有咸菜……”

旁边小舅子刘海听见了,端着酒杯嘿嘿笑:“你说的是国子哥吧?他不跑路了吗?藏哪儿了?

就搁那破洞子里?

多大点事儿,你别去了,我替你送!”

杨宗德媳妇也赶紧接话:“对啊孩儿他舅,你替你姐夫跑一趟,他喝这样出去指定得惹事,你年轻利索,送完赶紧回来。”

刘海把酒杯往桌上一墩,拍着胸脯大声说:“送点饭算啥?多大点事儿!我去!保证给国哥送到!”

但那个年代的事儿,咱得说清楚一点——那时候办案全靠“点子”,啥叫点子?

现在破案靠高科技,指纹、DNA、天网摄像头,哪样都能把人钉得死死的。

可那时候没这些,全是老法子,查案就靠顺藤摸瓜。

要么是找仇家,要么是捋利益关系,谁跟谁有过节,谁沾了不该沾的钱,就往这些方向查。

再就是靠“钩子”,也就是现在说的线人。

道上混的、社会上飘的,不少都跟警察有联系,互相给方便——你别太作妖,小麻烦能帮你平;真要办案子,你就得把知道的都吐出来,这叫互利。

可杨宗德他小舅子刘海,就是个典型的“点子”。一听说大国子藏在防空洞,他眼睛都亮了——这可是杀人的大案!把人供出去,一来能得笔赏钱,二来还能跟警察搭上线,以后办事儿方便。

这小子没犹豫,躲到外面就把电话打了,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电话挂了没半小时,警察就抄着家伙来了。

大国子在防空洞里正饿着,等着送饭,突然“哐当”一声,洞口的木板被踹飞了,手电筒的光直晃眼。

“别动!杨宗国!”有人喊着他的大名,“知道为啥抓你不?”

大国子梗着脖子:“不知道!”

“不知道正好,带走!”几个人上来就把他按倒,镣铐“哗啦”一声锁上,连拖带拽就给带了出去。

消息传到杨宗德耳朵里,他疯了似的托关系,总算跟哥哥见了最后一面。